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囂的人流像是浪水撞在一起，瓦肆內幾百宋氏藥鋪的武夫、伙計圍住宋言，朝唯一的出口大門擠去。

此時此刻，那位鎮場的小捕頭擺擺手派出幾個捕快盡力保護瓦肆建筑別被破壞，而包括宋氏商會在內的觀客，不少外地人，不好處理。

看熱鬧的升明藥堂、港幫已各帶人撤離，劉武亦招呼錢列及上百武夫護送小蘭及姜生，開出一條大道。

到門口，不斷有身穿常服的武夫從各種店鋪里聚過來，驅散擋道的路人。

“好好好，”一連三聲，劉武抓住姜生肩膀的手微微顫抖，“七日時間，你的《龍行腿》就到老練層次，出腿速度竟然已經超過我了！”

“當真是英雄出少年哇，哈哈，”左手叉腰，錢列大手輕輕拍了拍小蘭后背，“如此膽氣、意氣、天賦，你哥哥未來必是翻江之龍吶！”

“咿呀呀！”

皓白手腕抹去臉上唾沫星子，小蘭紅著臉頰高招手，杏瞳熠熠奪目。

“若無武哥給我機會、培養我、傳授我腿功、提攜我，我也很難有現在的實力，”朗朗一笑，姜生恰如春風少年郎，“只盼武哥與尊父的藥膏生意能夠長久。”

“能夠遇上阿姜，也是我人生中少有的一大幸事，”劉武拍了拍他肩膀，“走，上天仙樓三層為你慶功，改日我會帶你見父親，我們劉家不會虧待你的，還有堂里的頭目空缺，該補上了！”

“天仙樓三層吃一頓下來二十兩起步，會不會太貴了？”舔了一下嘴唇，姜生胸膛熱血起舞，“回校場附近的聽香樓就很好......”

“二十兩罷了，”劉武哈哈一笑，“阿姜單單打贏擂臺便可值得千兩以上，遑論最后那一番話帶來的影響。

若非四層只得接待天仙樓的主家商客亦或者朝廷下派官員，我都想帶你去那更高處！”

“謝過武哥了。”

“你我兄弟之間，莫言謝?！?

豪言激蕩之間，劉武、姜生、錢列、小蘭四人已經在天仙樓伙計的接引下登上天仙樓三層，開了大包間。

一盤接一盤招牌菜從一樓后廚搬上，伙計們端著的餐板里還掛著【地字十一】號牌，聽吩咐吆喝：“鳳雀肝十兩一份！”

“嘶——”

一層二層的客人無不把目光聚集過去，嘖舌：“這一餐下來得上百兩了吧，難道今天恰好有富商在三層談生意？”

“什么生意要擺那么大桌，聽說宋氏商會的那個三公子宋言請港幫黃家大執事幫忙開藥鋪，就花了八十兩?！?

“去，打聽打聽。”

“是。”

“什么情況？”

“大公子，說是這升明縣虎嘯堂劉家少爺劉武慶賀手下教頭姜生打贏擂臺了?！?

“剛才踩死孫浩的那個少年教頭姜生？！”

......

“小姐，下面吵吵嚷嚷的，要不要跟掌柜說說，別讓那些伙計喊出聲來？”

天仙樓四層，【天字一】號廂房住宿與用餐一體，淡綠長裙的侍女小秋拉走撐窗的叉桿，俯瞰了一眼下方瓦肆里烏泱泱的觀客。

噠的一聲窗框輕輕落下，喧鬧聲削弱三分。

“報菜名本就是一大特色，若不準報，如何對得起這里那么高的價？”

粉帷幕、珠垂簾，梳妝鏡前胭脂盒，嬌唇少女扯平絲綢寬襟上水波般的折痕，微側臉，丹鳳眼里瞧黃羅衫。

好看。

得體。

“聽小姐的，那叫姜生的少年教頭也算有情有義有本事了，倒是值得吆喝，”小秋小步回到少女身后，抓起桌上桃木梳為其打理潑在背后的如瀑黑發，“不過，遭那宋氏商會莫名其妙攪了一攪，升明縣里也不似以前平和了。

咱們還找港幫黃家運貨去青州嗎？”

“宋氏商會大哥自會調查，青州民變嚴重，好多重要港口都不通航，還是走陸路吧，”少女眨了一下眼，“升明縣里虎嘯堂勢力好像不算小，唐掌柜說其中大藥鋪經常往青州那邊運輸藥膏，應該是熟識路線的。

大藥鋪執事的兒子劉武能夠善待姜生這般立功之人，品性或許不差，可以花時間考察考察劉家。

反正陛下沒下令呢，爹不急著出兵青州?！?

......

慶功宴結束時，已是日落，劉武去了大藥鋪那邊，晃晃悠悠的馬車自錢列鞭下駛回校場，許多武夫、雜役們還沒離開，杜元等三位教頭踱步即止：“錢兄，姜教頭贏了？”

“吁~”拉停馬匹，錢列咧嘴一笑，光頭折射血紅的夕陽光，“那是自然，姜教頭不僅踩死了那守擂的孫浩，還大大挫了宋氏藥鋪的銳氣，他們已無立足之地。

不出一月，宋氏藥鋪撤出升明縣！”

“嘶——”吸了口涼風，杜元睜大眼珠，“港坊瓦肆的擂臺我也去看過，孫浩詭異得很，斷了右臂，卻足有一拳打廢筋虎境巔峰的氣力，竟然敗給年方二八的姜教頭了？”

“呵呵，姜教頭這場攻擂，可是救了堂里的藥膏生意，”不輕不重抽一下鞭子，錢列驅趕馬匹小步拉車進校場，踏踏踏，馬蹄悶響，“劉少爺已與姜教頭結為兄弟，杏花街頭目的位置，必助其爭！”

望著那馬車漸行漸遠，武夫、雜役們瞪大眼睛竊竊私語，恍若一覺醒來天地色變。

舔了舔嘴唇，杜元蹙起的眉頭漸漸舒展：“得準備準備了，這么大功勞又有劉家支持，小頭目唾手可得，甚至未嘗不能做成大頭目?！?

“杜兄，可是有何打算？”

“是吶杜兄?！?

杜元呵呵一笑：“今夜的打算，還是天青坊的瓦肆勾欄，再會?！?

擺擺手，他背負雙手離去，果真是常走的那條道，另外兩個教頭相視一眼，也告了別。

噠。

馬車停在別院前，姜生牽著小蘭的手走下，夕陽鋪在臉上，尤顯酒色酣紅：“麻煩錢教頭了?！?

“誒，趕馬車罷了，有什么麻煩的，”錢列擺擺手，“明日劉執事、劉少爺便會將你的功勞上報堂主，應該很快就召集兩執事十一頭目商量重設第十二頭目的事了。

還有宋氏藥鋪，那千兩白銀他們若是三日內不拿出來給你，我親自帶人登門，把他門店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