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悠人結束。

賈穆向著城門口趕去。

要想打下長安，他只能說跟他說的有點不一樣。

長安好打嗎？

答案是明顯的，不好打。

賈穆只是根據歷史上李傕郭汜等人拿下了長安，才說拿下長安不是什么難事。

可他自己也清楚，事實根本就不是他說的那么一回事。

雖然不知道歷史上長安是怎么被打下來的，但就眼下來說，他等不到李傕郭汜那支軍隊回來，這支軍隊的戰斗力才是涼州軍中最強的存在。

只是從開始的那一刻就注定涼州軍只能一直向西將長安攻下，無意義的停留會導致人心動搖。

再說，真等了李傕郭汜，以后的日子也不好過，就算跟著漢帝東歸給曹操做事，這中間的時間也是差了好幾年。

他能等幾年嗎？

能等是能等，但就怕死在這等的時間里啊！

舉個例子，歷史上樊稠與李傕、郭汜共同把持朝政，結果遭李傕猜疑，在會議上讓人用杖擊殺。

既然不能等，那就只能向西！

就像剛才給段煨說的那樣，長安只能攻下來，不攻就轉向或者攻不下來再轉向都是對統帥威信的嚴重打擊。

當人心散了之后，隊伍就不好帶了。

想要打過其他的人，那就不好說了。

至于攻入長安后如何運轉朝廷？

賈穆純在忽悠段煨罷了。

說是不說是為了自己，但實際上他也不清楚，可用之人幾乎沒有，還談什么運轉朝廷？

和張芝說的休養生息？

賈穆感覺對方太看得起他了，攻入長安后涼州諸將還聽不聽他的都是另一回事，一路上聚集的涼州兵越多，他的掌控力就越是下降。

權力的本質是共識。

涼州諸將的認知大都根深蒂固，哪里是他能夠改變的？

現在之所以順風順水，還是達成了共識的緣故。

不過要真能夠休養生息下來，那也算是一件幸事。

想的遠了，還是著于當下好些。

有時候，面子工作做的好，是真的有用，拿到段煨提供的糧草，暫時足夠涼州軍繼續行軍了！

今天的目的算是達成了。

對于這一點，賈穆還是比較欣慰的。

“賈校尉，我乃段中郎將好友董遇董季直，在此恭候多時！”

城門下，有一中年文士佇立馬旁，手中還拿著竹簡，正向著賈穆揚起手，竹簡間相碰撞發出聲響，讓賈穆將目光轉了過去，“段中郎將有什么事情通知我嗎？”

“段中郎將讓在下以后跟著賈校尉。”

怎么都往我這塞人？

這樣的想法只維持了一刻，賈穆明白了段煨的意思，這是在告訴他進入長安后，不要忘記遠在華陰的段中郎將。

或者說，這個人是段煨派過來監視他的！

于是賈穆只是平靜地回了一聲“哦”，然后走至城門外等待張猛。

張猛會來的。

張奐已經去世，長兄如父，只要張芝想，張猛是一定會過來的。

就是......

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張芝不是大限將至了嗎？

難道這也是托辭？

要不是的話，這對張猛來說是不是有點太殘忍？

董遇見狀沒有說什么，牽著自己的那匹馬走至城門外，然后繼續看著手中的竹簡，看完后放進馬鞍之中再拿出一卷新的竹簡接著看。

賈穆思考著接下來要怎么辦，西進肯定是要繼續西進的。

攻長安的事情還不著急。

長安方面至少會派兵和他打的，不會就那么呆愣愣的守著城。

按照先前的推測，來的軍隊應該是禁軍，要面對的敵將是徐榮。

徐榮用兵是什么風格？

賈穆不了解，雖說戰爭要做到知己知彼，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這種東西沒有資料和研究，他還說徐榮不知他呢！

既然雙方都互相不知道，那么就是互相都知道！

“故經之以五事，校之以計，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將，五曰法。”

賈穆自語著，他記得后世有人稱徐榮為汴水戰神，而這汴水乃是在榮陽西南，看樣子他也就只能夠得到一個地勝？

看樣子還不錯......個屁啊！

被稱為汴水戰神完全是因為人家在那里暴打了一頓曹操。

這完全不能夠說明人家在其他地形下很差，厲害的人在什么地方都厲害。

董遇已經停止了看書，他正看著賈穆，隨即悄然遠離了幾步，沒有別的意思，賈穆進入沉思后無法注意到周圍。

突然賈穆問道：“段中郎將有什么交代的嗎？”

董遇放下剛抬起的手，看向賈穆，“沒什么交代的。”

“天色這么暗了，還能夠看得清字跡？”

“城頭有火把，城外也有篝火。”

“喜歡讀什么書？”

“《老子》和《春秋左氏傳》。”

“有什么感悟？”賈穆面向北邊隨口問著，他覺得有些無聊，等人就是這么枯燥無味。

“談不上什么感悟......”

“自然，無為而治可沒有辦法讓天下安定下來。”

董遇正要說些自己的見解，沒想到賈穆直接肯定了下來，他算是明白為什么段煨會那么說了，對方說的話竟是事實，無為而治對眼下的大漢來說，確實沒有絲毫作用。

可是，可是......

他還讀了《春秋左氏傳》啊！

“方才校尉言道、天、地、將、法，不知所思何事？”

董遇問道，他決定證明一下自己。

“那你就回答一下‘王司徒死后應當如何運轉朝廷’這個問題吧！”

這個問題屬于道的范疇。

道者，令民于上同意，可與之死，可與之生，而不危也。

攻入長安殺了王允，賈穆屬于“上”，朝廷百官屬于“民”，如何令朝廷百官和賈穆達成共識，這是一件極難的事情。

董遇沉默，他突然不想證明自己了，可話剛才都了出去，對方也洞察了自己的想法，要實在不給一個答案面子上過不去，最終他問道：“一定要殺王司徒嗎？”

“還能不殺嗎？”賈穆理所當然地反問道。

王允死了絕對要比王允活著要好。

王允死了，朝廷只是運轉不動，但還能夠想辦法運轉。

但王允要是活著，那朝廷是能夠運轉動，可卻是奔著弄死涼州諸將的方向運轉。

覺得不可能？

董卓死的還沒超過二十天呢！

拼湊起來的涼州軍，很容易被分化。

因此一旦涼州軍攻入長安，這位司徒只有一個結局，王允必死。

當然，他要是跑路了，那就另說。

“沒了王司徒，朝廷就運轉不動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