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一只要跳上主人腦袋的貓咪。

趙扶稷看了她一會兒，突然起身坐到了她旁邊。

身邊陡然多了一座大山般的存在，宋清歡是吃也不香，坐也難安了。

她正尋思著用什么借口把這人趕出去，嘴唇上卻多出來一股溫柔的觸感。

他側身正對著她，不知何時伸出了手，用指腹一點一點幫她擦掉嘴唇邊的油漬。

神情專注而溫柔，好像那雙狹長幽深的鳳眸里只裝了她一個人。

屋內燭火通明，暖色的光線將他襯得恍若神祗，周身散發出不真實的光芒。

宋清歡愣了一下，反應很快地將他的手拍開。

“啪”地一聲，十分清脆。

惹得原本低著頭秉持非禮勿視的宮人都忍不住偷瞄了幾眼。

結果大家都傻眼了。

什么情況？

他們沒看錯吧？！

方才……婉嬪娘娘打了陛下的手背？！

趙扶稷也不是第一次被她打了，沒有動怒，看著自己有些發紅的手背，微微挑眉。

“你力氣倒是挺大的。”

宋清歡深吸了一口氣，“陛下，臣妾還在吃飯！”

干什么幫她擦嘴？

這么親密，要對她使美男計嗎？

那他的如意算盤打空了，她可不吃這一套！

他神色淡淡地道：“是嗎？朕看你已經有一會兒沒進食，還以為你已經吃飽了。”

“臣妾只是不習慣被人盯著用膳。”

他從善如流，摸著自己的下巴思索，“朕對你的影響力有這么大？”

宋清歡怒了。

這丫是不是聽不懂人話？！

她用力地閉上眼，再睜開時，情緒才平緩了一些。

“陛下到底想干什么？”

趙扶稷視線凝在她裸露出來的鎖骨上，再往下，是他窺探不到的禁忌之地。

他抬眸，笑得有幾分邪氣。

“何昶說，你給朕送湯，是在求朕臨幸。”

宋清歡找到了出氣口，“唰”地站了起來，駭人的目光轉向何昶。

“何總管，你是天子近侍，怎生教陛下如此曲解別人的意思？！”

何昶站在原地都懵了。

不是，又是他背鍋？

反應過來后，額頭和后背瘋狂出汗，濡濕一片，連忙跪了下來，自個兒打起自己的嘴巴來，“奴才錯了，奴才以后再也不多嘴了。”

眼前這兩位明顯在你來我往的交鋒，何昶看得清楚，也沒怎么使勁兒真的打自己，只管發出個“啪啪”的響聲。

宋清歡很快就叫停了。

回頭看向趙扶稷，語氣對比方才好了不止一星半點。

“陛下，您瞧，是何總管領會錯了，臣妾并無此意。”

所以快滾吧。

趙扶稷不知道是真沒不懂還是假不懂她的潛臺詞，拉起她的一只手，逼著她十指相扣。

長長的睫毛在眼瞼處落下一小片扇形的陰影，涼薄的唇里吐出一句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話。

“可朕有此意。”

宋清歡瞳孔猛地一縮，不明白他究竟想要干嘛。

她握緊了拳頭，忍耐脾氣道：“臣妾明日一早還要到太皇太后那里幫忙，恐怕要讓陛下白跑一趟朝云宮了。”

他要非要強來，她并沒有拒絕的余地，更沒有魚死網破的必要。

但她還是得賭。

趙扶稷捏了捏她的手心，聲音低啞地問：“還要多久？你總得給朕一個明確的答復，嗯？”

今日來之前，他甚至都沒有這樣的想法的。

但似乎自從上次被她氣得沖動過后……

只要同她長時間待在一起，視線就會不自覺落到她身上，想……進一步親近她。

他到不認為自己對她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只能說她的身體對他很有吸引力。

從前，縱使年輕氣盛，他自認比任何男子都要克制許多，對男女之事并不熱衷。

可如今他才發現，自己同普天下的男子也沒什么不同。

歸根結底，是她先主動招惹的他。

宋清歡咬著下唇，好一會兒沒有答話。

“半個月，半個月后，陛下想如何便如何。”

此時離選秀不過十日，她特地將時間推到半月后，恐怕是盼著新進宮的女子能吸引走他的注意力。

又是緩兵之計。

出乎意料的，他仍是點了頭。

“好，朕等著。”

他似乎有些太好說話了，反倒讓她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但無論如何，總算是將他應付過去了。

翌日一早，宋清歡踢了踢被子，喚晴雨桃紅進來伺候。

梳洗打扮好后，她先是去太皇太后那里坐了一會兒，補了一下昨日落下的進度。

她看著內務府支出賬目，能感覺到太皇太后的小眼神一直往她身上瞟。

宋清歡輕咳了一聲。

“您這么看著臣妾，臣妾瘆得慌。”

話匣一開，太皇太后便止不住八卦。

“聽聞昨夜陛下去你那里了？如何，哀家的法子是不是很管用？”

她一副老頑童求夸獎的模樣，同往常威嚴慈祥的她簡直判若兩人。

宋清歡無奈地扶額。

“您就別瞎湊熱鬧了。”

太皇太后不滿地瞪了她一眼。

“陛下是哀家的孫子，你也算哀家的孫媳，哀家關心你們怎么就是湊熱鬧了。”

“你這小丫頭，年紀不大，嘴倒是把關得挺嚴實。”

宋清歡實在是有些坐不住了，趕忙對完了賬目，便帶著晴雨和桃紅往御膳房去了。

今日景象和昨日并無太大不同，除了——余公公對她的態度明顯殷勤恭敬了許多。

“娘娘，您今日想做些什么給陛下？缺什么盡管吩咐，奴才這里應有盡有，只多不缺。”

宋清歡睨了他一眼，語氣息怒不辨道：“你倒是挺會見風使舵。”

余公公臉上毫無愧色，“娘娘見諒，在宮里生存，誰還不會見風使舵呢？”

“行啊，我今日想做西湖龍井排骨，麻煩余公公安排吧。”

這是一道費時費力的大菜。

仍然是由彭泰教她掌廚。

無人注意，一旁等候侍奉的晴雨和桃紅，輪流找借口混進御膳房的宮人里套話。

兩個時辰后，充滿著龍井茶香的紅燒排骨新鮮出爐，宋清歡嘗了一塊，好吃得眉毛都要掉了。

一想到這么好吃的東西又要送去給趙扶稷，她便心痛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