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張！”

“請幌！”

“上香！”

旭日初升，隔壁吵吵鬧鬧，李承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

起床洗漱了一下，院外就傳來車輪碾過石板的動靜，應是那些黃包車夫又聚在了對面飯鋪。

有多少不知道，但其中兩道氣機格外明顯。

凝煉、純粹、荒古，與這院子一般無二。

車夫和老道？

下了樓推開門，再一看，果不其然。

“李先生！”

“王師傅，陳道長！”

“李先生早！”

剛剛坐下，兩人齊齊前的往前一湊，四只眼睛撲棱撲棱，在他身上亂瞅。

李承點點頭：“升了一境！”

“就一境？”道士有點不信，“那可是法寶！”

法寶怎么了？

按何五障的說法：只是一件就能升到第二境，你就偷著樂吧。等以后修為漸高，三五件能升一境，都得燒高香，看天意。

他沒說話，只是嘆了口氣，又喚了伙計。李承依舊是老三樣：羊湯、肉包，并一碟水蘿卜。

三兩下吃完，道士去擺攤，車夫則拉著李承去太平坊。

倒不是非要坐車，而是他不認路。也不近，足足十里。

進了街口，李承才說找何五障，車夫好不驚訝。

雖說何五障只是戶司主事，上面還有司長，司長上面還有正副城主。但只是“馭獸魁首，十大高手”，這何府也不是李承想進就進的。

況且，兩人就見了一面，何五障連李承叫什么都不知道，他如何進得去？

驚疑間，車已到了門口，沒敢多問，車夫放平車轅。

李承下了車，先瞅了瞅：好大一座宅院？

足兩丈高的門樓，朱門緊閉，白階金柱。兩樽漢白玉的石獅立在兩邊，神態莊嚴，氣勢雄壯。

院外白墻環護，墻外綠柳周垂，墻太高，里面看不到。但只看這一段圍墻也知道，占地不小。

掃了幾眼，正準備上前叩門，聲后傳來“嗒嗒”的馬蹄聲。

一輛雙駕馬車，從李承身邊經過，直直的駛向階下的馬道。稍一停，車上下來位彪壯的婦人，雙手捧一張帖子，走到門前拍了一下門環。

“吱呀”，側門開了一條縫，走出一位精精瘦瘦，頭發花白的男人。婦人雙眼一亮，剛要說什么，“唰”的一下，又從馬車里跳下一個女郎。

年紀不大，大概二十五六，朱唇粉面，明眸皓齒。穿一身月白色的右祍單袍，楊柳細腰，婀娜多姿。

未出聲先笑，又盈盈的福了福：“老管家，真是巧！”

男人先避了下，又忙回禮：“林小姐來接貓？”

“不是，初九家中略備薄酒，父親命我來向何主事送帖，請他到家中一敘……”

說著一頓，她又往側廊下瞄了一眼，“不知何主事在不在？”

“林司長太多禮，隨便派個人知會一聲就行，竟然讓林小姐親自跑一趟？快請快請……”管家滿臉堆笑，很是客氣，“也是不巧，老爺早間就出了門，也不知去了何處……”

什么，不在？

但何五障的那駕馬，明明就在廊廳下停著？

他走著出去的？

頓然，女郎一臉狐疑：“但父親與兄長說，何主事今日并未上值？”

管家笑吟吟的：“所以才說不知去向，但老夫人與少夫人、孫夫人都在，林小姐先請進！”

一看就知他沒說實話，但人家擺明躲著不見她，林姝有什么辦法？

敞開了側門，管家又做了個請的手勢，林姝想了想，還是踏上臺階。

不在就不在吧，哄哄老夫人，讓她幫忙吹吹枕頭風，說不定就能起點作用。

轉著念頭，林姝邁過門檻，進了院里。

李承雖站的遠，但看的分明，也聽的清楚：何五障不在？

瞄了眼女郎的此乃影，他又看著車夫：“林司長是哪個司？”

“姓林的司長就一位：六庫！這位該是孀居在家的長女！”

李承驚了一下：這么年輕？

六庫掌商事，位高權也重，林大小姐親自上門下帖，那何五障定然是不在的。

但這老頭怎么說話不算數的？

說好的讓自己今天來？

暗暗腹誹，他又揮揮手：“回！”

車夫點下頭，李承正準備上車，腳都邁過了車轅，那位何管家往這邊瞄了一眼。

“先生留步，敢問貴姓？”

李承停下腳步：“免貴姓李！”

“可是單名一個承？”

“正是！”

“哎喲，失禮！”他忙拱了拱手，又拍了拍側門一傍的耳房：“孫少爺，快，貴客到了！”

而后又一指門房：“愣什么，還不開門？”

兩個門房頓時會意，落栓、下石、開門，一氣呵成。

隨著“吱呀”的輕響，兩扇朱門緩緩敞開。

李承臉上滿是訝然，車夫更是一臉懵逼。

管家讓開的，竟然是正門？

……

林姝都已進了院中，聽到動靜也停下腳步，好奇的打量。

何府這正門，一年都不一定能開一次，所以，這位是什么人？

正驚奇不異，“咚咚”幾聲，耳房里似是移出來了一座山。

近兩米出頭，寬如門板，腿似廊柱，豹頭環眼。只往哪里一站，彪猛悍勇的氣息撲面而來。

而再一細瞅，除了稍顯稚嫩，沒有胡子之外，就像突然撐大了兩號的何五障。

李承還愣著神，那位就踏出了門檻，遙遙的拱著手：“李先生，在下何希純，恭候多時！”

車夫小聲提醒：“李先生，這位是何主事嫡孫！”

“哦哦……”他猛然回神，迎了上去，匆匆一抱拳，“何公子！”

“李先生，請！”

招呼了一聲，他直勾勾的瞅著李承。不知感應到了什么，雙眼微亮，而后像是怕他跑了似的，攀住了李承的胳膊。

“快請快請……”

感受著何希純身上兇猛且濃烈的氣機，李承著實有點懵：“何公子，何主事是不是不在府上？”

“確實不在府上！”何希純瞄了一眼愣在院中的林姝，“但在后院，也不遠，就隔著一道墻……我帶李先生過去！”

李承愣了愣：就隔著一堵墻？

不遠處的林姝卻猛的咬住了牙：原來是這樣的“不在府上”？

太欺負人了……

罷了，這師不拜也罷。

恰好，管家也迎了過來：“林小姐，請！”

“不了……”心里惱的不行，林姝卻還帶著笑，“突感有些頭暈，麻煩管家，把帖子帶給何主事……”

“也好！”管家笑咪咪的勾了勾腰，“我送林小姐！”

“好！”

林姝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轉身出了門。

看著她上了馬車，管家又朝僵在階下，像凍住了一樣的車夫拱拱手：“這位師傅，李先生肯定要好一陣，且先到門房喝杯茶！”

車夫如夢初醒，頓然一個激靈：“哎好好……謝謝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