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羅洪夫婦就像在人間蒸發了一樣，他們究竟去了哪里？沒人知道。

九仙山上原本都是男子，自從歐陽女來了，漸漸“陰盛陽衰”。導致這個變化的人是正經住持。正經此人三歲喪母，十三歲喪父，二十三歲娶親，三十三歲死了妻子，無子嗣。喪偶后的他覺得紅塵無望，就遁入空門了。在普照寺二十多年，他用百分之百的心思經營寺廟，并將自己的名字改為“正經”，決意正正經經地信佛，斷絕人世情緣，以求后世安生。他很善良，留下歐陽女、溫七妹，如今又收留羅覃。

抑或是寺廟的生活過于純粹，正經沒有意識到空門與紅塵絕不是割裂的。就像九仙山與金溪，它們只是一個在高處，一個在低處，僅此不同。從歐陽女落腳九仙山開始，這塊清凈之地就慢慢地增添了顏色，以至于后來變成了赤色。

“山不在高，有仙則靈。”九仙山是金溪流域最高的山峰，覽眾山于腳下，集靈氣于一身，也是千百年來窮苦百姓的仰望之山。每當人們期望天下太平，期盼五谷豐收，祈求無病無災時，都會上九仙山。絡繹不絕的香客帶來了源源不斷的香火和食物。種糧的人會因為年景不好而擔心斷糧，普照寺的僧人們卻從不愁吃喝。

傅甑法師在九仙山上二十年，一直沒有多少人認識他。這一年，他忽然名聲大振，是因為他教授歐陽女武功，暴露了自己。連普照寺的和尚們都大為吃驚，原來此人這般了得，真是深藏不露。正經住持原來對他的身手也略知一二，但沒想到他的功夫如此高深。傅甑的武藝到底有多厲害？他可以躍上七尺高的屋頂，然后兩只腳倒鉤在屋檐上，頭朝下；可以連續將五棵碗口粗的樹木攔腰擊斷；可以一只腳尖立起，再讓身子像風車似的快速轉動，再彈起三尺多高；可以在樹林里如野兔般奔跑，并活捉野兔……傅甑決心將一身的功夫全部教給歐陽女——他唯一的徒弟。畢竟自己已過了知天命的年紀，說不定哪天那個世界就派人送來通知讓他去報到，到時候，他這一身本領就永遠地隨他而去了，豈不可惜？所以能收歐陽女做徒弟，他心里十分喜歡，毫無保留地將功夫傳授給了歐陽女。后來，寺廟里又來了溫七妹、羅覃，他照樣收她們為徒，照樣教授她們功夫，只要正經住持同意。

羅覃上山后不久，又來了兩個正值豆蔻年華的姑娘：曹梅、曹姑。兩人是堂姐妹，來自金溪下游八十里外的陽口鎮。曹梅今年十八歲，曹姑才十七歲。這個年紀原本是女子最青春和最富于憧憬的時候，畢竟人生能有幾回十八？可是充滿欺凌、壓迫的社會害得她們一個個失爹喪娘，無家可歸，在受高人指點后，來到九仙山尋求保護。她們在九仙山遇到歐陽女，眼界大開，才知道原來九仙山上也有女子。

山里又來了女人，和尚們目不轉睛地看了三分鐘才眨眼。正經住持站在高高的佛祖面前，手上不停地轉動那串佛珠，嘴上念著“阿彌陀佛”和一些只有他自己能聽懂的話語。善良的正經或許此時正在為這幾個女子的到來而傷腦筋。

他還是要阻止女人上山的，否則，這和尚廟不就成“尼姑庵”了？正經住持臉上勉強露出一點兒笑容，對二人說：“普照寺歡迎天下施主前來上香，可本寺是以和尚為主的，不能供養過多的女人，否則，必將褻瀆初心，遭佛祖責罰。還望兩位施主理解并及時離去。阿彌陀佛！”

曹梅“撲通”一下跪在正經面前，說道：“住持伯伯、住持爺爺、住持公公！您就留下我們倆吧，我們倆的父親是同胞手足。我的父親在地主家的紙廠做工，曹姑的父親也就是我的伯伯租了地主的地種，因蝗蟲災害交不起田租，地主要伯伯賣女兒給他頂田租，伯伯死都不同意，地主家竟將他打殘致死。我父親見哥哥被害，拿著火銃去報仇，結果仇沒報成自己也死了。我父親死后，身體不好的母親不久也離開了人世。我伯母見丈夫含冤去世，無處論理，積郁成疾也離世了。我們兩姐妹從此都成了孤兒，在家沒法待，在外無處去。就讓我們留在山上，為普照寺、為佛祖擦擦神龕，做做衛生，也讓我們有個容身的地方吧。”

正經不想再聽女子訴苦，甩一甩袈裟的長袖向后殿走去。

“住持佛爺……”兩個女子的哭喊聲回蕩在茂密的叢林中。

正經不理曹梅訴苦，轉身離去。他在后殿獨自一人思忖良久。出來時見兩個女孩還跪在地上，心生憐憫之情的他，內心如同父母看到兒女遇災受難一般難受，于是說道：“可憐的孩子們，起來吧！佛祖不會扔下你們不管的，往后你們的工作和生活起居就由歐陽女負責。阿彌陀佛！”

曹梅姐妹留下了，九仙山上又多了兩名女性。女人的增加尤其是男女比例的相對平衡，讓山中有了與山外同樣的氣息。但實際上，大家在普照寺里有嚴格的分工。八個和尚的任務是誦經，每天沒完沒了地誦經，將人世間的訴求通過他們的口傳誦給佛祖，再由佛祖報告給佛界的那個上級，以求世上太平，蒼生無病無災。五個女孩的工作是負責普照寺內外的衛生、每日三餐，余下的時間就是習武和誦經。

歐陽女上山兩年多，傅甑已將百分之九十的功夫傳授給她了。這時的歐陽女再也不是當初那個柔弱的女孩了。近距離進攻時，她可以在三十秒內擊倒三個大漢并讓對方趴在地上無力起來；遠距離進攻時，可以在五十步內使用“飛石彈”擊打敵人身體的任何部位。這一招就連她的師父傅甑都自嘆不如。若當年梁山好漢張清能有緣與之較量，也難說能勝過她。普照寺的和尚們曾試過歐陽女的功夫，讓她用“飛石彈”將在樹上跳躍的松鼠打下來，她卻一出手就把從頭頂飛過的一只布谷鳥擊落下來，讓在場的人一個個瞠目結舌！傅甑十分慶幸自己年過半百，還能培養出歐陽女這么出色的徒弟。后來上山的溫七妹、羅覃兩個女子，也不再是當初只會哭哭啼啼的小丫頭了。傅甑傳給她們的武藝足以讓她們無論走到哪里都可以保護自我不受欺負。如今曹梅姐妹來了，教她們習武的任務完全可以先由溫七妹、羅覃兩人承擔，而且今后無論她們學到哪一步，歐陽女都可以作為師姐替代師父教授。傅甑只要對歐陽女做些畫龍點睛的指導，不需要每日身體力行地教授。

傅甑能夠在九仙山施展自己的抱負，是因為他得到了正經住持百分之百的支持。正經只會虔誠地誦經，對武學一竅不通。但身為住持，他了解天下佛門的一些事，像千里之外的嵩山少林寺，他也耳聞過。一千年前，少林寺十三棍僧能救唐王就是因為少林寺有一批身懷絕技的武僧。在當今這個亂世，即使是寺廟也難說哪天會來強賊，防身自衛的力量是一定得有的。

時間又過去了半年。一天，傅甑到縣城采購物資，聽到一則他江西老家那邊的信息：共產黨在領導老百姓鬧革命，把地主的田地沒收了分給窮人，這叫“土地革命”。贛東、贛南一帶搞得轟轟烈烈的。傅甑問共產黨是什么樣的人，說話的人告訴他，共產黨這個人非常厲害，能呼風喚雨，撒豆成兵，走到哪里都為窮人著想，深得窮苦百姓的擁護。這個消息給傅甑很大的觸動，自己離家已經二十年，雖然家里沒什么親人，但是生養自己的那片土地始終與自己息息相關，村里的父老鄉親都永遠地留在了記憶中。還有害死他一家的仇人，雖然傅甑當年殺死了他的家人，但那對父子逃脫了，不知后來他們怎么樣了，是不是還在禍害鄉鄰？想到這些，傅甑決定回去看看，因此火速離開城里，大步向九仙山走去。

正經住持和普照寺的僧人都極力挽留，傅甑卻去意已決。他把離開的時間定在一個月后，想利用這段時間把平生所學全部傳授給歐陽女。歐陽女不負所望，夜以繼日地苦學苦練，最終習得了傅甑的真傳。

傅甑在離別時說：“倘若家鄉真有一個叫共產黨的厲害人物在鬧革命，我就去投靠這個人。如果信息有誤，我就殺了我的仇人再回九仙山。”眾僧無奈。歐陽女和姐妹們卻哭訴起來，不舍的淚一滴滴落在青石板上。歐陽女一直送到金溪河畔，看著師父上船遠去方回。

傅甑走的那個月，正是歐陽女三年前上山的時候。

傅甑走后的第十天，九仙山忽然又來了四個女子，都是年輕姑娘。大家以為女子們是來祭拜佛祖的，一問后才知道，她們全是來投奔九仙山的。正經住持被眾女子嚇得癱倒在地上。眾人見住持忽然倒地，以為他是滑倒了，都立刻上前扶他。但正經此時已昏厥不能說話，大家趕忙把他抬到床上。有位略懂醫術的老僧趕忙找來中草藥煎熬出湯水，灌到正經口中，正經連服兩日卻不見效，至第三日，才慢慢蘇醒過來并能輕輕言語。幾天來六神無主的僧人們，見住持醒來都松了一口氣。但誰都沒想到，這是正經的回光返照。已經知道時間不多了的正經用手勢把眾人都招呼到身邊，有氣無力地說道：“往后普照寺交給歐陽女打理，你們要聽從召喚。”說完，他漸漸閉上雙眼，圓寂了。

處理完正經的后事，眾僧一起去找后來的四個女子出氣，說是因為她們的到來氣死了住持，并要她們立即下山，帶走晦氣。

“我們是來投九仙山的。聽了正經住持最后說的話，他沒趕我們走。”帶頭的女子說。

“你還有道理了？住持最后的時刻沒有力氣說那么多話，是因為你們的到來給了普照寺壓力，導致他心臟病發作圓寂了。你們快快下山去，否則，對你們不客氣！”

“怎么個不客氣？是不是用棍棒打我們下山？住持死了賴在我們頭上，這種沒用的住持早該換人了。”帶頭的女子叫梔子，像梔子花一樣清純、靚麗，就是說話不饒人。

和尚們見女子這么不客氣都火了，主張驅趕她們下山。但住持去世前把管理寺廟的職責交給歐陽女了，歐陽女就是現在的住持，所以得聽聽她的意見。

因為忙于處理正經后事，歐陽女這幾天都沒和女子們說話。既然現在自己是這里的一寺之主，在這種狀態下當然就該有自己的態度。于是她走到梔子面前說：

“我當年上山時比你們更狼狽。九仙山不是繁華鬧市，只要日子能稍微過下去，誰也不會向往這里。我不知姐妹們家在哪里，從何而來，但你們風塵仆仆來到山里，又要留在這里，一定有你們的打算或是遇到啥難處了。”

“謝謝歐陽女姐姐的理解。我們是傅甑法師介紹來的。”梔子當即從包袱里拿出一封信，雙手呈給歐陽女。歐陽女拆開信封，一眼就認出是自己師父寫的字。全文如下：

正經住持、歐陽女：

這四個女孩是我回江西的路上遇到的。當時她們被十幾個土匪押著上山，在聽到呼救聲后，我出手救了她們。我沒打死土匪，只把他們打傷、打跑，他們可能還會報復或繼續搶劫。她們已經不敢回家，又愿意上九仙山，就請收留她們吧！讓歐陽女教她們一些防身功夫。

傅甑

歐陽女讀著師父的信，眼中噙滿了淚水。眾和尚見女子們是傅甑介紹來的，又是如此身世，一個個都不說話了。

四個女子被普照寺收留后，心里也踏實下來。

梔子做了本花名冊，上面寫著她們的名字和年齡。歐陽女照著花名冊念了一遍：梔子二十歲、梅花十八歲、董美娣十九歲、董美英十七歲。董美娣、董美英是親姐妹。

這四個女子中，為首的梔子讀過一年中學，梅花讀過高等小學，是這些女子里的知識分子，其余人都未曾接觸過書本。可她們個個長得如花似玉，窈窕動人。污濁的世道使她們的美麗成了錯誤，不僅不能正常地生活，還成了土匪的獵物。

梔子說：“我們姐妹來自金溪上游七十里外的一個鄉村。土匪們經常到村里搶劫。這月十三，土匪們又來了，他們是事先計劃好的，一邊搶食物，一邊搶女人。他們說山寨里需要女人，要我們去做山寨夫人，有吃有喝，不要勞動。土匪們專搶十八九歲、二十多歲的未婚女子。我們成了他們襲擊的第一目標。我們誓死不從，家里人拼命反抗，但土匪有槍。我們還有一個小姐妹的父親被土匪開槍打中了，當場就倒在地上，土匪還是毫不留情地劫走了我們的小姐妹。法師救下我們后，那個小姐妹無論如何都要回去看看爹，他們父女如今是生是死，我們也不知道。我們四個姐妹在被土匪押解的途中遇到恩人傅甑法師。當時法師就像猛虎下山，行動速度極快又有力量。他突如其來的出現把土匪們嚇蒙了，頓時都失神地站在路上。法師先把幾個拿槍的土匪撂倒，再左右開弓，蜻蜓點水般地收拾其他土匪。法師的兩只手掌如同兩塊鐵板，土匪無力阻擋，只要挨上一掌頂多兩掌就無力反抗，癱倒在地上。看著法師一個人斗十多個土匪，我們不敢相信那是真的，可事情確實就是真的。打跑了土匪之后，法師要走，我們姐妹幾個人圍著他，想讓他帶我們走，教我們學武。法師說他的家在很遠的地方，不便帶著我們，就寫了這張字條，讓我們來投奔九仙山，說山上有人會教我們武功。我們走了幾天才到這里。”

山上一下子又多了四個女子，麻煩事隨即也多了起來。諸如睡房、吃住、如廁都是要解決的問題。正經不在了，歐陽女挑起住持的擔子。老和尚謝根這時卻出奇地賣力，積極協助歐陽女打理各項事宜，讓普照寺沒有因為正經和傅甑的離開而變得蕭條，自此九仙山女子已有九人，僧人因正經、傅甑離開，只剩下六人，“陰盛陽衰”的局面從此形成。這段時間，普照寺不僅沒有因為正經住持的離去而受影響，相反香火天天見旺，上山拜佛的香客更多了。這原因不是別的，乃是外界都聽說普照寺“改朝換代”，由女人當家了。

山下盛傳：“古有九神仙，今有九仙女。古代的九個神仙在九仙山煉丹，將煉出的丹藥給百姓治病，澤被一方。現在又化成九個仙女，一定是來濟世濟民了。”九仙山常年云霧繚繞，原本就神秘莫測，現在來了“九仙女”，被傳得越發神奇。

人們都想上山看看“九仙女”的真正面貌。普照寺因為有了她們，引來無數仰望的目光。香客們從各地慕名而來，大米糧油也被源源不斷地送上山。純樸的百姓們，每日節衣縮食卻不忘省下一口留給心中的那一尊佛。他們手提之物包括香、燭、錢、米、油、豆等，只要送到了佛面前，心里就踏實了。這種虔誠是人們為求得一年或永遠平安的一種自覺行為，無需引導。

其實，世上又有幾人知曉這一個個貌美的人兒，她們不是神仙，而是平凡女孩。若不是世道黑暗，她們怎么會舍棄紅塵，甘愿躲進這與世隔絕之處？又怎么會遠離愛情與婚姻而到山里苦度青春？

時間一晃又過去了兩年。這兩年，山里再沒增加女子，和尚卻少了四個人。其中，有兩個人去世了，又有兩個人因年老多病被山下的親眷接走了，只剩下謝根、九金兩個人。九仙山上男女數量的變化讓山外的人認為普照寺就是“仙女寺”，有的人甚至說這里是“尼姑庵”。事實上，九個女子雖然生活在空門，但從來沒剃度，連想都沒想過。當年正經把住持之位傳給歐陽女或許是他臨終時應急的想法，抑或是對歐陽女有一種深深的期待。現在九仙山上多為女人，外界自然認為普照寺是“仙女寺”或“尼姑庵”。

歐陽女沒有讓她的姐妹們變成尼姑，卻把她們一個個訓練成武術高手。歐陽女把從傅甑那學到的功夫一一教給大家，并且增加了一道“仙山鐵腿”的技能訓練，就是每日清晨從山頂急速下到山底，再馬不停蹄地返回。這一下一上來回就是二十多里地。起初，姑娘們經常累倒在地上爬不起來。有人建議取消這個訓練項目，歐陽女不同意。她說：“我們可能不會出現在戰場，但我們一定得按士兵的標準來訓練自己。我們沒有馬，山上也不是平原，目前學不到騎馬作戰的功夫，但我們要做‘馬前張保、馬后王橫’，讓兩條腿得到充分訓練。”功夫不負有心人，半年后，姑娘們走九仙山的路就像上下樓梯，那情形猶如“神行太保”戴宗，能日行千里。歐陽女訓練的這項“仙山鐵腿”即使是她的師父見了也望塵莫及，只有贊嘆！如今，這些姑娘再也不是當年那些弱不禁風的丫頭了。她們練成了鐵腿、鐵拳，有逢山開路、遇水搭橋的功夫，具備了可與任何高手過招的本領。

但歐陽女似乎還不滿意，總覺得哪里存在著嚴重的不足，而她又無法彌補。這令她時不時地陷入沉思。

正當歐陽女日思夜想也沒想出好辦法彌補自身不足時，一個神秘人物悄悄地上了九仙山。女子們見來了個不速之客，以為是施主來上香，仔細看過后又覺得不像。他也不是給寺里送柴的，因為他連柴刀都沒帶；也不像是想遁入空門到普照寺為僧的，因為他雖然穿戴破舊，但是那種倔強的精神一點兒也不像要出家。

這個人叫金石峰，今年二十六歲，有一雙長腿，是個會走山路的人。他的眼神犀利，似乎能立馬把陌生事物看穿。他穿戴破舊，頭上頂著一只舊斗笠，讓人看著以為是一個每日穿行于山里的砍柴夫。這個“砍柴夫”在鄉村時是這副模樣，但在城里，在他的店鋪里，還有在跑外地時卻是另一番模樣。這時他穿戴整齊，頭發梳得一絲不茍，鞋履干凈，讓人感覺是個生意做得很成功的人。他又說著一口禮貌話，無論是買者、賣者，和他搭上關系后，他都能公平地與人說價格，使人覺得與他做買賣心情十分愉悅。

此次金石峰上九仙山，正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九仙山上的“九仙女”在很多人眼里是念經之人，習武只是為了活動筋骨，強身健體。這也是很多寺廟都存在的現象，連官府也沒懷疑這些女子有什么不良動機。而事實上她們也確實沒做過什么，人們也沒理由懷疑她們。行家就不一樣了，他們看事物往往能透過現象看本質，入木三分。例如金石峰，他早就在暗中觀察過九仙山了。他這次上山，已經不是第一次。之前他就來過山里，那是在一年一度的廟會之時。當時他隨人群上山，趁拜佛的機會對女子們進行了一次觀察，認為這里“有利可圖”，所以今天他再次上山。

“施主來普照寺是不是來送銀子的？”梔子上前盤問道。

金石峰賠著笑臉說：“姑娘你說對了，我就是來給‘九仙女子護身隊’送寶貝的。”

“九仙女子護身隊”這個名稱她們從未對外說過，是歐陽女說九個人得有個名稱，才在內部使用的。他一個衣衫襤褸的陌生人怎么會知道？金石峰的一句話讓大家警覺起來。溫七妹一臉不解地問道：“來送寶貝的？你一個乞丐連像樣的衣服都沒有，有啥寶貝能送給別人？”金石峰說：“姑娘以貌取人哪，快領我進屋，見了歐陽女，立刻獻上寶貝。”金石峰究竟獻的是啥寶貝？這件事是真是假？下文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