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后,隨意墊吧兩口的宇文堅等來了偵查而歸的拔拔赤勿,其余各百夫長也是入帳聽信。
“情況怎么樣?”
“老營空無一物,只剩下木柵欄未拆,倒是營外馬蹄印密布,當日的敵騎,絕不下千騎。”
“左五十人長的暗號可尋見了?”
“在柵欄上刻著,只說了在北。”
“老營周遭可遇上了敵騎?”
“多向都探查過,并無敵騎蹤跡,估摸著是撲了個空,北追而去。
也許慕容氏覺得這已經是個棄營,便沒有做過多的布置。”
宇文堅點了點頭,吩咐道:“拔拔赤勿你先帶著本隊人馬下去休息,明日許你們最后出營。”
“諾。”
宇文堅望向其余人,吩咐道:“各隊中將無法堅持的戰馬挑出來,尤其是選鋒隊,做好明日一早跟代家換馬的準備。
行了,都下去休息吧,這是我們最后的安穩覺了。”
“諾。”
第二天還未亮,宇文堅便讓宇文吉帶人去換馬,畢竟不是啥光鮮事,還是不公之于眾的好,省的再次打擊隊伍里的士氣。
好賴在天明啟程時,沒了病疲馬拖累,隊伍的行進速度有了大幅度提升。
來到大寧老營,宇文堅心生一計,他命人將所攜帶的帳篷盡數扎于營內,又將晉軍旗幟一一插在營中,在外人眼里,只要遠遠一望,便知道這是晉軍營。
“世子這是?”
宇文堅笑道:“扯虎皮做大旗罷了,虛張聲勢,有時候會收到不一樣的效果。”
其實宇文堅早就想給隊伍減負,但見陸徭態度冷漠,他同樣是個小心眼,憑啥白白便宜你,這營帳器物,我還不如直接放到老營。
說著宇文堅吩咐道:“留下人告訴俟亥泊,輜重先屯于此,我們走不快的。”
之后便是重復而繁瑣的偵查前進了,除了丘敦虎的選鋒隊,其余四隊兩兩為伴,不停地輪換向前,搜索而進。
在一座背風坡上,須卜旗云無精打采的躺在草地上,身甲丟了一半,只有胸部保留了大部,連上面墜著的箭頭,此時都沒功夫搭理,他太累了,累的一閉眼就能呼呼大睡。
但仇恨的力量卻驅使著他不得安寢,通紅的眼眸里,盡是復仇的怒火。
“左五十人長回來了。”
聞言須卜旗云一股腦翻起身子,只見呼延乙那樓跳下馬,走過來向他搖了搖頭,隨即兩人并肩坐。
須卜旗云一拳砸在草地上,憤恨的怒罵道:“這幫慕容狗賊!”
隨即須卜旗云撐地而起,喝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老營已經被圍了七天,慕容運那老賊又斷了水源,估摸下午,最遲明天,他的一千壯馬就要投入戰場定局,再晚,我須卜部就要沒了!”
呼延乙那樓趕忙起身拉住沖動的須卜旗云,勸道:“旗云,你看看周圍,弟兄們連戰多日,還有力氣跟你沖鋒嗎?”
放眼望去,本來兩百余騎的南下隊伍,只剩下了眼前的不足五十,戰馬更是只余下了十六匹,隊伍里沒馬了,這才是呼延乙那樓親自去探查的原因。
須卜旗云雙眼含淚,他不再要求眾人,而是對著自己說道:“我哪怕就是一人一騎,甚至兩腿而沖,也要跟部族死在一起!”
說著須卜旗云甩開呼延乙那樓,奔向戰馬,可惜力窮甲重,好幾次都沒爬上馬背。
最后好容易爬上去了,卻只聽戰馬發出一聲哀鳴,轟然而倒。
嚇的一眾人趕忙上前查看,好在人沒事,但戰馬卻是活生生累死了。
亡命不成的須卜旗云以捶擊地,竟似個孩童般號啕大哭了起來。
沒有人去嘲笑力竭的戰士,反倒是很多人一起跟著低聲哭泣了起來。
“荒郊野嶺的也不知禁聲,你們心可真大。”
眾人聞聲面色驟變,尋聲望去只見四周騎兵墻推而來,竟是將他們團團圍住。
為首的一騎身穿晉甲,面相卻是鮮卑人,這穿著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呼延乙那樓眼露震驚,他安排的哨騎呢?
“你是在找他嗎?”
只見一個被捆在馬背上的戰士,正在竭盡全力的掙扎,他的嘴中被堵,嗚嗚拉拉的叫喊著,眼眶里淚水不住的流,他在懊悔,自己只是困的實在堅持不住,就閉了下眼,誰知竟被人趁機活捉。
“伊婁莫忒,問清楚了沒有,是不是大寧部,或者須卜部的,不是咱就繼續找,別浪費時間。”
達奚步邊催著,邊靠馬過來。
伊婁莫忒無奈道:“看他們的樣子應該是逃亡多日,名號還沒功夫問呢。”
達奚步驅馬前上一步,問道:“誰是頭,出來答話。”
呼延乙那樓聽到了大寧兩字,他拉了拉須卜旗云低聲囑咐道:“我去會會他們,若是為敵,你命人四散突圍,將須卜老營的事,想法子告訴首領吧。”
須卜旗云剛欲張嘴,就聽達奚步不悅的哼道:“別在小爺面前耍你們的小心思,剛剛就有幾個棄部而逃的,被我的馬刀砍了腦袋,著實說,活命不是問題。”
呼延乙那樓站出來道:“我就是大寧部的左五十人長。”
“呼延乙那樓?呼延赤沙的兒子?”
呼延乙那樓回敬道:“兒豈能因父揚名,他日世人頌我,定然反之。”
達奚步左右打量著呼延乙那樓,笑道:“有些意思。”
隨即他用馬鞭指著身側的親兵道:“去尋大寧部的人來認認。”
誰知來的竟然是替換隊伍的拔拔赤勿。
拔拔赤勿望見呼延乙那樓,歡呼著跳下馬,跑上前去緊緊相擁,道:“五十人長,沒想到你們還活著,沿途的部族,太慘了。”
想起近日殘況,呼延乙那樓不由的神色暗淡,相逢的喜悅也頓時全無,他苦澀道:“兩百青壯騎兵就剩下眼前這些,部族又豈能好過。”
眼見此景,達奚步自然知道沒找錯人,呼延乙那樓所部折損大半,居然還能維持不潰,這已經是極大的成就了,眼前的戰士們應該得到他們的尊重。
達奚步跳下馬,扶胸道:“我乃世子帳下,第三百人隊,百夫長達奚步,拜見呼延乙那樓兄弟。”
伊婁莫忒亦是打馬靠過來,扶胸問候,隨即朝著遠處喝道:“都是自己人,把馬讓給他們,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