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叔當年也是出來混的，混的還不錯。
不過當鼓惑仔就是這樣，就像沙田馬場的賽馬一樣，就算是能跑在風光的時候也就那幾年。
最后的下場一般都很凄涼，不是跑路就是被其他想上位的年輕仔做掉。
能像達叔這樣，全手全腳退出江湖的，已經算命好的了。
不然像許文耀的老豆，達叔的大佬，義群的大佬之一。
就沒有那么幸運，被O記抓了直接判了二十年，年紀大，身體又不好，這輩子還不知道有沒有命活著從赤柱走出來。
“是夠威風的，二十年苦窯！一般鼓惑仔頂缸殺人，都沒資格坐這么久的牢。
不威風，哪夠資格判二十年啊！
達叔，你們那個靠拳頭就能打打殺殺的時代過去了。
現在當矮騾子，哪里還和你們以前一樣，斬人，劈友，搶地盤？當條子館還是呂氏話事啊！
現在出來混當古惑仔？三個字，沒錢途啊。”
許文耀晃了晃手里沒看完的漫畫，余光不經意間的朝街對面看去。
街對面站著幾個和許文耀同樣二十來歲大小的屋邨爛仔，正高興的朝許文耀揮舞著手，打著招呼。
和許文耀斯斯文文一臉和煦的不同，這幾個爛仔臉上帶著屋邨爛仔特有的囂張，一個個意氣風發的好像天老大他們老二。
達叔被許文耀懟的一時無語，看到對面自己一天沒回家的兒子，頓時就氣不打一處來。
這個撲街仔隔著一條街都不知道過來和他打個招呼，眼睛里是一點自己這個老豆都沒有，全部都是他的大佬。
就像當年他跟著許文耀的老豆出來混的時候一樣。
從來都不知道著家，每天能和自己大佬吃喝玩樂就是最高興的事情，什么老豆老母，都顧不上了！
“撲街仔，晚上你老媽生日啊，返家吃長壽面啊！丟！”
雖然隔著一條街，不過達叔是用吼的，全仔聽的很清楚。
他理都沒理自己老豆，反而摟著自己的女朋友圍在了許文耀身邊，和另外幾個兄弟嘻嘻哈哈的搶著看許文耀手里的那本最新的《龍虎門》漫畫。
許文耀幾人轉身朝另外一條街走去，直到身后傳來達叔不依不饒地吼叫謾罵聲。
全仔才頭也不回不耐煩的伸起左手豎起一根中指，身后達叔的聲音戛然而止，片刻之后又傳來更加憤怒的咒罵。
許文耀見狀給了全仔一個大逼兜，沒好氣的教訓道：
“達叔以前是沒怎么顧上你，不過他畢竟是你老豆來的，連自己老豆都罵，當心被雷劈死你這個不孝子啊。
晚上你媽慶生，就不要同我們去做事了，反正只是去收賬，不是去斬人，人多也沒用，早點返家陪陪家里人。”
許文耀掃了一圈周圍，圍在他身邊看起來沒心沒肺的小弟，有些老氣的說道：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就算有三百六十四天在外面混，至少今天也要回家演孝子啊！
我們出來混，是為了什么？
不是為了在外面蝦蝦霸霸，耍威風。
古惑仔也不過是份工而已，說到底是為了搵水賺錢。
賺錢又是為什么，是為了讓自己和家里人過上好日子啊！
廢話就這么多，說完了，聽不聽由你們。
全仔回家吃飯，耀星，華仔，輝仔，阿忠，你們幾個跟我去收賬。
收完賬，晚上請你們去唱歌！”
一聽到晚上有歌唱，耀星他們幾個立馬興奮的鬼哭狼嚎起來。
不要看平時古惑仔蝦蝦霸霸，要想很威風的樣子。
其實很多的都兜里沒有一毛錢，三更窮，五更富，兜比臉干凈才是他們這些底層爛仔的常態。
唱一次歌，好幾百港幣，對他們來說都是不小的花費了。
現在灣仔寫字樓里，那些拿文憑的白領一個月薪水也不過就兩千塊。
全仔平時誰的話都不聽，可對從小玩到大的許文耀的話卻言聽計從，即便不想回家，還是想著和兄弟們在一起混一起去唱歌。
但沒有辦法，許文耀都開口了，他只能點頭，接過許文耀遞給他的伍佰做禮金的紙幣，陪著許文耀一群兄弟走了兩個街口之后，悻悻焉焉的回家了。
……
“耀哥，我打聽過了，就是這家店。”
許文耀一行人站在一家茶餐廳門口，許文耀的頭馬耀星指著門口，略帶興奮的對許文耀說道：
“老鼠明欠了社團數，這撲街跑路了，不過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這家店就是他姐姐開的，你也看見了生意這么好，一定能刮出錢來。”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80年代的社團早就沒什么規矩可言。
禍不及妻兒親屬這種規矩，在江湖上除了少數一些人還守老一輩的幫規的大哥還講，在其他人那里簡直就是神話故事。
許文耀想守規矩也沒辦法，因為就算他不來收，社團還是會找其他人來收賬，不管怎么樣，這筆賬他們是逃不過去的。
許文耀他來收，至少還有點底線，很多事情不會做的太難看。
許文耀帶人進了茶餐廳，生意是真的不錯，樓上樓下兩層都已經坐了不少客人，許文耀朝耀星點點頭，示意他們做事，自己找了一個靠窗的角落，靜靜的看著自己的幾個小弟開始做事。
收賬這種事情，對港島的古惑仔來說是基本業務。
很多矮騾子都是靠著這行吃飯的，耀星這幫人也不是第一天出來混了，業務嫻熟，不用許文耀操心。
不過很快，許文耀就發現不對勁了，耀星他們紅著臉和對面老板吵了半天，就是沒有動手。
這下許文耀就奇怪了，收賬這種事情的標準流程就是先用嘴吵吵，吵吵完了在動手恐嚇，嚇唬嚇唬對面，一般沒有見過世面的當場就慫了。
但是這家鋪面的老板不一樣，也是漲紅了臉就是頂著耀星幾個人，絲毫沒有把面前這幾個義群的四九仔放在眼里。
許文耀對收賬這種錢沒什么興趣，要不是缺錢，想賺點外快改善生活，他也不會出來收賬。
貴利的款好放，錢難收，這種錢雖然利潤大，但是太耗時間精力，成本太大，在許文耀看來，不是一門好生意。
有社團背景的財務公司可不是銀行的貸款。
這些財務公司的規矩就是九出十三歸，利息高得的嚇死人，利滾利滾出天價，是常態。
許文耀眉頭一皺，忽然明白之前為什么臭口強和他的小弟當時笑的那么賤了。
如果這筆數真的那么好收回來，臭口強的手下早就自己動手收了，也不會輪到他這個拜山華剛剛提拔起來的小弟，還開出了三七分的條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