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么劍法?!”
看著溪流中的畫面,辛羽驚聲開口道。
百里行棋陰晴不定地看著那一劍,開口說道:
“不像我兄長自創的十招劍式,莫非他又自創了新的劍式?”
“不,我兄長用不出這種有死無生的劍式。”
百里行棋當即否定了自己的話,他死死盯著畫面中的齊跡。
兩人都不是武夫,但也看得出這招劍式有多不凡。
氣性十足,劍意盎然,劍力驚人。
絕學,這是他們的共同想法。
“不是連星公子創造的劍式,還能是這小家伙自創的不成?”辛羽含笑問道。
“你不懂我兄長,并不是他天賦不夠,而是,他使不出這種劍式。”
百里行棋搖了搖頭,繼續說道:
“百里連星天賦非凡,但首鼠兩端,既想當好巡狩司司正,又想成為百里家的好子弟。
他這種性子,根本無法使出這等不論生死的決絕之劍。”
辛羽聞言一怔,苦笑道:“若真是如此,那連星公子,確實使不出這種劍式。”
說罷兩人目光都投向溪流之中。
只見畫面中的郭解,已然被一劍封喉,他的拳頭也陷入了齊跡的胸口。
“這是什么劍法?”郭解嘶啞開口問道。
“太初葬死劍。”齊跡嘴淌鮮血,說道。
“從未聽聞。”郭解道。
“剛悟的。”齊跡道。
“厲害。”
“自然。”
兩道身影同時倒下,鮮血漸漸染紅了道路。
“郭師傅!”
其余人這才從電光火石之間發生的事情中緩過神來。
皆是驚聲大叫,一時間竟無人敢靠近兩人。
“這怎么可能,這怎么可能...”
殷霈霈失了魂一般,場間之事讓她無法理解。
昨日與齊跡一戰,她當然知道齊跡的實力非凡,遠超尋常入微。
但,他面對的是完成皮煉的郭解,是以上乘武學完成皮煉的郭解。
尋常入微,便是破防郭解的龍鱗都做不到,而那個鄉下小子,竟然一劍就殺了他。
雖說有郭解沒下死手的原因,但他也真真切切的,完全展開龍鱗了。
“快去看看那家伙死了沒有!”
回過神來后,殷霈霈便大聲命令道。
郭解死了就死了,他們這邊還有四名入微,二十名力勁合一,這家伙跑不了。
她身邊的兩名入微聞言便輕拍韁繩,慢慢靠近過去。
只見那名一劍殺死郭解的家伙,躺在地上已是沒了聲息,手里還緊緊握著劍。
“他還有心跳。”其中一名入微開口說道。
“殺掉他!”殷霈霈厲聲道。
“行棋公子是讓我們把他帶回去。”另一名入微拒絕道。
“郭師傅都讓他給殺了,還帶他回去干嘛?!”
殷霈霈大吼道,然后便放低聲音說道:“出了事我擔著。”
兩名入微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他們知道行棋公子正在用山河鏡看著這里,既然他沒出聲,就是同意了殷霈霈的決定。
兩人下了馬,抽出長刀走向齊跡。
方才郭解一拳正中齊跡胸口,他們也是看到了,想來他已是將死之身,毫無威脅。
兩人靠近齊跡身邊一丈后,果然發現他毫無反應,還是躺在地上。
只見他胸口處的衣服已被震碎,露出光滑的皮膚。
“不對!他的胸口怎么完好如初?”
其中一人心生不妙,橫刀擋在身前。
噗的一聲,身側的同伴已是被一劍射穿喉嚨,腳下的男子同時起身。
齊跡詐死片刻,以墜星式瞬殺一名入微,然后瞬息拔出敵人喉中利劍,刺向第二人。
那人堪堪擋住一劍,正要還擊,卻看到齊跡已是回頭,快若奔雷跳上了馬匹。
韁繩一拉,齊跡直往包圍薄弱處疾馳而去。
“快攔住他!”
殷霈霈大驚失色道,齊跡是往她的方向過來的。
還不等他人反應過來,只見那名煞星突然雙腿一蹬,旋身五丈臨近殷霈霈。
破布一般的聲音響起,她花容失色的頭顱滾落在地,再也做不出聲來。
將殷霈霈的殘軀推落在地,齊跡用力往馬肚上一拍,駿馬嘶鳴一聲,快速往外跑去。
“殺了他!”
其余人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已是目眥欲裂。
今日若是不能殺了這家伙,他們怕是要提頭去見行棋公子了。
齊跡舉目一看,心里已是有數,只有三人能同時靠近他。
他劍若游龍在身旁連點三下。
又是三劍結果兩人,逼退一人,齊跡順利撕開缺口,疾馳而去。
“追!”
身上的人馬攜著煙塵緊追不舍。
“二十名最少力勁合一的內家好手,我跑不掉。”
齊跡第一時間做出了判斷。
咻的一聲,一把弩箭從耳邊穿過去。
“他娘的,還有弩弓。”
堪堪躲過弩箭后,齊跡暗罵一聲。
他連忙拉住韁繩,改路往官道不遠處的一片樹林奔去。
林中樹木繁密,不宜馳馬,齊跡入林不久片刻便下了馬,急奔起來。
身后追擊者也是下了馬,端弩持刀緊追不舍。
齊跡勁氣綿長腳力更快,一時間竟是拉遠了兩方的距離。
“找機會回頭殺他個痛快!”
齊跡心急如焚,想不出其它辦法。
不死書中的陰兵言修案面黯淡無光,方才那郭解震碎胸口的一擊,便是以死者替生的天賦擋掉了。
代價就是陰兵言修徹底死亡,齊跡已經底牌盡出。
“臨死之前能悟出一招堪稱絕學的劍式,倒是不枉此生了。”
齊跡灑脫一笑,方才自覺十死無生無計可施之時,神歸太初后悟出的劍式讓他頗為自得。
以太初真意擬寂滅之形,便悟得了求死之劍。
齊跡將其命名為太初葬死劍,心懷死意卻向死而生。
可惜齊跡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再使出那一劍,只能慢慢摸索,完善劍式。
思緒間,突然看到前面有一片房屋,屋頂炊煙裊裊。
“不能往那跑。”齊跡皺眉想著。
他與追擊者較于常人,如同洪荒兇獸,等會若是打起來難免傷及無辜。
“往那跑。”
齊跡側眼一望,遠方四五里外有一座小山。
“還好距離超出了弓弩的射程。”
齊跡回頭望去,追擊者已經被他拉開百丈距離。
初入樹林時,身后還傳來弩箭釘入樹木的篤篤聲響,此時距離變遠,他們已是放棄了弩弓。
齊跡自覺勁氣比常人強上數倍,全力奔跑下還能維持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與追擊者能拉開二三十里距離,但那之后呢?
若是只有這些人倒還好,后方是否還有百里行棋派來的人?
直到此時,齊跡才真切的體會到世家的恐怖。
若不是臨危悟劍,方才齊跡已經死在百里行棋派來之人的拳下,哪還有機會周旋?
這不過是百里行棋派來對付一個入微的手筆,那他接下來會派什么人來?
稍后便是遇到先天高人,齊跡也不會感到意外。
那他能倚仗誰呢?
是百里連星,還是張有,又或者是捕風使的身份?
“能倚仗的只有手中的三尺青峰。”齊跡心道。
“哈哈哈,都他娘的什么狗屁倒灶的破事!”
莫名其妙來到這個世界,然后遇到江昭衣,又被百里連星救下。
在修身林結識江夏,通過張有的考驗成為捕風使。
入微后出外斬匪拔寨,認識了楊歡這個同類。
回到鯉城后,人生本是一片坦途。
就因為一件自以為微不足道的小事,搞得孤身一人,如今更是身臨死境。
自己是否真的什么也不懂?是否有錯?
若是還有一次機會,是否可以選擇低下頭顱?
“狗屁不是!”
狂奔于山林之間,齊跡自覺身死將近,心情卻是前所未有的大自在。
“那,那小子瘋了,快追上去。”
“不知為何他挨了郭師傅一拳還身無異樣,但必然受了暗傷,等了抓到他,老子非把他剮了不可!”
“別想著活捉他了,抓到機會立馬殺了他,不要給他喘息的機會!”
“行棋公子怎么說?”
“說你娘!”
“剛才你們都沒人去拿郭師傅身上的山河鏡,已經跑出十里遠,行棋公子早就看不到這里了!”
“別他媽吵了!所有人都別分散,等會靠人數堆死他。”
“那小子往落日坡跑去了。”
“哈哈!好啊,那是條死路,老子就在這邊長大的,那里我最熟不過,等會聽我指令!”
一行人綴在齊跡身后百丈,看著他愈來愈遠的身影,心情無比焦急。
眾人如同群馬般狂奔數里,方才抵達落日坡。
前方山坡上只有寥寥幾根矮樹,卻是巨石叢生,爬滿了草苔。
“小心點,他若是沒從坡頂跳下,便是躲在這些巨石之后埋伏我們。”
為首一人滿臉警惕,開口說道。
眾人聞言皆是長刀在手,簇成三團面朝外,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他在那!”突然有人大叫一聲。
眾人皆是迎聲望去,只見齊跡站于一塊巨石之上,他右手高高舉起,身體微微后仰。
“咻!”
“啊——”
慘叫聲緊隨著破空聲響起,剛才驚叫之人的頭顱已是被石頭砸了個粉碎。
“別撿弩,先躲!”
看到端弩之人被砸碎了腦袋后,還有人想去撿起弩弓,為首的人趕忙喝令制止他。
回應他的是一地紅的白的,浸濕了弩弓。
“三弟!”
看到親弟弟被砸死在場,有人失去了理智,直直往齊跡的方向沖去。
“我草你——”
“砰!”
沖鋒者隨即躺倒在地。
“上!”
為首之人看到齊跡剛彎下腰想撿起石頭,便大喊一聲帶頭沖了過去。
“殺!”眾人皆是緊隨其后。
“砰!”
“砰!”
“砰!”
三聲巨響,又是三人身死,卻也讓其它人趕到齊跡身前。
瞬間便有四人躍向巨石,長刀所向,便是齊跡。
齊跡見狀連忙一個提縱,越過了四人跳向另一塊巨石。
噗的一聲,齊跡偏身躲過本該插在心臟處的弩箭,卻也被射中了肩窩。
原來是還有兩人,方才沒有跟上去躲在巨石之后,趁機撿起弩箭給了他一發。
與此同時,身后眾人已是返身追擊過來。
齊跡右手抓住劍柄,沉氣躬身。
劍如真龍行風,人如劍影隨行。
狂風驟起。
齊跡眨眼便出現在兩人身后,兩道身影瞬間斷成兩截,鮮血猛濺。
斬龍拔劍式!
這是青鋒劍法第九式,乃拔劍式和墜星式的合并技,唯有在高處方能使出。
“來啊!”齊跡怒吼一聲。
“還有十二人。”他在心中計算著。
“啊啊啊!!!”
看著山坡上一具具駭人的殘軀,竟是有人失去戰意,往坡頂跑去。
“跑你娘!”
那人方才跑了幾步,便被同伙追上一刀剁了。
“都別想給老子跑!我們三個入微還在,那小子已經負傷,怕甚么?!”
齊跡看到說話的是起初躲過他詐死偷襲的那名入微。
聽到他的話,齊跡心中有數了。
“還有三名入微,八名力勁合一。”
“紀崇武,你先上!”那名入微大喊道。
“陶榮我上你娘!要上你先上。”紀崇武大罵道。
“沒有入微的先上。”第三名入微出聲道。
“一幫慫爛貨,老子先上!”
突然跳出一名漢子,直直往齊跡沖去。
“好膽!”同伙見此無一不暗嘆道。
“大哥饒命啊!我再也不敢來鯉城了這就回鄉種田去!”
那漢子遠離同伙靠近齊跡時,突然大聲求饒道。
齊跡無動于衷,隨手一劍洞穿了他的頭顱。
“還有十人。”
他目光熠熠盯著前方的敵人,只覺得身體的每一寸都在燃燒。
“哈哈哈!慫貨就是這個下場。”
陶榮發出瘋癲般的笑聲,隨后便狠狠盯著其它人。
那七名還未入微的好手,看到齊跡完全不顧求饒,便都硬著頭皮沖了上來。
“賀實,等會你攻他上路,紀崇武攻他下路,我切他中路。”
陶榮收斂笑容,張口與其他兩名入微說道。
“他的劍變慢了。”陶榮開口說道。
“但也更利了。”賀實補充道。
三人看著七名同伙,一個個倒在齊跡的劍下,不敢有絲毫分心。
慘叫之聲此起彼伏,不過片刻便歸于寂寥。
持劍男子的身上也多出了幾處刀傷,腹部更是有一柄長刀插入三分。
齊跡將身上的刀、弩拔出,而后揮袖抹去湛寒劍上的鮮血,抬眸看向剩下的三名入微高手。
“你們誰先上,還是一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