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李叔
- 我的武道命格系統
- 穿云布雨
- 5519字
- 2024-09-09 19:00:00
走出房門,李叔深深呼了一口氣,不知道今夜的天氣為何如此反常的涼,口鼻之間的白氣都清晰可見。
來到莊前,騎上早就備好的馬,李叔向北而去。
莊內死士見李叔從方奎的房間內出來,也就不會阻攔,只是假裝看不見。
玉帶河北側的莊園中多是達官顯貴,再往北便是幾個零散村鎮,村鎮當中也有不少城中富裕人家修建的小院,雖然比不得玉帶河那邊的莊園,但也修建的規整,住起來頗為舒適。
此處鎮子名叫清溪鎮,因鎮南側有一玉帶河支流消息,所以得了此名。
李叔打馬步入鎮中,雖是深夜,此刻鎮子里人卻不少。
很多都是南來北往的生意人,在京城交接完貨物之后身上總是有些盈余,京都中消費又太貴,因此這些客人便被周邊的村鎮承接了過去,因此也就沒有宵禁這一說。
李叔低頭看著手中繪制粗略的草圖,比對著來到鎮東。
這戶院落相距鎮子上的坊市較遠,看著倒是清凈,門前是兩個青石獅子,雕刻的略顯潦草,想來主家發跡不久,還沒有學到真正權貴那股細致入微的富貴勁。
輕敲院門卻沒人回應。
李叔耐心的等著,過了許久院門才打開。
門房是一個年級不小的老人,迷瞪著眼,打著哈欠,待到看著李叔腰間的佩劍,這才收斂了幾分,正色道:
“這位貴客是來找誰。”
李叔溫和的笑著開口:
“老伯,煩請喚一聲主家,就說陳管事手下李叔,有要事相商。”
“陳管事?”
老人顯然是受過主家囑托,瞪大雙眼,連忙轉身要往里走,剛邁出沒有兩步,許是覺得就這么把客人晾在那里不好,隨后又喚來一小廝在門前陪敬,這才轉身向院內走去。
后院處。
丁三冬戰戰兢兢陪做末席。
霍明此刻正跟一個花甲老太聊著。
老太滿頭銀發,臉上布滿褶皺和老年斑,身穿錦服,舉手投足之間有一種大戶風范,這是裝不出來的,想來幼年時便家境富裕,養尊處優,這才養出這一身的貴氣。
丁三冬并未言明霍明的身份,只是聲稱對方是自己一個好友,故此老太說話之間好似沒什么顧忌,這讓丁三冬聽的冷汗直冒,眼瞅著老太就要給霍明介紹親事,連忙出言打斷:
“娘,霍公子這般人杰,到哪里尋不到良配,咱就不要瞎操心了。”
誰料老人狠狠瞪了丁三冬一眼,斥責道:
“正是因為霍公子一表人才,才更應該操心,萬一同你一樣,被那些風塵女子迷了眼,那多叫人可惜,我老太這些年混跡京都,知道不少俊秀女子,不僅長得好看,還個個知書達理,你沒有那個福分,難道還要攪了霍公子的好事不成。”
霍明尷尬的摸了摸鼻子,當面被人這樣夸贊,即使這身皮囊確實俊逸無比,但也是有些臊得慌。
老人瞅了霍明一眼,對方雖然穿的樸素,但是腰間懸劍,一身氣質更是出類拔萃,待人接物也是極為謙卑,一看便是家教極好,別說是什么大宗門的弟子,就算說是皇親國戚,這老人也信。
而且再看丁三冬在對方面前的拘束樣子,哪里像是朋友,倒是更像是一條忠犬。
但是這些老人都不在乎,只要跟對了人,做條狗也比做人好。
自己越發年邁,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只要能夠幫著干兒子找個好的依靠,就算是舍下老臉賠笑又能如何?
這邊老人跟霍明繼續聊著,霍明一一對答,即便是料到一些比較私人的問題霍明也沒有任何不快,只是找個話頭錯開而已。
這老人既有大戶風范,言語之間又有幾分江湖上灑脫之氣,應是個極為厲害的角色。
兩人越聊越歡,老人雖然年紀的了但還是飲了些酒,此刻臉龐微紅,說話更是毫無顧忌,仿佛面對的是自家后輩一般。
霍明對此倒是覺得頗為舒適,感覺連日來的緊張放松了不少,笑盈盈的對答著。
唯獨丁三冬額頭冷汗越來越多,害怕老人沖撞霍明,幾次想要出口打斷,但都張了張嘴忍了下來,結果被老人看見更是恨鐵不成鋼狠狠剜了丁三冬一眼。
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丁三冬頭上,力道不輕,斥責道:
“你這孩子,這些年走了不知多少彎路,便是那些貪戀錢財的風塵女子都娶回家不知多少,老娘我年紀大了,但還沒有老眼昏花,等到老娘我死了,若是沒個好人帶著你,恐怕著家業早晚被你敗光,自己也得流落街頭!”
說罷瞧瞧看了霍明一眼,霍明哪還不知道老人的心思,笑盈盈的說道:
“我與三冬乃是好友,自然相互幫持,況且老人家身體康健,三冬還等您給他看孫子呢,可莫要再說這些話。”
老人一聽這話眼睛瞇成一條縫,砸吧著嘴,笑道:
“抱孫子好,抱孫子好啊。”
丁三冬松了口氣,陪著笑,雖然挨了老太一下但也知道老太是為了他好,只是心中暗道不該令那幾個侍妾前來服侍,憑白壞了老娘的心情。
裝過頭掃了一眼,冷言道:
“吃什么吃,沒看到娘看不上你們幾個,待在這里污了我娘的眼,還不快滾!”
那幾名侍妾也不惱怒,低笑著行了個禮,便轉身離去。
丁三冬怎么責罵她們也不會在意,畢竟到手的銀子的沉甸甸的,罵兩句也就罵兩句吧。
“娘,您看這下清凈了吧。”
丁三冬賠笑說道。
老太白了他一眼,口中囔囔:
“這還差不多。”
霍明低頭喝著茶,好似什么也沒看見。
這是門房大爺走了進來,開口道:
“老爺,門外一人自稱是陳管事手下李叔,正在門外候著呢。”
此話一出,場中三人神色各異。
丁三冬更是心中一顫,此處他從未對外說過,對方怎么知道他在這里。
同時也想不通對方來找自己做什么,他更不清楚這李叔是誰,只是心中認定這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稍微平靜心神,起身低聲道:
“霍...霍兄,娘,我這還有事要處理,你們先聊著,我去去就來。”
說罷轉身便要離去,但是一只枯瘦的手掌緊緊拉住他,回身一看,正是當年收留他的那干娘。
只見老人雙手顫抖,臉上帶著驚恐之色,口中話都有些不利索了:
“孩兒啊,聽話,別再跟著那陳管事廝混了,早日辭了侯府上的事,咱們就算離開京都,去找個村子務農也是好的。”
老人話語情真意切,一向剛強的她此刻面上竟然有些服軟,眼角更是流出兩行濁淚,陳管事所做的那些事她也聽丁三冬提起過一些,心中對其又厭又怕,早就希望丁三冬脫離泥潭,不過那是丁三冬被蒙了眼,一心想往里鉆。
老太自然是勸不住,每日覺都睡不踏實,現在對方找上門了,老太自然知道沒有好事,畢竟這是老太居住的宅子,丁三冬絕對不會向陳管事透露這里位置的。
丁三冬臉色難看,心緒不寧,正要開口說什么,卻被霍明出聲打斷:
“老太,我與丁三冬乃是好友,此番有客前來我便與丁三冬一同見客吧。”
霍明緩緩放下手中的就被,極為溫和的看著老太,他說的極為自信,話語中好似有什么魔力一般,老太慌亂的內心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時之間有些平靜了下來。
老太一臉希冀的看了一眼丁三冬,見對方點頭,這才微微松了口氣,口中喃喃道:
“那就勞煩霍公子了,夜深了,老身先去休息了。”
說罷便由兩個侍女扶,回房去了。
揮手屏退下人,丁三冬不安的說道:
“難不成被那大管事查出來了。”
霍明搖頭,手掌撫劍,淡淡說道:
“這幾次做事沒有留下什么尾巴,那大管事就算是屬狗的也沒這么快查到,你將那人迎院來,我藏在房中,自然能保你平安。”
丁三冬點了點頭,略顯難為情的說道:
“若是對方來者不善,還請少爺護我娘親周全。”
霍明抬頭笑道:
“你倒是個孝子。”
“干娘雖未生我,但養育之恩也是無以為報。”
霍明點了點頭,并未多說。
隨后兩人商議幾句,便由丁三冬起身前去相應。
另一邊。
老太回到房內,已無老態龍鐘之色,熟練的自床下翻出一木盒,取出寶刀一柄。
嗆啷啷。
明晃晃的刀光映在老太的臉上,滿面殺機。
“都怪我老太優柔寡斷,才讓這禍事找上門來。”
老太咬牙說道。
熟練的將手中的長刀挽了個刀花,沖著一旁的侍女開口:
“去鎮上喚些人來,叫他們在院外候著。”
那侍女面色平靜,并無半分驚訝,只是推開院門翻身離去。
待到侍女離開,四下平靜。
老太這才坐在凳子上,將長刀置于膝上,微微顫抖的右手緊握刀柄,瞇著雙眼,一時間屋內殺機四起。
......
丁三冬在門前引了李叔,兩人一路上不言不語。
小院中桌上的飯菜早已被清理干凈,兩人坐在石凳上,丁三冬滿臉笑意的給李叔斟了一杯茶,開口道:
“這位兄弟自稱是陳管事的人,可有信物?”
李叔取出提前備好玉佩,這玉佩造型精巧,背面是蘭花紋,正面則是一個‘福’字。
丁三冬接過細細看了一下,這玉佩是之前由別人贈給侯府的賀禮,一共四枚,材質是取自青胎石的石芯,分別刻有福祿壽喜四字,被大管事取走之后,其中那枚‘喜’字玉佩私下佩在身上,丁三冬自然是見過的。
驗證一番之后,丁三冬將玉佩遞回,內心倒是認同了李叔的身份。
拱手笑道:
“小的有眼不識泰山,不知李兄此次前來何事,可是大管事有所吩咐。”
李叔抬頭看了一眼天色,此刻夜已經深了,他需要在白天之前趕回去,因此不想說些客套的,只是冷冷說道:
“張廚子死了!”
丁三冬聞言一驚,手中的茶盞抖了兩抖,險些摔在地上,勉強維持著平靜道:
“如何死的,莫不是被侯府賊人所害!”
李叔狡黠一笑,眼神陰冷的看著丁三冬:
“別裝了,丁管事,張廚子是被大管事下令處死的,至于為什么會死想必你比我清楚,他死之前可是將一切都交代清楚了,包括你丁三冬曾經策反的事,也一并說了。”
啪的一聲,丁三冬將手中茶盞丟在地上,他剛剛受了驚,手中把持不住,茶盞跌落,為了掩飾,只得做出擲茶盞一樣的動作,故作驚怒道:
“你平白冤枉好人,我對大管事忠心耿耿,定然是那張廚子受了蠱惑胡說的!”
李叔揮揮手,丁三冬這般小把戲自然是瞞不過他的眼睛,皺著眉頭道:
“我來這里不是為了和你爭辯這事,具體如何你心里清楚,只是我想見一見你背后之人,你丁三冬是什么人我接觸的雖然不多,但也知道的大概,既然敢叛了大管事,那背后必然有人撐著,我想見上一見,畢竟我也得給自己留條后路才行。”
丁三冬心中駭然,暗道這大管事一方果然不是好相與的,僅憑這只言片語的線索便將事情推斷了一個七七八八。
不過當下丁三冬卻是斷然不會出賣霍明,現下兩人算是綁在一根繩上的螞蚱,如果霍明那邊出了披露,自己也不會好過,正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忽然身后傳來一陣吱嘎聲。
門推開,霍明腰間懸劍,緩步而出。
只是淡淡的掃了李叔一眼,開口道:
“你要見我?”
李叔抬頭掃了一眼,見對方面生,不由看向一旁的丁三冬。
這時丁三冬已經恭敬起身,給霍明讓了座。
霍明坐在石凳上,只是看著李叔,心中卻有無數的想法,當下他急于解決大管事的問題,這李叔既然上門,不管是真是假都想要賭一把,賭對了自然是好的,若是對方不過是假意前來,那么便只得留下對方性命了。
霍明目光閃動,坐在石凳上,一身氣質沉靜,丁三冬則是侍立一旁,低著頭不說話,原本有些焦躁的內心在霍明出來的那一刻也是平靜下來。
這一切被李叔看在眼里,已是信了七八分,拱手說道:
“閣下是何人,為何攪進這泥潭當中。”
霍明心念一轉,脫口而出:
“我乃侯府霍明。”
此話一出,李叔和丁三冬俱是一驚。
丁三冬一時摸不清霍明的想法,不是要隱藏身份先解決大管事的問題么,怎么自己卻是說了出來。
而李叔則一驚之下開口道:
“霍明,怎么可能,你不是...”
話說了一半,自知失言,便又閉上了嘴巴。
霍明早已打好腹稿,冷笑說道:
“傻子對么,世人皆知我是傻子,那鶴歸山仙長只是聽了我父親的安排坐下這種種布局,為的不就是引出你等。”
“不可能,若是侯爺早就知道,以對方的脾氣,我等早已死無葬身之地...莫非!?”
鶴歸山!?
這鶴歸山仙長鐵口直斷的事在京都傳開已有十數年了,他自然是知道的,如果這布局從十數年前霍明出生就開始了,那幕后的謀劃怎么可能是自己這些小魚小蝦!
李叔瞬間想到了無數可能,難不成自己一方三十余人只不過是棋盤上的過河卒,早就沒了退路,而對方真正的目的確實自己身后的執棋之人,想到如此背后大汗岑岑。
霍明一見對方著了道,便繼續將戲演下去:
“你等不過小魚小蝦,真以為我父會將你們放在眼里,不過是想借你們釣出幕后的大魚罷了,朝堂之爭才是真正的修羅場,你等江湖中人擅自攪了進來,真不怕拜劍山莊徹底斷了后不成。”
接連的信息砸的李叔有些昏頭,霍明的話不僅驗證了他內心所想,同時還透露出對方已經知道拜劍山莊這一信息,這讓李叔覺得自己等人無比可笑,所謂的密謀不過早就被對方放在了明面上。
心下對于陳禹自然是失去了信心,他和方奎不同,方奎是一心求死的愚忠之人,然而他李叔卻沒有為拜劍山莊赴死的想法。
“唉,侯爺深謀遠慮我等佩服,看來今晚我真是來對了。”
李叔今晚來見原本只是想要給自己謀個退路,他不想陪著陳禹葬身于旋渦之中,沒想到今晚竟然得知了如此多的隱秘,只怕待到事發,這些人是一分活路都沒有。
霍明此刻見對方已經完全信了,立馬開口道:
“雖然我等早已識破諸般謀劃,但是臨了恐怕還是要有不少傷亡,只要你肯歸順我等,自然算是有功,也就能逃過一死,便是那些侯府財物我等也是要追回的。”
李叔眼中閃過一絲亮光,此刻就跟要渴死的魚見到水一般,連忙開口道:
“我可以做些什么?”
霍明嘴角勾起一絲弧度,隨后低聲說了起來。
夜色越來越沉,不知不覺間三人聊了足有一個時辰。
待到李叔起身離開,丁三冬疑惑的看著霍明,小聲道:
“少爺你便這般信了他?”
霍明爽朗一笑:
“不過是加一層保險罷了,初時我是不信的,這李叔最開始上門內心也在搖擺,如果我們的籌碼夠,自然會倒向我們,若是不夠恐怕反手就給我等賣了,不過目前看來,這籌碼還是夠得。”
丁三冬眨了眨眼,看向霍明,到處自己的疑惑:
“少爺,莫不是真如您所說,鶴歸山仙長說您神智不開是跟侯府上下演的戲碼?”
霍明抬頭看向夜空,笑著道:
“你覺得呢?”
丁三冬低頭不語,總覺得這個少爺讓他怎么都看不透。
......
李叔在門外翻身上馬,向莊園而行。
走到拐角,忽然見路旁涌出一幫人來,這些人有的身穿華服,有的卻形如乞丐,不過各個都手持利刃,其中還有兩個老農打扮的端著鋤頭,眼神兇狠的看著自己。
還有一老太領著兩個侍女,手中端著一口長刀,狠厲的說道:
“既然答應了別人就要做到,不然就算最后你暫時走脫了,老身這柄鬼頭刀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會要了你的命。”
說罷手中長刀抖了兩下,周邊眾人都向前一步。
李叔苦澀一笑,拱手道:
“不勞老太動手,我李叔也是個識相的。”
說罷打馬而行,人群緩緩分開。
李叔獨行在郊外的小路上,一片烏云飄來,將皎月遮掩,原本在地上拉長的影子轉瞬融入黑暗之中。
抱了抱臂膀,不禁打個寒顫,李叔低著頭輕聲道:
“大勢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