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哥啊，我們鼓惑仔來的嘛，要公平，你去條子館找阿sir們嘍！

不要以為你在店里偷偷收注的事，我們義群不知道。

下次給數，麻煩把抽屜里的糖紙收收好先！”

許文耀指了指抽屜里，士多老板用來記客人下注數目的糖紙。

80年代的港島，計算機還沒有發展起來，收球的下注都是記在糖紙上，被條子查的時候，方便沖進馬桶里，毀尸滅跡。

“一個月收900都是給馬交仔面子。

在我們義群的地盤吃肉，我們喝點湯不過份吧。獨食難肥，有錢大家一起賺嘍！”

士多老板低頭看了看半開著滿是糖紙的收銀抽屜，訕訕的笑了笑。

他默默的推關了抽屜，又轉身從身后的煙架上取了兩包紅萬遞給許文耀。

“嘿嘿，耀哥，混口飯吃嘛，都是幫社團做事，我也沒辦法，請兄弟們食煙。”

許文耀似笑非笑的掃了一眼老板，伸手接過，余光看見柜臺邊上，放著一份報紙，頭版頭條正是86年第十三屆足球世界杯小組賽的資訊。

許文耀伸手拿起來，看了看，對于86年的世界杯，許文耀還是有些印象的，因為他最喜歡的潘帕斯雄鷹隊，就是在這一屆世界杯里第二次捧起了大力神杯！

迭戈·馬拉多納用上帝之手把潘帕斯雄鷹送進了四強！

最后擊敗西德隊，捧起了隊史第二座大力神杯！

這種事情，作為潘帕斯雄鷹的資深球迷，許文耀不可能不記得。

“世界杯來的，四年一次，球迷盛事，耀哥也有興趣？要不要玩一玩？”

開士多店只是掩護。

士多老板揸波威的主業是幫他大佬馬王波在觀塘收注。

見到許文耀看著報紙入神，還以為許文耀有興趣，趕緊開口拉生意。

別的不說，至少要把許文耀這個撲街每個月從他這里拿走的900文的規費收回來，他才甘心啊！

“球迷盛事？菠菜公司和賭鬼的盛事吧！

威哥，興趣我是有的，不過就是不知道，冠亞軍的注你有沒有膽子收。”

許文耀前世不是個賭狗，對于賭毒就從來不感興趣，連彩票都不買。

可是這次不一樣！

86年世界杯冠亞軍，這個撿錢的機會就擺在自己面前，沒理由放過啊，白撿的錢都不要，一定被雷劈！

“冠亞軍？”

士多老板威哥笑了，笑的很猖狂。

看許文耀的眼神越來越像看一顆，鮮嫩碧綠的韭菜，從他大佬開盤坐莊以來，從來還沒有不敢收的注！

不怕你下注，就怕你沒錢！

許文耀從馬交仔揸波威開的士多店離開的時候，除了身上多了880文的規費和三寶紅萬，還背上了十萬港幣的貴利。

許文耀下注十萬港紙冠亞軍壓潘帕斯雄鷹和西德隊。

因為世界杯才開賽一天，賠率很高，私莊的賠率更高，馬交仔揸波威這邊給出的賠率，1：22.1。

壓中了，十萬港紙能賠兩百多萬港幣！

不是許文耀不想多壓，實在是身上除了要交給社團的錢，一分多余的錢都沒有。

再加上揸波威不給多借之外，這種私注，他也不敢多壓。

真要是不擇手段的到處借貴利，壓他幾百萬港幣，贏了馬王波也未必會賠，說不定還會找小弟連夜做掉他！

古惑仔出來混就是為了錢，這種事情，他們是做的出來的。

十萬塊，說多不多，說少不少。

揸波威的大哥馬王波號稱全港最大的私莊，一兩百萬港紙而已，對他來說不是很多。

這種錢他應該是不會翻臉下黑手的，不然消息漏出去，以后誰還會在他這里玩？

很多有錢人，小老板，富二代都在他這里玩的，要是連幾百萬都賠不出來，讓港島那幫有錢人怎么放心在他這里玩？

在觀塘，像他這樣二十來歲的屋邨爛仔，身上沒有背債就算不錯了，哪里會有積蓄。

許文耀壓的十萬塊是欠的揸波威的貴利，說好一個月之后付錢，中了就直接從獎金里清，沒中許文耀就要連本帶利還14萬港幣。

名副其實的九出十三歸，殺起豬來毫不手軟。

不是許文耀不想多借，不然許文耀還準備從他這里多借點，去港島馬會投注，那里有官方背景，不怕被黑。

可實在是人家揸波威不多借。

十萬塊已經是許文耀這個義群四九仔身份能在他這里欠的極限了。

再多，揸波威也不敢借給許文耀，怕他還不起啊。

在揸波威眼里，雖然許文耀長得一表人才，但不管是賣去黑市醫生還是去滬上道賣身。

最多也只能賣十來萬港幣，再多就他就要擔風險。

許文耀要想在多搞錢下注，只能去想別的辦法了……

從街頭走到街尾，收完社團的規費之后，許文耀到了街尾的一家報亭前，在報攤上隨手翻找什么。

“達叔，最新一期的《龍虎門》到了沒有？”

報攤老板達叔撅著屁股在整理地上的舊報紙。

他聽見聲音，頭也不用抬，就知道是許文耀這個他從小看著長大的衰仔來了。

達叔停下手中的活計，轉身從的一疊剛到的雜志里的抽出一本《龍虎門》扔到許文耀面前。

暗黃的眼珠子左右掃了掃，見只有許文耀一個人來，他的崽全仔沒有跟在許文耀身邊。

“耀仔，我聽全仔說，你準備學人家《龍虎門》搞本漫畫？

我拜托你，能不能帶著全仔做點靠譜的事情？

你一個中五都沒讀完的飛仔，搞什么漫畫？

漫畫這種東西，是文化人搞的嘛。

好歹，我兒子叫你一聲大佬，帶他做點有前途的事情的啦。

不要每個月，這個衰仔食煙都要偷偷從我這個老豆口袋里偷錢去買啊。”

許文耀笑嘻嘻翻看著手里還帶著油墨香氣的漫畫，面對達叔的奚落一點都不在意，反而笑呵呵隨口回道：

“漫畫還沒前途？什么有前途？難道是當古惑仔？還是去條子館當條子有前途啊？”

“丟，衰仔，做條子有沒有前途我不知道。

不過當古惑仔，你阿叔我就有心得啦！

要不是你老豆，我大哥當年進去的時候讓我們兄弟幾個不要混了，我現在還在旺角劇院看場啊！

出門揸GTR，夜夜左擁右抱，出趟門十幾個小弟跟著，要多威風就有多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