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鄉試背后,排排坐吃果果!
- 劍出福威,在下林平之
- 業界良心
- 4013字
- 2024-09-02 20:31:19
爾等為何要前倨后恭?
若是可以,林平之真想這么問一聲。
可惜。
他不是真的少年,也沒有少年人的年輕氣盛。
領悟“紅日升”的武道意志,并不代表他就要變得跟少年人一樣做事沖動不考慮后果。
恰恰相反。
紅日想要真正升起,就必須要有大智慧,大謀略。
所以林平之才會在寫完第一首《竹》后,又接連寫了《竹石》和《新竹》兩首詩。
其效果,顯而易見。
看看現在鹿鳴宴的現場氛圍就能知曉。
林平之所作的三首詩很快就有好事者抄寫數份,傳遍了整個鹿鳴宴,引得叫好聲此起彼伏。
尤其是,當三首詩傳到首座一桌,所造成的反應比今天所有的詩都要強烈。
“鄭大人?!?
“見過鄭大人。”
“……”
林平之還在應付前來打招呼的眾舉人,就聽到周圍眾人的驚呼聲。
只見一位身著青色官服的官員正站在自己面前,含笑看著自己。
林平之看到來人,趕緊起身,躬身行禮道,“見過鄭大人?!?
這位鄭大人可不是一般人,而是此次鄉試的主考官,一名來自京城的翰林官,據說還有擔任正六品的講侍,真正的天子近臣。
鄉試的主考官包括正副主考官,這些職位通常由皇帝親自任命,被選人多為在京的翰林以及有進士背景的部院官員。
除了主考官外,還有同考官,主要負責試卷的評閱工作,由各省內進士出身的官員擔任。
所以別看這位鄭翰林的官職品級低,卻是這場鹿鳴宴中的絕對大佬,由不得林平之不尊重一些。
這位鄭翰林似乎對林平之很看好。
不僅當眾稱贊了他的三首詩,更是勉勵他不要在意他人的閑言碎語。
言稱當今天子圣明,取才于天下,不會在意出身,只看重才能,希望林平之能再接再厲,努力提升自己的學問,為朝廷和天子效力。
“多謝大人教誨,平之感激不盡!”
林平之故作感激說道。
心里想的是,自己有病才會去參加會試,給老朱家的皇帝效命。
不要問為什么。
問就是站的久了,膝蓋太硬,跪不下去。
真要參加會試。
沒考中倒也罷了。
真要考中了去參加殿試,是不是要先給正德皇帝磕一個?
并且以后真要當了大明朝的官,豈不是每次見到正德皇帝的時候,都要跪在那里恭迎?
這樣的事情,林平之不知道其他穿越者怎么做的。
反正他是跪不下去。
更不要說林平之已經在琢磨怎么革大明的命了。
他腦子有病才會去跪舔大明朝的皇帝。
鄭翰林可不知道林平之心中的真實想法。
他聽到林平之回答,更加欣慰了。
一時間,愛護后輩的鄭翰林,深明長輩深意的林平之,在眾人眼中自然是應了他所寫的《新竹》那首詩。
或許不久之后,天下間就會出現一則新的佳話。
甚至還有可能會成為后世文人墨客們經常提及的一段文壇佳話。
而襯托這則文壇佳話的丑角,自然就是那位張舉人了。
…………
黃昏時分,太陽西落。
林平之滿身酒氣的走出鹿鳴宴會場,正準備返回福威鏢局。
突然,他身后傳來一聲呼喚聲。
“林賢弟,暫且留步!”
林平之轉身,驚訝的發現,呼喚自己的不是別人,正是在福州眾士子中有著“大明陳世美”之美名的曹休,曹解元。
“林兄弟可愿同我去前方的茶鋪,一起喝杯清茶?”
曹休見林平之停下腳步,向他提出了一個邀請。
“固所愿也,不敢請爾!”
林平之見曹休呼吸間都夾雜著酒氣,人也帶著些許醉態,頓時壓下心中好奇回應一句。
對眼前這位曹解元。
林平之了解不多,卻也有聽說過他的大名。
據說,這位曹解元本是農家子弟,自幼父母雙亡,若非其妻子一家供養,恐怕連吃飯都是個問題,更不要說讀書考中秀才了。
然而這人為了前途,竟然休了糟糠之妻,入贅至趙同知府上,給人當上門女婿。
這就更讓人看不起了。
所以這位曹解元在福州城中的讀書人圈子里名聲并不好。
當然,就算曹休的名聲再不好,也比林平之這個鏢師之子強。
最起碼人家有個當同知的老丈人。
而大明朝的同知,則是知府的副手,正五品官員,掌管地方鹽、糧、捕盜、江防、海疆、河工、水利以及清理軍籍、撫綏民夷等事務,絕對的實職官員。
因此就算曹休的名聲再不好,也沒幾個人敢當面提及。
反倒是林平之。
哪怕自身光明磊落,是個正人君子,也因為出身不好,被福州城中的眾士子們排斥在外,各種明里暗里的嘲諷。
你說這事情找誰說理去吧。
曹休選擇的茶館,并非什么雅致茶館,而是靠近官道旁邊的一座臨時支起的簡陋茶寮,賣的也是廉價的大碗茶。
一文錢兩碗,兩文錢五碗。
茶寮中,有爺孫兩個人正在忙活著燒水煮茶。
“店家,來兩碗茶水!”
曹休進入茶寮熟絡的朝店家招呼一聲,隨后看向林平之,歉聲道:“囊中羞澀,只能請林兄弟來這茶攤中飲茶,還請林兄弟不要嫌棄?!?
林平之詫異的看了眼曹休,笑道:“曹兄說笑了,你也知林某出身,我曾隨父親走過幾趟鏢,莫說是城中茶寮,便是山野中的濁水都有喝過,又豈會嫌棄?”
說實話。
曹休的表現讓林平之大感詫異。
若非事實擺在他面前。
他真的不相信,眼前這人能做出休妻入贅之事。
兩人說話間,一個滿臉皺紋,顯得樸實的老人手腳麻利的端著茶水送來。
可能是出于市井小民的習慣,老人偷偷打量了林平之兩人幾眼,覺得眼前兩位書生不像是寒門學子。
舉手投足,氣度不凡,更像世家中人。
可那些世家公子,怎么可能對自己態度溫和?
又怎么可能喝得進這味淡粗劣的廉價茶水?
這些疑問在茶寮老人的心中流轉剎那,隨后便散去了。
卻是又有客人進來,需要他上去招呼。
畢竟真正生活在底層,時刻為一日三餐奔波勞苦的人,是不會關心太多跟自己無關事情的。
曹休像是真的渴了,大口喝了口大碗粗茶。
喝完之后。
他將大碗放下,毫不在意形象的用衣袖擦了擦嘴,然后笑著向林平之問道:“林兄弟可知,那張瀚為何要找你的麻煩?”
“為何?”
林平之喝了口茶,臉上露出一絲好奇。
他自問沒有得罪過張瀚。
甚至林家的福威鏢局還有跟福州張家有著諸多合作。
林平之實在有些想不明白,那張瀚為何要找自己的麻煩,非要自己在鹿鳴宴上出丑。
“為何?”
“自然是因為林兄弟這次中舉,擋了他們張家的路。”
曹休笑了笑,然后半是諷刺半是自嘲道。
說完,他也不等林平之詢問,便繼續道:“林兄弟該不會以為舉人真的舉人那么簡單吧?”
“正所謂,流水的知縣,鐵打的鄉紳!”
“若沒有鄉紳們配合,別說知縣了,即便是知府大人的話也不會好使?!?
“而想要成為鄉紳之家,要么是家中有人在朝中做官,要么則是族中有人能夠做官。”
“像林兄弟家中,雖然財雄勢大,但終究是缺了這兩點,所以只能算作豪強之家,對真正的鄉紳來說,終究是差了不少?!?
“如今林兄弟考中舉人,卻是彌補了林家的不足,讓林家能成為福州城中的鄉紳之家?!?
“但是……”
曹休說到這里,微微一頓,卻是在默默觀看著林平之反應。
他見林平之一臉平靜,沒有絲毫驚訝,更沒有任何的沉不住氣,心中贊嘆的同時,只能繼續道:“但是福州城中賺錢的行當就那么多,利益也只有那么多?!?
“每多一個鄉紳之家,就要多一個人瓜分福州城中的利益?!?
“這對當今的鄉紳們來說,自然不是很樂意?!?
“不過,鄉紳們也不傻,不會因為多一個人瓜分利益就彼此間斗得你死我活,讓朝廷或者其他勢力撿便宜。”
“所以各地鄉紳都會有一個不成文的約定,一旦有新的鄉紳之家出現,其他鄉紳之家就必須分出一部分利益來給他。”
“同樣的,若是你所在家族失去了鄉紳資格,原本屬于鄉紳的利益也會被其他鄉紳之家瓜分。”
“當然,除了這兩個約定外,福州城中的鄉紳們可能還有著其他方面約定,比如說一定情況下的攻守同盟,利益交換等等?!?
“我相信,這些事情林兄弟也能理解。”
曹休笑著說道,卻是將舉人和鄉紳的關系,以及鄉紳和鄉紳之間的關系講了出來。
考中舉人,自然就有了做官的資格,能夠讓自己的家族成為鄉紳之家。
而鄉紳和鄉紳之間,除了明爭暗斗外,還有著諸多的潛在約定,建立了攻守同盟。
曹休為何會說舉人不是舉人那么簡單?
因為每一個舉人的出現,都代表著一個鄉紳之家出現,代表著又一個家族坐上了地方縣城的餐桌。
甚至每一次的鄉試,都是一場排排坐分果果的游戲。
鄉試,鄉試!
這個“鄉”字,說的就是鄉紳啊!
“鄉紳,我可以理解!”
“只是我有些想不明白的是,我成為舉人,似乎并沒有妨礙到張瀚所在的張家吧?”
林平之依舊不能理解張瀚為什么要跟自己過不去。
畢竟福州張家可是老牌的鄉紳之家,哪怕不能跟那些世代官宦之家相比,卻也是福州城中的大族,在福州城中根深蒂固,勢力極大。
林平之可不覺得林家成為鄉紳之家后,能影響到張家。
曹休聞言,搖頭嘆息一聲道:“林兄弟,你要知曉,有時候人無害虎心,虎卻有傷人意啊。”
“據我所知,那張家早就有看上林兄弟家中的鏢局生意,只不過因為顧忌某位大人物,所以才會一直沒有動手。”
“林兄弟此次中舉,讓林家成為鄉紳之家,張家再想圖謀林兄弟家中鏢局,已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再加上林家和張家都在福州城的北區,一旦林家崛起,勢必會對張家造成影響?!?
“所以那張瀚才會在鹿鳴宴上跟林兄弟為難,為的就是打擊林兄弟的科舉之心,增加林家成為福州鄉紳之家的難度。”
林平之聽到這話,不由恍然。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難怪那張瀚會對自己有這么大敵意,想要自己在鹿鳴宴上出丑。
卻是因為張家早就盯上了自家的福威鏢局。
再加上自家跟張家都位于福州城北區,一旦林家成為鄉紳之家,必然會對張家造成一定影響,所以張瀚才會想著先下手為強。
不過,曹休口中的大人物又是何人?
莫非自家背后,真的有站著某位大人物不成?
林平之想著,臉上卻沒有絲毫變化,淡淡道:“多謝曹兄指點,只是我有些不解,曹兄為何要告訴我這些?”
“為什么告訴你這些?”
曹休笑了笑,坦然道:“我告你這些,自然是因為看好你,并且我跟那張家也曾有些過節,若是張家倒霉,我自然是喜聞樂見?!?
“另外,我等底層士子,本就不易出頭,更要相互勉勵團結才對?!?
“我相信以林兄弟的才學和智慧,他日必然能通過會試,在朝堂上嶄露頭角?!?
“所以林兄弟就當我是在提前示好吧!”
曹休笑著說道。
說罷,他起身伸了個懶腰,向店家付了一文茶錢,然后朝林平之拱了拱手,便帶著稍許醉意的大步離開。
“倒是個有趣的人!”
林平之看著那道離去的背影,輕笑一聲。
就不知道這般有趣的人,為何會在歷史上籍籍無名了。
“不過,福州張家嗎?”
林平之想到鹿鳴宴上張瀚的那副嘴臉,心中不由冷笑。
無論這曹休說的是真是假,懷有什么目的。
那張瀚對自己的敵意可是做不得假。
所以這張家已然有了取死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