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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計劃

林薇順著看過去,李渭那輛黑色轎車陷在路燈的光暈里,駕駛座頂燈亮著,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貼在車門上像塊畸形的墨漬。他在打電話,側臉對著她們,玻璃反光晃得人看不清表情,只有只手搭在車窗上,手指一下下叩著,篤、篤、篤,節奏均勻得像在倒計時。

“昨天奶奶帶我回家時,爸爸也在車里打電話。”樂樂扯著她的褲腿,仰起的臉上還沾著晚飯的米粒,“奶奶看見的,她拉著我走得好快,都沒讓我跟爸爸打招呼。”

林薇的心臟像被什么東西狠狠攥了一把,驟然縮緊。她記得清清楚楚,昨晚八點整,門鎖咔噠響的時候,她正盯著電腦右下角的時間趕報告。婆婆帶著樂樂進門時,客廳燈都沒開,只說孩子困了就匆匆上樓。而李渭,是九點四十七分才用鑰匙開門的——這一個多小時,他在車里做什么?婆婆又為什么要刻意繞開?

“爸爸工作忙。”林薇的聲音像被砂紙磨過,她低頭抱起樂樂,小家伙的胳膊圈住她脖子時,她才發現自己的后背繃得像塊鐵板,“回家了,外面涼。”

轉身時,花樹的香氣又漫過來,甜得發腥。她抱著樂樂快步往里走,耳朵里卻總響著那叩玻璃的聲音,篤、篤、篤,像敲在她心上,一下比一下沉。

就在她快走到門口時,車里的光突然熄了。林薇回頭望了一眼,黑色轎車安靜得像一條伏在暗處的蛇,只剩前擋風玻璃上映出稀疏路燈。李渭還坐在那兒,一動不動,仿佛什么也沒發生過。

剛走到餐廳門口,林薇就看見張誠和蘇晴一前一后走出來,兩人神色不善,似乎正在爭執。蘇晴滿臉不耐煩地往后退了幾步,目光一抬,看到林薇和樂樂,陳雪忽然笑了起來,抬手晃了晃手腕上的手鏈:“這是我新買的,好看嗎?”

那是一條鉑金手鏈,鑲著碎鉆,林薇認得——上周她在商場門口的廣告牌上見過,紅毯女星佩戴著那款手鏈,閃耀得驚人。她還拉著李渭走進專柜問過價格,標價七萬。李渭問她喜不喜歡,她只笑了笑說算了,這個月還得給樂樂報鋼琴班。

“挺好看的。”林薇垂下眼,視線落在樂樂鞋尖上,那上面粘著一點紅色的痕跡,像是蹭上了油漆。

這時,張誠也從車里下來了,看到大家都出了餐廳,他便走了過來,手里握著車鑰匙,指尖泛白。他在林薇身旁站定,忽然低聲道:“這個周末……我們單獨出來吃頓飯吧?我想和你聊聊,關于……”

話還沒說完,蘇晴笑著挽住林薇的胳膊,動作自然得像親姐妹,卻有一瞬讓林薇覺得自己像是被什么東西“捆住”了。她的手腕很涼,仿佛剛從冰水里撈出來,貼在林薇裸露的皮膚上,泛起一陣雞皮疙瘩。

她本能地想抽回手,但蘇晴笑得太甜,嘴角上揚的弧度恰到好處,像是刻在鏡頭里的標準笑容,不容拒絕。她手腕的碎鉆晃得人眼花:“對了,本周末我們一起去隱泓洞玩吧?我查了攻略,那邊新開了個溶洞景區,氣溫比市里低十幾度,正好避暑。就我們幾個,輕裝遠足,孩子太辛苦就不帶了。”

“隱泓洞?”李渭愣了一下,“這周末去?我怎么沒聽說過?”

“剛開發的,人少,很清凈。”蘇晴眨了眨眼,目光掃過林薇和樂樂,又壓低聲音補了一句,“正好讓他們倆好好聊聊,緩和一下。”

樂樂忽然拉了拉林薇的手,聲音里帶著哭腔:“媽媽,我也想去,我不想跟奶奶呆在家……”

“傻孩子,遠足得走很多路,你去了就得爸爸媽媽一直抱。”陳雪笑著摸了摸樂樂的頭,修長的指甲險些戳到孩子眼睛,“下次我們咱們去度假樂園或者海邊,再一起出來玩,好不好?”

李渭看著林薇,語氣柔和:“去吧,就當放松一下。我最近也挺累的。

他眼里有種林薇看不懂的情緒,像是猶豫,又像是有什么話沒說出口。

林薇望著他,又看向一旁低著頭、不發一語的張誠。他的手指一圈圈地轉動著車鑰匙,金屬間的摩擦聲在安靜的夜里格外清晰。

她深吸了一口氣,鼻尖嗅到一陣花香,卻隱隱帶著苦味。她點了點頭:“好啊。”

回家的路上,樂樂在后座睡著了,小手還攥著林薇的衣角。林薇望著窗外閃過的路燈,一盞接一盞,像夜空中不斷熄滅的星星。她腦中閃過張誠沒說完的話,蘇晴手鏈上的碎鉆,還有那晚李渭通宵未歸的電話。

手機屏幕突然亮了一下,是蘇晴發來的微信:

“薇薇,隱泓洞的門票我已經預約好了,下周六早上八點,我們在高速口見。對了,帶點吃的喝的,記得多帶件外套,洞里有點涼。”

林薇盯著這條消息看了很久,眼睛酸澀。她抬頭望了眼后視鏡,李渭正專心開車。聽見林薇念出蘇晴的安排,他側臉在燈光下忽明忽暗,嘴角仿佛帶著點淡淡的笑意。

她輕輕掰開樂樂抓著她衣角的小手,掌心滿是汗。女兒在夢中輕輕哼了一聲,眉頭皺得緊緊的,不知夢見了什么。

林薇把她的小手放回被窩,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她仿佛又聞到了餐廳里的魚腥味,那股味道直鉆喉嚨,腥咸刺鼻,像一根魚刺卡在最深的地方,拔不出來,也咽不下去。

遠處,一輛車緩緩開過,車燈劃過車窗,在林薇臉上投下一道明明滅滅的光。

車燈掃過她的臉,像刀鋒一樣切開了她最后一絲遲疑。

林薇閉著眼,車窗外的風聲像在耳邊輕輕呢喃,一下比一下輕,卻沒有一聲是真正安慰的。

她感覺胸腔里有東西在蠕動,一點點長大,像是某種遲來的疑問,或者說,是她這些年一直努力忽視的答案——那根卡在喉嚨里的魚刺,從來就不是誤吞的。

她忽然想起張誠停在“關于……”的那句話,還有李渭在電話里故意壓低的聲音。那些她曾選擇不去聽、不去追問的細節,像潮水一樣,在這晚風里一波波拍打過來。

而她不知道的是,這波潮水正悄悄把她推向一場暗涌之下的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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