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樂意是第一個湊到監視器旁的。

之前NG那么多次，已經被紀天搞得煩躁不已。

他現在只想趕緊下班回家。

吃一頓好的。

對于這段戲，他都產生了生理厭惡了。

好不容易過了。

回放？

看尼瑪。

可是，作為【專心演技】的‘頭銜’擁有者，他不得不看。

才剛開始看，吳樂意的臉就黑成了鍋底。

這畫面，不對勁。

為什么會這樣？

自己明明演的沒什么毛病，也沒覺得被壓戲了。

可等到看回放的時候，目光就忍不住會掠過自己。注意力，不由自主地，全部投到紀天的身上。

跟紀天一比，自己就像是一只灰撲撲的鵪鶉，站在一只開屏的公孔雀身邊。

越撲騰，越顯得可憐，越顯得小丑。

這種熟悉而令人厭惡的感覺——

吳樂意眼皮猛地一跳：

是李玉平。

上一次有這種感覺，還是跟李玉平那個老家伙對戲。

等等。

想到剛剛離開的李玉平。

之前在休息時間，這老頭似乎是去跟紀天聊了幾句吧？

所以。

這事，是李玉平教的？

吳樂意也是在娛樂圈摸爬滾打多年了，哪里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頓時，吳樂意氣得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好好好。

老家伙，這么折騰我是吧？

紀天也是個沒腦子的。

就這么給他當槍使？

娛樂圈水這么深，不能人家說什么就信什么，懂不懂啊！

李玉平只是資格老。

自己這種，才是未來可期，將來的中流砥柱啊！

怎么能站在李玉平那邊呢？

回放還沒播完，吳樂意就忍不住了：

“導演，讓我調整一下，再來一條吧。”

見李薛沉默，吳樂意不免有些意外：

自己存在感都沒了，不符合劇本啊？

這次，又是自己主動要求的，這肯定得重拍吧？

吳樂意清咳一聲：

“李導？”

李薛盯著畫面，依然沉默。

想到李薛兩度沉默的原因，吳樂意當場就急眼了：

“李導！”

“不是，這一幕真不行的！”

“這畫面，完全沒有旗鼓相當的感覺啊！”

“這幕，是我演的不夠好。但是我已經想到要怎么改進了！很多的細節，我都可以調整！”

李薛深深地看了一眼吳樂意，然后，轉向了紀天。

因為剛剛喊了‘過’，紀天已經完全松弛了下來。

眼神，已經沒了演陸少羽時的狡黠，回歸了剛畢業大學生的清澈。

李薛沉思片刻，大手一揮，做出了最后決定：

“不用重拍，就這樣。”

“過了！”

吳樂意人都傻了：

不是。

這條怎么能過？

給李玉平當背景板就算了，給紀天當背景板？！

這絕對不行！

“李導、李導你聽我說。”

李薛沒理他，反而拍著紀天的肩膀夸贊道：

“小伙子，很不錯，未來可期！”

“你可以先下班了。”

這邊，紀天已經歡呼著下班了，吳樂意卻留在原地。

他還想要再爭取一二。

見他堅持，李薛干脆將他單獨帶到小房間。

見沒了其他人，吳樂意終于放下了人設，整個人開啟了舔狗模式：

“李導，再來一條吧。”

“不用紀天，真的，就我的部分，重新拍一條吧。”

“我被誰壓戲都行，但是真的不能被紀天壓戲。”

“被一個新人壓戲，以后會被圈內人笑死的。”

“粉絲那邊，也沒法交代。”

李薛點燃了一根煙，毫不客氣地將煙霧噴在了吳樂意臉上：

“你現在知道會被笑話了？”

“你當時，把紀天那個片段放到微博上的時候，怎么就沒想過，我會被人笑話呢？”

聞言。

吳樂意如遭雷擊，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

李薛，是怎么發現的？

李薛甚至都懶得去看吳樂意的表情，索性把話說死：

“吳樂意，這次，我不追究。”

“但是，我希望你不要誤會了我的好意。”

“作為導演，我只想專注于作品。”

“沒有興趣，也不想浪費精力，搞那些營銷、流量、熱度的。”

“你聽得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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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觀了全程的汪鷗，也是覺得頗有收獲。

她頭一次知道，陸少羽，還可以這么詮釋。

就像是初生的朝陽。

那么耀眼奪目，無所畏懼。

而且，這樣的人物設定，配上他最后凄慘的結局。

強烈的反差感，反而會讓人更加的印象深刻。

這讓汪鷗不由得，回憶起當時他們劇本圍讀的時候。

那時，因為陸少羽的演員還沒有選定，關于陸少羽的討論，都是草草帶過。

自己，甚至從未細想。

可經過李玉平點撥的陸少羽，明顯跟之前不一樣了。

更加自信。

更加奪目了。

想到這，汪鷗不得不服：

姜還是老的辣。

紀天轉悠了小半圈，才找到了正窩在電暖爐邊的李玉平，激動地搓手：

“李老師，今天真是太謝謝你了！”

這條之所以能過，真是多虧了李玉平的指導。

若是像之前那樣，大張旗鼓地壓對手的戲，他是爽了。

可在導演那邊，肯定是過不了的。

原因很簡單：

整幕戲的沖突感都被帶崩了。

可如果像李玉平教的這樣，導演往往會糾結一番，然后選擇給過。

對手該演的戲份，都演了。

該有的，也都有了。

最重要的是，整幕戲，依然會夠精彩。

李玉平笑得很淡然：

“壓他的戲，輕而易舉的事。”

汪鷗見狀，趕緊也湊了過來，看了看周圍，壓低了聲音：

“小紀天，贊啊！”

“居然能壓他的戲！”

“你是沒看到，他剛才在李薛導演面前那個窘樣！”

“之前噴你的副導演也夸你呢，說你判若兩人。”

言語間，是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

紀天難免有些疑惑：

“你跟他，有過節？”

“他？”

汪鷗一臉嫌棄，“我早就看他不爽了！”

“你怕是還不知道吧？他為了凹他那個【專心演技】的人設，怎么做的？”

“瘋狂挑刺！”

“大家苦他久矣，但又沒人敢說他。”

“你敢說他，你就是下一個【數字小姐】！”

說到這，汪鷗紅唇微微撅起，眼神可憐：

“我明天就要跟他對戲了。”

“希望他不要太挑。”

可惜。

汪鷗的愿望落空了。

第二天。

紀天剛到片場，就察覺到了氣氛的異常。側耳一聽才發現，眾人議論的中心，赫然是吳樂意。

“他今天怎么了？更年期提前了？”

“對美女也瘋狂挑刺啊？嘖嘖，看得我都心疼了。”

“他自己演技好，也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跟他演技一樣好啊！”

“噓，你可別說了，【數字小姐】警告！”

“聽說，他昨天被人壓戲了，正氣不順呢！”

“被誰壓了？”

“還能是誰啊，就是那個新人紀……”

那人余光不小心瞥到了「高人一頭」的紀天，頓時將后面的話全數咽了下去。

聽到被人夸，紀天心里難免有點小驕傲，同時又覺得自己很無辜：

吳樂意自己不頂用。

被壓戲了。

怪誰？

難不成，自己還得去哄他？

若是汪鷗這種美女，哄就哄了。

哄他吳樂意？

哪來的巨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