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唏”的一聲，又牙疼似的咧了一下嘴：“你能進去，能住在里面倒也罷了，竟然能修出正氣來？你昨夜入門，今夜晉升，都是在這院里，對吧？
但這滿院子不是鬼就是妖，所謂正邪不兩立，怎么就眼睜睜的看著你入了正氣的玄門，還收了那兩件法寶？那些東西都死了不成，就沒攔你一下？”
道士也這樣說過，李承更想知道。
他懷疑，應該和那塊鏡子有關。
但肯定不能講。
他搖搖頭：“沒感覺有什么阻礙，就覺得水到渠城，自然而然。”
水到渠成個屁，這可是妖樓。
知道李承沒說實話，老人也不追問，又壓低聲音：“你入門時，有過什么奇異的感應，比如妖氣，陰煞、甚至是幻象什么的？”
這個還真沒有。
李承搖搖頭。
老人看出他沒說假話，又皺起了眉頭：“一正一反，一陰一陽，天生相克，不應該啊？”
看他神經質般的念念叨叨，李承心中一動：“這院子和樓，是不是能助漲修為？”
“當然！”
李承頓然一喜，但隨即，一桶涼水就澆了下來。
“但你不行！”
“為什么？”
“動腦子想啊：不是鬼就是妖，全是乖氣滔天的邪性玩意，哪個能幫你修出正氣來？”
看李承一臉呆滯，老人笑的幸災樂禍，“后悔了吧，是不是覺得入錯了門？哈哈哈，后悔也晚了……”
笑了好一陣，老人才緩過氣來，又皺起眉頭：“所以我也是奇了怪了：能讓你住在這兒，定然是有幾分淵源的。但怎么就讓你修了正氣？”
李承嘆了口氣：“我也想不通！”
“算了，既然入了這一門，就只能慢慢熬……熬吧！”
“為什么得是‘熬？’”
“不熬你還想怎么著？就這鬼世道，天下分崩離析，亂得就如一鍋粥，你覺得天地間還有幾絲正氣？”
老人又笑了起來，“不信是吧，來，出來感應一下！”
李承皺起了眉頭：院子里有禁制，管你什么氣機靈蘊，但凡是外來的，一概斷絕。
但出了院子呢？
反正今天一天，他沒有感應到過任何與他相契合的氣機……
他想了想：“法寶呢？”
“法寶當然可以，就比如那緙錦和渣斗，絕對稱得上氣運之寶。但凡遇到一件，助你晉升一重絕無問題。
但說實話，舊朝都滅亡百來年了，但凡能找到的王公之墓早被挖了個七七八八，該散的氣運也早散了。像那兩件，碰到其一都是運氣，你還想以后能碰到幾件？”
李承傻了眼：“除了法寶，就沒有其它助漲修為的辦法？”
老人搖頭：“估計沒有……要不怎么叫氣運？反之亦然，這一門比乖氣、陰氣還要玄妙，且更加捉摸不透……你慢慢摸索吧。”
“問題是，也得讓我有東西可摸才行……”李承徹底呆住：“那這正氣，算個毛線的天下第一正宗？”
“但它正啊？至少不用擔心走火入魔，墜入邪道……想怎么修就怎么修，想怎么煉就怎么煉……當然，有的話！”
李承瞪了他一眼，老人更樂呵了。
所謂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何況是修行？
一旦入門，想改換門道都沒辦法改。但一看李承鬼頭精腦，卻毫無辦法的模樣，他就是想笑。
樂呵了一陣，老人又轉著眼珠，賊頭賊腦的往院里瞅了瞅：“說到法寶，這樓里應該挺多啊？數過沒有，還剩多少件？”
李承想了想：“桌椅、板凳、茶壺、鏡子算不算？”
“這算屁的法寶？你要說這院中精元濃郁，時日久了生出幾分靈性來，甚至成了精，倒有可能！”
可不就是成了精？
就像茶壺，又如茶盅。
“那就沒有！”李承搖頭，“一件都沒有！”
“不可能！”
李承“呵”的一聲：“你要不信，自己進來看！”
要有法寶，他何至于窮的叮當響，淪落到當茶壺的境地？
怎么也要拿出去賣個一兩件……
“但不應該啊？”老人捏著下巴，“如果一件都沒有，那你還無修為，怎知那緙錦、法斗是好東西？”
李承心里一跳：照這般說，以前樓里應該有過類似的法寶。東西雖不在了，卻有氣機殘留，所以自己碰到同類的東西，才會覺得熟悉？
但東西真沒有，一件都沒有。
“眼力好一些罷了！”他搖搖頭，“要真有，我早升到七八境了。”
“呵呵！”
老人笑而不語。
這是什么地方，靈寶城。別的不多，鑒術高手能從城里排到城外還得拐個彎，要說眼力，哪個不比你高？
怎么就偏偏便宜了你小子？
知道他不想說，老人岔開了話題：“咱倆聊這么久，也算是熟了對吧，能不能打個商量？”
這才聊了幾句？
李承暗暗警惕：“你先說！”
“放心，不害你：我有個貓兒，放這院里住幾日……”
讓貓住這？
“有什么用？”
“用處大了去了：何為靈獸，天生智慧，通真達靈。而這院里有什么？妖！當然，也可能是精或怪，但不管哪一種，都與靈獸同類：食日精月華以漲修為。且已成精成妖，可想而知，這院里的靈蘊有多足……”
老人又拍著胸口：“你也不用擔心，我予貓兒交待，定不會傷你！”
貓兒，傷我？
驟然，李承想起剛見老人，那一股浩瀚如海，且兇猛荒古的氣息。
隨即他又想起，老人說是要給貓兒找個鬼當伴兒……下意識的，腦海中飄出了四個字：為虎作倀！
他準備把那只鬼嬰，煉成倀鬼？
頓然，李承一臉古怪：“你這貓兒，是不是腦袋上頂個‘王’字！”
老人一臉自得：“除了山君，什么樣的貓能配得上老夫？”
李承張著嘴：還真就是老虎？
看他被震住了一樣，老人又哈哈一笑，上上下下的掃量了一遍：“放心，不白住……你昨日才入門，今日又升一境，快則快了，但無半點技藝傍身，就如無根浮萍……
算是便宜你：老夫早年得了一本拳譜，家中無人合用，但正好適合你這煌煌正氣，我明日連貓兒一并給你送來……”
李承有些不信：“這么好？”
車夫上午才說過：法不輕傳，道不賤授……
“你以為白送的？”老人“呵”的一聲：“你得護著我貓兒，不能被里頭的什么鬼東西給吃了……比如那口井！”
李承都驚呆了：你真當那是只貓？
大爺，那可是老虎！
“我昨夜才入門，你覺得我能護得住？”
老人愣了愣，頹然一嘆：“確實有些不靠譜！”
他又瞅瞅李承，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你這小孩又這般合老夫的眼，那拳譜依舊給你，你明日來取便是……”
李承頓了頓，又嘆口氣：“老人家，你有話直說！”
“嘖，還挺聰明？”老人笑笑，壓低聲音，“你這門道，最易察覺鬼物邪祟……這樣，你下次若是再碰到，別急著往這院里引，先知會老夫，老夫幫你收了……”
“我境界這么低，也能感應到？”
“要不怎么叫天下第一正宗？”
“但我為什么要往這院里引？”
“怎么這么多話？”老人有些不耐煩，“痛快點，答不答應？”
答應，為什么不答應？
能不能碰到鬼物不知道，功法練不練也先不提，但先得拿來。
十大高手，獸修魁首……他說適合，那就應該很適合。
當然，該防的也得防著點……
李承輕輕點頭。
“那好，記得明天來太平坊……老夫就先告辭了！”
說著，他站起身拱了拱身，而后，“唰”了一下。
只覺眼前一花，李承再看時，哪還有老人的身影。
自己何時，才能修到這般境地？
轉念間，他他一嘆：也是閑吃蘿卜淡操心，自己能不能修到下一境都還是個未知數，這么早，就開始想這個問題？
還是趕緊洗洗睡吧。
搖了搖頭，他合上木門，進了破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