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會知道？”

“須臾幻境？還是施主的名諱？”

了塵笑笑。

“此處，乃是貧僧與師傅一同靠那避塵珠所創，知道又有何奇怪？”

“那為何……”

方唯說到一半，沒再說下去。

“只因這一輪回我已身死?！?

了塵搖搖頭。

“天理不可違，即便是我，沒了肉身，也難使喚那避塵珠?！?

“可若是待到下一輪回，屆時施主想必早已升天極樂?！?

他抓起方唯的手，挽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那根線香。

“那道士倒是有些手段，能夠來去這避塵珠?！?

“如此，那你師傅在何處？”

看著手腕上已燃燒一小段的線香，方唯有些焦急。

“莫急，莫急。”

了塵和尚神秘一笑，對著方唯招招手。

“過來些?！?

方唯依言。

“再過來些?！?

直到方唯的腦袋要貼上那了塵的面門，才算好。

他伸手進方唯的頭發，捉出一只小蟲。

那小蟲其他地方都與尋常甲蟲一般無二，單單只有背上卻是整個內凹。

“此乃佛螂，是永樂佛國產的佛蠱?！?

看著方唯驚訝的眼神，了塵和尚笑呵呵地解釋道。

“被它纏身之人，心中的三毒將會逐漸放大?！?

“到那時，靈魂便會被這佛螂吞吃，身份也會被取而代之?！?

“我那可憐師弟便是如此。”

“您想說什么？

方唯的眉頭已經擰到了一塊。

他算是明白了，自己面前站著的了塵，又是一個愛說啞謎的主兒。

可人家剛剛救了自己，而且算是個死人，把劍架在他脖子上，多半起不了作用。

“鎮國，看似毀于五國圍剿，實則滅于外道?！?

了塵的面色變得嚴肅。

“周而復始，永世不休?！?

“貧僧希望，若施主有余力，屆時還請莫要吝嗇?！?

他招招手，一道流光自堂外飛來，與他手中尚在掙扎的佛螂融為一體。

接著，那光團一閃，便飛進了方唯背上的迭朝之中。

“有心無情，難為靈長，我便幫它一把。”

做完這一切，了塵捋了捋自己長長的白眉。

“三日之后，我那師傅會出席太子的生辰，為其題名，屆時你自去奉天臺尋他便是，走吧，施主，那霧里寶塔，你已經拿到了?！?

說罷，他也不管方唯的反應，強硬地將他推出了齋堂。

直到走出山門，方唯若有所思。

雖說匹夫無力匡社稷。

但如果真到了那一天，自己有了能夠翻覆戰場的實力。

屆時，他方唯會不會選擇置身事外？

“趙公子，你怎么弄成這樣？”

方唯沒來得及想清楚答案，邊上一道聲音便叫他轉過了頭去。

是個賣糖葫蘆的小販。

方唯這才想起，自己因為先前的一戰，頭發紛亂，胸口說不好還有自己吐出的血點。

“我方才去塔寧寺求愿，哪成想不小心被那門檻絆了一跤，摔得?！?

“奧~”

那小販點點頭，旋即笑道。

“準是那門檻兒不長眼，趙公子你沒事就好?！?

“哦對了?！?

方唯剛要走，卻又是想到些什么，折了回去。

“你這糖葫蘆怎么賣？”

“趙公子哪兒話，您想要啊，隨便挑，俺不收你錢?！?

“這哪成啊。”

方唯笑了笑，從懷里摸出一小錦囊，拉開口子，取了一兩碎銀。

“這個，還有那個，海棠果的也取兩串來?！?

…………

“清寒，我回來了?！?

方唯敲響了自個兒的房門。

此時，聶清寒正坐在桌邊刺繡。

聽到方唯回來，她臉上也不復昨夜的冰冷。

她也想不通，為何昨日自己會對自家相公那般態度。

簡直就好像是被什么人給附身了似的。

微笑著打開門，聶清寒就看見自家相公手里捧著四五串糖葫蘆。

當即美目微張。

“相公，這是……”

“我聽丈人說啊，你平素最愛吃糖葫蘆，方才路過，我就給你買了些。”

“現在離晌午飯還有些時候，你先吃些，墊墊肚子吧?！?

聶清寒點點頭，剝開油紙，挑了一根海棠果的糖葫蘆，小口小口吃了起來。

“對了，相公，你今早是做什么去了？”

“奧，我去了廟里。”

方唯給自己倒了杯茶。

“去廟里？相公莫不是想求些什么？”

聽到她這樣問，方唯看著聶清寒那張與梅蘇洛一般無二的面孔。

心里忍不住想要逗逗她。

“自然是去求子啦?！?

“求子？”

聶清寒聽罷，一張小臉登時變得比手中的糖葫蘆還要紅些。

一時間，心中小鹿亂撞。

相公他想要求子？

可昨夜明明什么也沒做……

她偷偷瞄了幾眼喝茶的方唯。

昨夜她說給方唯聽的故事，現在自然已經是半點也記不起來。

只記得昨夜自己好像哭了。

興許是因為這個，相公他才……

聶清寒扭捏幾番，突地站起來，湊到方唯耳邊，細語道。

“我們……要不要……現在……”

還沒等她把話說完，院外突然響起一陣喊聲。

“趙老弟，你這訂的寶劍，我給你送到了，你來驗驗貨啊。”

“清寒，我先去看看那寶劍，有什么事，一會兒再說吧?！?

方唯聽了，對著聶清寒道了聲抱歉，放下茶杯，風一樣下了樓去。

“沒關系……”

聶清寒站在原地好半晌，猛地跺了跺腳。

“臭男人，劍有什么好看的！”

樓下。

“喲，石老哥，好久不見啊?！?

一高壯的漢子正抱著胸，站在院門口。

在他身前放著一方劍匣。

看見方唯出來，他頓時咧開嘴，走了上去。

“趙公子，來來來，看看這劍?！?

他拍開劍匣的蓋子，里頭一柄寶劍，閃著寒光。

“嘿嘿，老哥我的手藝，吹毛立斷都……”

石照心沒再說下去，他的眼睛瞇起，視線定在了方唯背上。

準確的說，是看向了迭朝。

“沒想到趙公子還有這等神兵，讓老哥我試試兵刃如何？”

記憶里，趙英才確實在成親前與這人定過一柄寶劍。

而這位叫石照心的壯漢，乃是這個鎮子有名的鐵匠。

不僅手藝高超，而且也沒什么忌口。

上到刀槍劍戟，下至鏟鋤壺勺。

凡是金屬制器，他一概都接。

要價基本也只要個手藝錢。

只是有個毛病，一看到好兵刃便移不開眼睛。

勢必要糾纏其主，讓他比較比較自己的作品，孰強孰弱。

當然，無論輸贏，他都會有答謝，若是將人的兵器損毀他也會負責將其修復。

因此，無論是居民還是來去的俠客，皆是對他交口稱贊。

方唯，自然也不會拒絕他的提議。

畢竟自己尚有三日空閑，不能都花在聶清寒身上吧？

溫柔鄉，英雄冢的道理，誰都明白。

“哈哈哈，如此甚好，走，趙公子，去咱的鋪子，那里清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