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發悚立,皮膚刺癢,身上仿佛起了靜電,與上次碰到法尺時的感覺一模一樣。
再沉心感知:氣機雖單一,也不是很強,卻帶著一絲毀滅萬物,挺動生發之意。
所以肯定不會看錯:這東西透出來的這絲靈蘊,就是雷元。
但怪得是,兩塊一旦分開,卻毫無氣機?
轉念間,李承沖年輕人笑了笑:“另一塊能否也看看?”
“當然!”
年輕人遞了過來,李承隨意一瞅。
一塊神荼,一塊郁壘,皆披斑斕戰甲,一個執戟,一個持劍。
兩塊一分開,就成了普普通通的兩塊桃符,稍一接觸,便有絲絲縷縷的雷元溢散。
琢磨少許,李承順手一遞:“何師兄和盧師兄也感應一下。”
兩人接過桃符,仔細的瞅了瞅,而后又搖了搖頭。
果然,只是溢散,而非流轉。
見李承看的認真,年輕人轉了轉眼珠:“你想要?八百就行!”
八百?
李承搖搖頭,還了回去。
“別啊?”年輕人反倒不接了,“八百不行,那就六百!”
別說六百,拋開那絲雷元,六塊都嫌多。不然,那些掌柜伙計能提著棍把他趕出來?
關鍵的是,身上也就百來塊大洋,還真就買不起。
老管家倒是交待,但凡有看上眼的器物,無論貴賤,一概有何重會賬。但這玩意比較古怪,李承覺得:要么不買,要買,最好還是自個付錢。
他笑了笑,硬是塞了回去。
“嫌貴,那五百……”
見他不要,年輕人有點急,來拉李承的衣角。但何重一瞪眼,他又嚇得縮了回去。
盧大又捋袖子,要把他丟出去,李承使了個眼色:“兩位師兄,先去吃飯!”
何重愣了愣,盧大也愣了愣。
自小在靈寶城長大,見得多了,也就懂了,在古物行當中,這一招叫欲擒故縱。
但懂歸懂,卻想不通:因為他們怎么看,這兩件東西撐到頭也就幾百個大錢,有什么可縱的?
何重走上來,聲音很低:“李先生,我雖馭獸,但符修的門道多少懂一點:若是符器經久不用,也不潤養祭煉,靈元就會漸漸消散,直到符紋褪逝,符陣失靈……到這程度便是想修補也不大好補,就如這兩塊!”
簡而言之:這兩塊東西已經廢了,不值幾個錢。
“謝謝何師兄,我知道!”
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何重再不言語,煙鬼卻跟在身后,絮絮叨叨:
“五百真不貴……那幢樓看到沒有,玉福祥,正兒八經的百年老字號,我爹當年就是從玉福祥買的,真花了五百大洋……我再降點,四百!”
盧大冷笑:“剛還不是從神銘山請的么?”
“這地方賣東西,不都得加點來歷?”
“當年是多久?”
年輕人轉著眼珠:“他沒講!”
盧大“呵”的一聲。
何重講“經久不用”,那定然就是經久不用,少些也是二三十年。這么多年不祭煉,不潤養,不廢才怪。
李承也不接話,眼角的余光掃視著大街兩旁。
看到年輕人,攤販都是一臉嫌棄。
也不時有伙計從店里出來,一臉警惕,虎視眈眈。
瞅了幾眼,李承也就有了大概判斷:這家伙進的店絕對不少,也肯定死纏爛打過。
不然伙計不至于防他像防賊一樣。
所以他也知道不好賣,才會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后,說個不停。
這不,也就十來步,他就降到了二百。
又走了一段,又開始十塊十塊的降,李承知道,應該到了他的心理底線。
他停下腳步。
“一百二?”
年輕人頓然一喜,又裝出一副躊躇的模樣。
但他剛一遲疑,李承便轉過了身,年輕人慌了神,忙把桃符塞他手里:“一百二就一百二!”
何重雖覺不值,但并未言語,準備幫他付賬。
李承卻擺擺手,掏出了銀票:“錢貨兩迄,你若是來退,我概不認賬!”
好不容易賣出去,我退個什么退?
年輕人忙不迭的點頭,接了銀票匆匆一拱手,轉身就走,眨眼間就沒了人影。
何重和盧大面面相覷:這怎么看,都像是上了當的樣子?
但李承渾然不覺,只是琢磨著手里的桃符。
普通桃木,雕工一般,倒是有點年頭,但最多不超過三十年。
如果分開,便感應不到任何氣機。但兩塊桃符稍一碰觸,雷元勃然而發,但好似有什么東西在約束,將擊未擊之際,乍然壓下,只有極細微的一縷氣機溢出。
說實話,還是第一次見這么奇怪的東西,仿佛里面有什么機關,甚至是還有一道密碼。不然既便知道這玩意的用處,估計也用不了。
琢磨了一陣,了無頭緒,李承又問何重:“何師兄,符器大致都有哪些?”
“各門基本都有:便如武修的劍符,可封劍氣劍意與符中,趁敵不備,抽冷子就能來一下……便如鑒士,以符為鎖,封閉靈寶法器,以免氣機靈蘊消散……
還有五行,以五行靈元配以陣法,可傷敵、可補己,更可以為遁法。又如馭獸,以符封存靈獸靈元、甚至獸魂。更如陰修,封人魂魄,以為傀儡……
而道家更多,破煞除邪,避祟護體,鎮神安魂,聚靈引氣……可謂千奇百怪,五花八門,不一而足……”
“那有沒有雷符?”
何重愣了一下:“李先生,這兩塊是雷符?”
李承斷然否認:“沒有,只是隨口一問!”
就說嘛,就沒聽說哪個門道是修習雷法的,能從哪里冒出塊雷符來?
何重搖搖頭:“雷符倒是聽過,但我從未見過,也更未見人用過!”
盧大又補充了一句:“天下道門萬千,但從無哪個門道中有鉆研雷法的道法。”
“那風雷山呢?”
“那是天地交衢之樞,上通九宵,下抵九冥……妖邪鬼怪欲躍破天關,一步成圣,故而趁之若鶩,所以才致罡風烈烈,天雷滾滾,因此才有了這風雷山之名。但與天下修士、道門其實并無太大的干礙……”
李承若有所思。
何五障坦言:雷為天之威,霆為地之耀,但就如今這世道,哪還有什么天地威耀可言?不然何來滿山遍野的精怪邪祟?
車夫和道士也說過:多少年以來,一年到頭能見到的天雷,半巴掌就能數得過來。
天都降不下來幾道,何來的“引雷”,遑論雷符?
但為什么那柄法尺和雷劍就可以:不要命一般的畫雷符,不要錢一般的往下引雷?
更何況,那院里就有類似“雷元”的氣機,若是按照何五障的說法,那又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所以,肯定哪里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