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三人見狀,一時都有些無奈。
但也還是舉起了面前的酒杯,薛姨媽和寶釵更是笑著遙遙敬了一下賈季,而賈季則是微笑回敬。
杯入口中,一股糯米香甜味便是涌來,賈季這才發現竟是米酒。
見他神色,一旁的薛蟠便是嘿嘿一笑,“這酒沒甚滋味,本來想安排烈些的酒,但我媽不許,說我傷勢初愈,喝不得那些東西,便強行換了米酒。”
對面的薛姨媽這時候也看著賈季苦笑道:“季哥兒多擔待些。”
“無妨,姨媽說的也有道理,而且這米酒也別有一番趣味嘛。”
賈季笑了一笑后,便是將杯中飲了干凈。
這一下子,也是讓旁邊的薛蟠笑著大聲叫好起來。
他雖是個混不吝的,卻也知道自家母親這番安排是為自己好,此番賈季既然不在意,那便是更好了。
旁邊的薛姨媽和寶釵見狀也都笑了。
酒過三巡。
眾人自然也就說起了些閑話,也不可避免的提到了這些日子里賈季在府中的一些風波。
薛蟠不知是提前從誰哪里得了信,此時突兀開口解釋道:“季哥兒,你在城中書坊的那些事,真不是我透露出去的!那些日子我忙著吃花…忙著談鋪子上的事,哪有時間去嚼你的舌根!”
見一向大大咧咧的薛蟠突然說起這事,賈季略微一想,便知道定是薛姨媽或者寶釵提前給他說了,讓他在酒局上出言解釋一番,以免產生什么誤會。
不然以薛蟠這大腦袋,又如何會計較這些事?
只能說,可憐天下父母心了。
他當即搖了搖頭,“我自然是信得過蟠兄弟的,而且這事本來也沒什么,若不是有人起了貪念,也不會鬧出這么多破事。”
這話自然是在罵賈珍了。
薛姨媽一臉尷尬,作為外姓,這些賈府中的糾葛,她其實并不好參與其中的。
此時聽到這些罵賈珍的話,自然是感到有些尷尬。
好在寶釵總是最善解人意的那個,此時開口岔開話題問道:“季二哥,據說那《青城白蛇傳》是你寫的?”
“是我,只是閑來無事隨手寫的雜文,入不得大雅之堂。”
“可不是呢,我反而覺得寫的極好,很是有趣……敢問季二哥是如何想到這些故事的?”
我抄的,你信嗎?
賈季略微一頓后,便是說道:“母親離世前,曾囑咐我來到神京尋老爺,所以安頓好一切后,我便是啟程往神京而來,一路上路途倒是頗遠,也見了不少人情世故,聽說了一些奇聞異事,便都一一記下了。”
這話倒是沒什么破綻,寶釵也點了點頭。
至于薛姨媽聽到賈季提起自己身世,不由在心底感嘆其人的可憐,也不免理解了一些他為何是這般乖僻的性子……
當然,這只是薛姨媽的一廂情愿,若是賈季知道了,肯定是要仰天無語的。
寶釵這時又問道:“季二哥以前是哪里人?”
“巴蜀那邊。”
薛蟠這時插嘴道:“巴蜀?巴蜀好啊!我聽說巴蜀的美人都是個頂個的溫婉可人。”
賈季:“…”
薛姨媽,寶釵:“…”
薛姨媽無語氣悶過后,當即氣罵了一句:“整日沒個正行!”
薛蟠嘿嘿一笑,毫不在意,又是夾起筷子吃了起來。
薛姨媽無奈,只能看向一旁的賈季,“季哥兒,我聽丫鬟婆子說,最近你都在讀書練字,何不帶著薛蟠呢,也省得他整天都出去鬼混,見不到人影……”
“媽!你又麻煩人家季哥兒干嘛啊?”
一聽到讀書練字,薛蟠頓時就不淡定了,只感覺渾身有螞蟻在爬,頓時扔下筷子大聲嚷嚷道。
賈季則是在旁邊笑呵呵的說道:“如果蟠兄弟愿意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薛蟠一聽就急了。
“季哥兒,你別聽我媽亂說,我一天忙著呢,哪有時間去讀書寫字。”
“你忙個屁,我還不知道你是什么鬼心思!”薛姨媽聞言大怒,頓時氣罵道。
眼見二人又要上了火氣,賈季也適時開口勸薛姨媽道:“姨媽,這種事從來都是強求不得,您又何必再強壓蟠兄弟呢?他若是真能在外間學到些東西,也比在家抱著書發呆強不是?”
薛姨媽聞言便紅了眼睛,用手帕擦起了眼淚,“我又如何不知道這個道理?可是你看看他,身為家中的獨苗,整日卻是連個正形都沒有,只知道出去和一些狐朋狗友鬼混,上次還差點被人打死,這往后的日子還不知道該怎么辦呢!”
薛家這些年過得很是辛苦,歷經分家風波,元氣大傷后,又是上京寄居賈府,底下一些丫鬟婆子的碎嘴自然而然也少不了。
所以薛姨媽心中的委屈平日除了能向寶釵傾訴傾訴外,便是只能壓在心中,得不到釋放。
此時也是看薛蟠實在不成器,方才壓抑不住,真情流露了出來。
見薛姨媽果真是動了心中郁氣,寶釵也連忙在一旁安慰起了自家母親,薛蟠也拉聳著腦袋,不再言語。
賈季看著眼前這一幕,也是不由有些感慨。
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略微想了想后,賈季覺得也不能白吃人家這頓東道兒,便是出口安慰了一番。
“姨媽不必過度憂慮,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出路,而且薛家說到底,還是有好大一些鋪子在全國各地擺著的,只要不出大差錯,保住現有的生活卻也不難。”
“話是這樣說,可是家中鋪子這些年卻是愈發不景氣,進賬也……不然我又何必如此著急?”
薛姨媽擦著淚,連自己家中面臨的窘境都在賈季這個外人的面前顯露了出來,顯然是真有些失措了。
“多屯些紗布,藥酒,糧食吧,或許可以暫且緩上一口氣。”
“什…么?”薛姨媽擦淚的手有些停滯。
賈季見狀,略微沉吟過后,便是喚來身后的鶯兒,叫她去取些紙筆。
薛家三人頓時看得有些迷糊。
很快,待紙筆取來后,賈季便是將面前的酒菜拿走,隨即把紙完整鋪開,捏著手中毛筆,狀若思考陷入沉思。
好一會后。
就在薛姨媽忍不住要說話時,賈季方才抬頭出聲問道:“家中的主營業務是布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