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與月都消失了,天空像是無底的黑洞,伸手不見五指。
姜信染著藍色冥火,勉強照亮了周圍的路。
他本乘著諸天萬魔錄朝天邊飛去,卻忽感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將他向回拽。
像被勒住了脖頸,喘不過氣,緩過來時,卻發現他已著陸,且眼前黑漆漆一片。
幽幽冥火無論再怎樣劇烈燃燒,都會被無盡的黑暗吞噬,只能看到方圓一不到一仗的地方。
腳踩在地上,發出“踏踏”的聲響。
這里竟是鋪面了磚塊。只是這些磚陳舊破敗,有黑色臟泥粘在上面,很多都已不穩固,踩上去晃晃悠悠。
姜信蹲下身,拿出一把短刀,在磚石上刻下了記號。
走了不到半個時辰,他驀然低下頭,又看見了這個記號。
這已經是第四次看到了。
姜信停下腳步,不再前進。顯然他已被困在了這里。
嗡,嗡……
青銅劍一直在發出微弱的轟鳴,如同蜜蜂的聲音。
姜信渾身被汗液浸濕,努力保持著平穩的呼吸。
他已經有些怕了。
片刻后,姜信再次前行。
嗡!嗡!
姜信猛地止住腳步,忽感有些不對勁。
檢視青銅劍,上面沒有任何銘文。
他隱隱有些察覺,青銅劍的嗡鳴聲,在變化。
姜信走了幾步。
嗡,嗡……
他又退了回來。
嗡!嗡!
姜信朝前后左右有方向試了個遍,發現向右走去,青銅劍的聲音會越來越大。
沒再猶豫,姜信大步流星走了過去。
嗡嗡嗡嗡!
嗡鳴速度越來越快,青銅劍隨之劇烈震動。
到最后,姜信只感覺有東西在推著自己往前走,腿腳已不聽使喚。
猝然,姜信停下腳步,胸前綻放出璀璨金光,緊接著那柄青銅古劍,緩緩穿膛而過,鉆出了姜信的身體。
姜信不可置信地看著懸浮于空的青銅劍,感覺身體被掏空。
青銅劍被金光籠罩,有淡淡的彩色光暈環繞。
金光向四周擴散,將無邊黑暗驅逐吞并,整個空間染上了耀眼的光芒,刺得人眼睛生疼。
嗖!
姜信艱難地睜開雙眼,只見那青銅劍化作一道流光,向遠處飛去。
仿佛看到了一只與天齊高的巨人身影,忽近忽遠,若隱若現,張開手,緩緩握住了青銅劍。
“此物乃朕以天石煉制,用以開天,賜名為,劍!”
渾厚威嚴的聲音響徹整個世界,有一種古老蒼茫的感覺。
那巨人高舉青銅劍,徐徐朝下方劈去。
一股浩瀚無邊的雄偉力量,朝四周肆虐而去,攪得天翻地覆,地動山搖,整個世界支離破碎。
那一劍,徑直朝著姜信襲來。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扭曲變形,骨頭碎裂,五臟六腑頃刻爆炸。
意識短暫消失。
待姜信再睜開眼時,他發現自己正懸在空中,朝大地俯瞰。
他看不見自己的身軀,只是心念一動,眼前畫面隨之變換。
他看到了怒海波濤,看到了荒涼曠野,看到了連綿高山,看到了萬物生長。
最后,眼前的畫面定格在了那萬千層疊云霧之上。
天庭!
“此番濁物邪祟來犯,朕派爾等合力剿之,不得有誤!”
有一龐大的巨人,坐在高臺之上,俯視著底下的眾人。
巨人之大,這臺下蕓蕓眾生,如同渺小的螻蟻。
看不清其容貌,只見他頭頂著九旒冕,腰間懸著柄長劍,氣勢沉穩,不怒自威。
“臣等遵旨!”
數萬道身影如潮水般退去。
畫面一轉。
直觀那雷電交加,掀起腥風血雨,山河破碎,大廈將傾。
大地之上,白骨森森,萬物凋零。
“天尊,大勢已去,我等……降了吧。”
“降個屁!我等本是天地濁氣,乃陛下垂憐,賜予造化,方才開了靈智。”
“我等應誓死守住江山社稷,寧死不降!”
……
“桀桀桀!上德顯化天尊,此名甚好,便歸吾所有!”
……
噗嗤!
“珩煜,這,是為何?”
參天巨人胸膛破了個大洞,體內熾熱烈火熊熊燃燒。
頓了頓,巨人自嘲地笑了笑:
“原來如此……”
“你真以為,憑借劍,便能殺了朕?”
巨人的身軀正迅速枯萎干癟,猶如風中殘燭。
他使出渾身解數,顫顫巍巍舉起了右手,抵在了眉心上。
“爾可知,這世間萬物生靈,來自何處?”
說話間,巨人額頭的肉抽搐起來,然后,緩慢抵撕裂開來,露出一只血口。
接著,黑漆漆的血口中,冒出了一只眼球。
不知為何,姜信看不清巨人的容貌,卻將這額頭開出的眼睛,看得一清二楚!
這是一只紫色的眼睛,轉開轉去,透露著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
“此為,往生!”
紫眼驟然停滯,盯著的方向,赫然是姜信!
也在此刻,姜信竟是顯出了身形。
一道紫光激射而出,穿過云層,直奔姜信而去。
由不得姜信躲避,那紫色光束已到達。
嘭!
光束貫穿了他的腦門。
姜信的意識還在。
他清晰感覺到,自己的腦門已經洞穿了。
額頭上的破洞,似有無數蟲豸在撕咬著肉皮,吃著腦漿。
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然而姜信身體好似被人點了穴,動彈不得,只能被動接受這一切。
“啊!”
姜信忍不住叫出聲來,渾身打顫,淚水飚出。
不知過去了多久,疼痛才漸漸消去。
咕嘰咕嘰……
一只眼求扭動著,從姜信腦中冒了出來。
與那巨人的一般無二!
下一刻,整個世界劇烈震動。
只見天地塌陷,無數黑影如同蝗蟲過境,將這世界吞噬殆盡。
巨人的身軀傲立在空中,跌入了望不見底的深淵。
有一人戴上了與巨人一樣的九旒冕,遣人搬來了四塊石頭,鎮壓在東南西北四極。
“自今日始,朕為天帝,大道乾坤,天上地下,皆由朕主宰!”
……
姜信再次睜開眼時,發現自己正坐于諸天萬魔錄之上,朝天邊疾馳而去。
睡著了這是?
剛剛的一切宛若一場虛幻的夢。
然而……
姜信感到自己的視野比以往更加開闊。
他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那里長出了第三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