第43章 漢殤
- 崇禎:朕乃中興之主
- 白發老賊
- 4582字
- 2024-09-28 16:18:57
朱由校沉思了一會,贊同的點了點頭:
“不錯,五弟你說的這些,確實有道理,皇兄記下了。”
看到朱由校這難得的認真模樣,朱由檢也是偷偷在心中松了一口氣。
他明白,在這種深受皇權至上,黎民卑賤的深宮大內中,自己想要立刻就掰正皇兄的想法,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不過只要自己的這番話,能夠引起皇兄的思考,那也就不算白費了。
“好了皇兄,臣弟接著給你講五胡亂華時期的慘狀吧?!敝煊蓹z打算利用這個時期北方漢人的悲慘與無奈,加深皇兄對動亂之苦的印象。
朱由校這次沒有說話,猛灌了自己一大口溫水,示意自己在聽。
這個習慣還是朱由檢帶起來的,主要是他年紀尚小,不敢過多飲用含有茶堿等物質的茶水,以免自己到時候發育異常。
而朱由校當初看到自己五弟這樣,還以為是有什么深意,于是也學了下來,朱由檢考慮到喝溫水也沒啥不好的,也就沒有管。
清了清嗓子,朱由檢提示自己要開始了:
【皇兄,之所以是五胡亂華,并不是是說只有五種胡人亂我神州大地,殺我漢人,而是因為他們這五個部落比較出名,分別是匈奴、鮮卑、羯、羌、氐這五個部落。
而五胡亂華,就要從‘永嘉之亂’開始說起了:
這些胡人經過長時間的人口遷移,已經在中原地區逐漸站穩了腳跟,在西晉朝爆發了‘八王之亂’之后,匈奴人劉淵占據了平陽、氐人李雄占據成都,至此,西晉一朝,基本可以宣布分裂了。
而‘永嘉之亂’,指的是在永嘉五年,劉淵之子劉聰,派遣王彌、劉曜、石勒攻打洛陽,城池被攻破之后,晉懷帝被屈辱的劫掠至北方,史稱‘永嘉之亂’?!?
“五弟,當時的皇帝為什么會允許胡人居住在漢人的土地上呢?”朱由校覺得有些奇怪,大家不都在說‘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嗎,那個時候的皇帝為什么就可以忍受呢?
“說白了還不是因為國力不足,不能盡數令其完全臣服,沒辦法才選擇了招撫,分地世居。
想法在當時的確是一個解決辦法,只是無奈后世的皇帝實在是不爭氣,天子無能,這才致使黎民百姓遭殃。”
朱由檢有些遺憾的回答,確實,在當時的環境下,招撫分化,的確是一招不錯的棋,只要后繼之君可以撐的住,國家能夠抵御住外族反叛,時間一長,胡人與漢人也就同化了,自然而然也就沒了后顧之憂。
只是縱觀歷朝歷代就會發現,哪會有什么千秋萬代的王朝,那么多人的身家性命,交到一家之姓的手中,時間長了,總歸是會出幾個傻瓜二愣子。
長此以往,就算后面再出現中興之主,可面對歷代積攢下來的弊政,也是會有些手足無措,甚至是越做越錯,嗯,就比如前世的崇禎。
“那晉懷帝的下場呢?”朱由校有些局促不安的問道。
“死了,并且死的很慘?!敝煊蓹z怎會不知自己這皇兄的小九九,這貨十有八九是起了當‘安樂公’的念頭,于是朱由檢索性提前掐滅了這個荒唐的念頭。
【次年,安定太守賈疋迎立秦王業為太子之時,傳來了懷帝遇害的消息,聽說劉聰令人將他的皮剝了下來,做成了皮鼓,每天擊打為樂;頭顱做成了酒器,賞賜給了大將石勒做飲酒的器皿;血肉被剁成了肉醬,供軍中士卒分食。皇兄,你說這樣的下場,慘不慘?】
朱由檢有些不懷好意的看向朱由校,反正時間過了這么久,誰知道當時的情形是怎么樣的,而且就算是朱由校以后從哪里得到了什么不同的版本,自己就說是野史上看到的。
野史嗎,不一定保真,但絕對夠野。
“慘,太慘了,太慘了。”朱由校有些被嚇得面若金紙,完全失去血色,全無剛剛的那種無所謂的態度。
哼,怕死就行。
朱由校很滿意自己皇兄的這個反應,只要皇兄怕死怕折磨,自己就有一百個魔幻改編的故事在等著他。
反正距離正式改元還有一段時間,自己就每天一個小故事,嚇都要嚇的皇兄加深要施恩于百姓的想法。
“可這算啥,這只不過是晉懷帝一人的慘狀,如果要是這樣皇兄就認為是慘,那后面那些黎民百姓的遭遇,才是真正的慘無人道?!?
朱由檢不給朱由校一絲緩沖時間,接著說道:“皇兄莫不是以為這后面的晉愍帝又會有什么好下場?!?
怕朱由校分不清人,朱由檢解釋一句道:“就是之前被擁立的秦王司馬業,即位之后改元建興,定都長安,后世稱他為晉愍帝,皇兄知道他又是什么下場嗎?”
唔……朱由校茫然的搖頭,沒有絲毫之前的淡然。
“嘿嘿,建興四年,匈奴劉曜攻破長安,晉愍帝出城投降,被劉曜的大軍擄到了平陽,西晉亡國的同時,這位在位四年的倒霉皇帝,馬上就和晉懷帝做伴了,說不定,匈奴人在用他們兩頭顱制成的酒杯喝酒時,兩人還可以從眼睛空洞的白骨中,相互打個招呼呢?!?
朱由檢說完很是自嘲的笑了笑,可已經被嚇破膽的朱由校,看到自己五弟這個時候露出的笑容,仿佛是看到了閻王的微笑。
“好了皇兄,我就不賣關子了,反正那個時候的北方漢人,所能擁有的下場,基本都和這一模一樣。
你不是好奇什么是兩腳羊嗎,臣弟這就告訴你:
兩腳羊可不是指什么特殊的羊,而是在血腥無比的場面中,被當作食物吃掉的人,不過現在換了個說法,稱之為‘菜人’。
當時那些毫無人性的畜生,根據男女老少不同,把北方的漢人分為了三等:
又老又瘦的男子稱之為“饒把火”,意思是肉太老要多加些柴火多燉一會,才能夠吃的動;
年輕的女子稱之為“不羨羊”,是說肉質鮮美,勝過羊肉,最受他們喜愛,白天淫辱取樂,晚上殺掉吃肉;
小孩子則被稱之為“和骨爛”,意思就是骨脆肉嫩,用火一煮就爛熟,連骨頭都可吃掉。
而這些要被吃掉的人,統稱為“兩腳羊”?;市郑悻F在明白了不?”
就在朱由校完全被嚇傻的時候,朱由檢緩緩牽起朱由校的手,給予他安心。
“五弟,他們……真的有這么殘忍嗎?”朱由校說出這句話,似乎是用去了很大的力氣,就連額頭上都開始滲出豆大的汗珠。
“怎么不會,皇兄,如果我們大明哪一天要是不行了,這些畜生就會再一次跨過長城打進來,殺戮我朝的子民,淫辱妻女。
到時候,只怕我和皇兄你,也大概率會成為書中所講的的‘兩腳羊’,像皇兄這樣的,應該是‘饒把火’,臣弟這種的呢,就是‘和骨爛’了,說不得那時,我倆的頭顱,還會和晉朝兩帝,放在同一個箱子里面?!?
朱由檢有些惡趣味的繼續嚇唬已經被支配到不行的朱由校,他就是要讓朱由校在這種恐怖的氛圍下,自己想象更加代入的場景,自己折磨自己,自己反省自己,一家哭,總好過萬家哭。
身為老朱家的子孫,就必須要承受的住,榮華富貴帶來的身份背后,那種時刻如芒刺背的緊迫感,系天下臣民于一身的責任感,只有這樣的皇帝,才會是真正意義上的好皇帝。
“不,不,不可以的,絕對不可以?!敝煊尚`貜椭裉?,他真的是被嚇到了。
“皇兄,我們這個時候說不可以還有用,可真要是國破家亡了,難道到時候那些殘忍無人性的外族,會聽從我們的想法?”
朱由校的樣子,讓朱由檢看的有些心疼,可是正所謂‘欲戴其冠,必先承其重’?;市纸袢帐谴竺鞯膬魅毡銥榇竺鞯奶熳?,大明朝千千萬萬黎庶的性命,都在這小小的紫禁城,在皇兄朱由校的一言一行,一思一動中操握著,上不體下,下必反上,‘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便是這個道理。
為人君者,必須要以百姓為本。孟子曰:‘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這句話雖為歷朝歷代的君王所不喜,可不得不承認它其中所蘊含的道理,卻是十打十的無可挑剔。
至于歷代的君王為何不喜,無非是認為自己乃是‘君權神授,代天治國’的幸運兒,自詡為天子,尊上蒼為父,視百姓為低等,自我感覺高人一籌。
可朱由檢卻絲毫不這樣認為,相比較其他人,兩世為人的他自然知道,所謂的‘君權神授’,不過是與‘大楚興、陳勝王’一樣見不得人的把戲,無非是利用黎庶愚昧無知的善良本質,加以上蒼顯靈的手段,以達到自己內心深埋的目的。
可只要是有利于百姓,其實誰來當這個皇帝,于平民百姓而言,根本就是無所謂的事,只要自己能夠吃得飽,穿的暖,哪怕是王朝更迭,他們也不會多加關注。
但有一個前提,這個高高在上的皇帝,一定只能是漢人,這是原則,也是底線,至少朱由檢是這樣認為的。
“那怎么辦,要不五弟你來當這個皇帝,從小你就比我好學,你肯定可以做一個好皇帝?!?
朱由校精神明顯已經錯亂了,竟連禪讓皇位這種話都能輕易說出口。
“皇兄此言,實在是令臣弟汗顏惶恐,天命已歸,皇兄乃是上天的選擇,豈可輕易推辭?!彪m不喜歡,但朱由檢也不排斥利用‘君權神授’這一套。
想啥呢,自己現在登極,又能比朱由校好到哪里去,沒有完全掌握軍隊的皇帝,不過是一個傀儡,一個展示正統于百姓觀看的吉祥物罷了。
朱由檢還指望朱由校先抵擋一陣,自己暫且遠離舒適圈,猥瑣發育一波,等有了絕對定鼎乾坤的實力,再一舉收拾這破碎不堪的舊山河。
登極?
開什么玩笑,處處掣肘,自己一個人,又能干出什么鬼名堂。
出來混,是要講背景,講人脈的,自己身為先帝之子,背景是有了,現在應該考慮的是猥瑣發育,不斷搖人壯大自身,然后才能有機會和天下英雄掰掰手腕。
“皇兄,只要你做好一個皇帝應該做的事情,外族就沒有能力打進來,我大明朝,絕不只是皇兄一個人在戰斗,身后還有千千萬萬的百姓,他們尊重皇兄,信服皇兄,希望可以在皇兄英明的帶領下,過上安居樂業的幸福生活?!?
不錯,這是忽悠,并且朱由檢已經開始了,先給皇兄樹立一個遠大輝煌的目標,通過打雞血,驅使皇兄朝這個目標不停前進。
“那怎樣才算一個好皇帝呢,或者說,好皇帝都需要干些什么?”
雞血的力量還是很立竿見影的,朱由校在喝過這碗雞湯后,立馬就又恢復到斗志昂揚的狀態了,立志從明天開始,一定要做一個明君。
“嗯,臣弟看書上寫的,武侯在出征前,曾給劉后主寫過一篇《出師表》,里面是這樣說的:
親賢臣,遠小人,此先漢所以興隆也;親小人,遠賢臣,此后漢所以傾頹也。
只要皇兄任用賢臣,善待百姓,同時遠離居心叵測,媚上邀功的小人,國家便可富強?!?
關于如何治理國家,其實朱由檢也是一頭霧水,前世的他,也不過只是億萬生靈中,一個普普通通的牛馬,又怎會知曉治國安邦之道。
不過也正是因為他曾是牛馬中的一員,所以他比大多數人都清楚的知道,底層的百姓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僅僅是這樣就可以了?”朱由校覺得這還不簡單,只要知道誰是忠臣,誰是奸臣,那不就好辦了。
不過他突然想起來,前幾日五弟給自己講的忠奸論,好像五弟的意思是既沒有單純的忠臣,也沒有絕對的奸臣,關鍵在于這個人是否對黎民社稷有利。
“五弟,那你說,我大明朝現在的臣子,誰是賢臣,誰又是小人?”
朱由校想著,自己反正也想不通這個問題,干脆不如讓五弟直接告訴自己,反正同為父皇的兒子,五弟肯定是不會坑害自己的。
只是朱由檢在聽到自己皇兄這,與當年隆慶帝同出一轍的問題,一瞬間有些難以言喻的心累,他終于明白了當年世廟那種‘哀莫大于心死’的無奈感。
這個問題自己怎么回答,難道說在他看來,大明朝已經沒有多少真正意義上的良臣了,剩下的基本都是一些得過且過,追名逐利的一丘之貉罷了?
“皇兄,賢與不賢,臣弟無法定義,皇兄是天子,諸位大臣的忠與不忠,是要皇兄自己圣裁的,臣弟所言,并不能算數。”
這……
朱由校有些泄氣,連五弟這樣聰明的人都不知道誰是忠臣,誰是奸臣,自己這樣的,那就更不知道了。
“皇兄,百姓都說好的,那才是真正的好?!敝煊蓹z害怕朱由校到時候又走老路,被小人蒙蔽圣聽,于是說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對啊,我怎么沒想到?!敝煊尚O氲絼倓傋约簜z人所談論的青史留名與百姓的口口相傳,頓時有些明悟,只要百姓愿意發自內心的稱頌,這樣的官員,總歸是不會太差了的。
“好了,皇兄,該用晚膳了,臣弟都餓了?!敝煊蓹z故作羞澀的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明天皇兄就要登極了,用過晚膳之后,皇兄便要早早休息,到時候也讓外廷的臣子們看看,皇兄的天子之儀。”
朱由檢知道灌湯不宜太過,于是便扯了一個理由,結束了這場談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