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薛姨媽有些疑惑。
薛家本是官宦之家,后面官運不濟,便投身商業(yè),以布匹起家,由此也逐漸嶄露頭角,發(fā)展成了皇商。
賈季聞言點了點頭,便在紙上寫下了布匹二字。
“可還有其它產業(yè)?”
“自然有的,一些酒樓,車行,藥材……”
“和布匹相比,占比幾何?”
“二八之數(shù)吧。”
“那便是八份布匹。”
賈季聞言又在布匹的后面寫了一個八字。
接著,賈季便又在薛家三人的疑惑中,問了眾多有關薛家產業(yè)的事,大到資金流動分配,小到店鋪位置……
就在薛姨媽又要忍不住發(fā)問之際,賈季拿起紙,給出了自己仔細推算的結果。
“接下來的這些天中,將原本流向布匹生意的三成銀子,流向其它生意的二成銀子,截留下來,然后用于在北方鋪子之中大批購入干凈紗布,藥酒,糧食等物,糧食要占大頭!”
“為何?”寶釵這時也看不清了賈季到底想干嘛了,不由發(fā)問道。
“因為少則一月,多則兩月,北方遼金大概率又要發(fā)生戰(zhàn)事,到時候這些東西都是緊俏貨,不缺銷路。”
薛家三人:“…”
薛蟠晃了晃自己的大腦袋,疑惑道:“季哥兒…戰(zhàn)事何時開打?你又如何會知道的?難道你說打,遼人金人便要打了?”
賈季搖了搖頭,“不是我說打,他們便打,而是他們彼此之間不得不打,不打…便是亡國滅種之禍!”
這番車轱轆話聽得薛姨媽疑惑又心驚,連忙追問道:“這怎么說?”
“遼人金人之間,本就是血海深仇,金人想繼續(xù)進取,便要不顧一切的打穿遼國,遼人想站穩(wěn)腳跟,便要戰(zhàn)上一場以求得勝歇息。”
“那…又為何是在一兩個月之后?”
歷史書上說的……
賈季略微沉吟道:“距離上次大戰(zhàn)已經過去不少時日,金人已經休整完備,定然做好了準備,與此同時,他們既然想和國朝議盟,那便要繼續(xù)增加自己的籌碼,以贏取朝廷的信任。
還有遼國的虛弱態(tài)勢,西夏,高麗的曖昧態(tài)度……”
賈季噼里啪啦說了一堆,薛家三人中除了寶釵能勉強聽懂外,薛姨媽和薛蟠都是大眼瞪小眼,一陣發(fā)愣。
賈季見狀,索性也不再兜圈子費口舌,直言道:“反正姨媽若是信我,便可以照著說的去做,大概率能賺上不少銀子,緩解眼下的燃眉之急。”
“我自是信季哥兒你的……”薛姨媽嘴上這樣說著,手中捏緊的手帕卻是暴露了她的心態(tài)。
薛家現(xiàn)在本就風雨飄搖,若是再出了錯,恐怕日子只會更難過了。
而且這終究是賈季的一家之言,之前不還說這人是個愛玩樂的嗎?
薛姨媽一時猶疑不停……
而另一邊的賈季該說的也都說了,見狀只是抿起了杯中米酒,不再相勸。
不過沒一會,薛姨媽便似乎是下定了某種莫大決心,看著他追問道:“果真能成嗎?要不要再加些銀子……”
賈季聞言一笑,搖了搖頭:“好教姨媽知道,世間事沒有什么一定的,我也只能說此事大概率能成。至于追加銀子嘛……其實按照我原本的想法,應該是布匹五成銀子,其它行業(yè)三成銀子的,但為了保險起見,還是穩(wěn)些好。
不然到時候若真虧了的話,怕是姨媽和蟠兄弟也要怨上我的。”
“季二哥本是外人,卻能為我薛家出謀劃策,我和媽還有哥哥感謝都來不及呢,便是真的虧了,也萬萬不會去怨季二哥的。”寶釵這時候也接上了話頭,看上去極為誠懇與認真。
倒是讓賈季笑了一笑。
而一旁的薛姨媽和薛蟠也反應過來,連忙點頭應是。
本就是這個道理。
薛家之事,本就和賈季沒什么關系,如今人家盡心出了一番謀劃,不用便罷了,用了若是不成,又豈能去怪人家?
若真是那樣,那便真的是豬狗不如了……
薛姨媽又是陷入猶豫,不過再看到賈季那副氣定神閑的模樣后,她的心中竟也莫名多出了幾分信心……
或許真的能成?
反正薛家現(xiàn)在已經止不住的下頹,又何不如博上一博?
這般想著,薛姨媽便已是做出了自己的決定。
便信其人這一回罷!
只不過她心中終究還是求穩(wěn),又是把布匹和其它行業(yè)該投的銀子都各自下降了一成……這樣一來,縱然虧了,想來也不至于會傷筋動骨。
薛蟠這時也舉起酒杯,對著賈季敬道:“季哥兒,我就知道你是個有能耐的!到時候若真的賺了,我連續(xù)一個月都請你去喝花酒!”
賈季聞言自然笑呵呵的點頭,心中暗道又嫖了一個月的飯錢。
旁邊的寶釵卻已是看著薛蟠嗔道:“哥哥!”
見薛蟠嘿嘿一笑后,她方才搖了搖頭,看向了賈季輕聲問道:“季二哥,那之后呢?”
之后?
賈季聞言一怔,隨即便是搖了搖頭道:“之后…再如此操作幾次,便該將北方的鋪子全都變現(xiàn)買掉,賣不掉的,也要將骨干撤回來,送去南方的鋪子。”
薛家三人聞言相顧大驚失色,卻是寶釵反應最快,想起了那日薛蟠與她說的,眼前賈季在畫舫的話……金人一定會南下!
其人依舊還是堅持這樣的看法嗎?
薛姨媽這時也有些惶恐疑惑,連忙問道:“季哥兒,這是什么說法?”
鋪子可是薛家現(xiàn)在賴以維持的頭號生計,又如何能輕易舍棄掉?
賈季卻沒了什么再多說的興致,只是點到為止道:“金人滅掉遼國后,便一定會南下,到時候這北方的鋪子若是不賣,便只會白白損失掉。”
說罷,想了一想后,他又補充道:“這些事還遠,姨媽也不必憂慮,其實我說的也不一定對,都是一些個人的判斷。”
薛姨媽聞言,方才放下了心,緩緩點了點頭。
很快,這頓飯便也算是賓主盡歡散了場。
薛蟠喝米酒都喝得迷迷糊糊,走不動路,薛姨媽只能留下來照看他,于是送人的活計便是落到了寶釵身上。
當然,還是有丫鬟跟在旁邊的。
二人和身后幾個丫鬟在梨香院的青石路緩緩走著,心中各自有些心事,倒也沒人說話。
直到送到門口時,寶釵略微想了一想后,才說了另外一句話。
“今早季二哥送給迎春姐姐的那幅字,她很是喜歡呢。”
賈季這時也回過神來,失笑著搖了搖頭道:“在你們這些才子才女眼里,算不得什么吧?又何來這樣安慰我?不過只是率性之作,算不得什么。”
寶釵則是搖頭回道:“筆法蒼勁有力,一看便是下了苦功夫的,季二哥何必自謙?”
賈季不言,只是笑了笑。
而寶釵略微停頓后,方才問出了自己最想問的那個問題。
“那句殘詩…是什么意思?可有下聯(lián)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