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歡而散
- 晉末育燕,鑄海棠
- 墨茗憂傷
- 2074字
- 2024-08-13 03:30:00
面對帳內的貴族們紛紛出聲支持傾國而戰,宇文堅突然毫不顧忌的哈哈大笑了起來,這瞬間將眾人的目光重新拉了回來。
“遜昵延!大帳之內安敢如此放肆!”
“大單于,遜昵延到了該吃鞭子的時候了!”
面對貴族們的發難,宇文堅抬臂環指,捧腹笑道:“我笑你們是井中之蛙,似那夜郎般,不知漢有多大。
勒令遼西遼東諸部?
你們以為自己是晉廷?
真以為那些部族會攝于兵勢,乖乖鼎力相助?
一廂情愿!
看來早先我還是太高看你們了,居然還有人天真的以為晉國的遼西太守、遼東太守和東夷校尉,乃至遠在幽州的刺史都提不動刀了?
別忘了,當年咱們的老祖宗是怎么走出大鮮卑山的!
是漢軍幫我們掃平了匈奴人!”
宇文堅的話瞬間激怒了帳中眾人,但他卻不給他們叫嚷的機會,反而是扯起嗓門繼續說道:“大伙比我年長,應當聽說過當年若洛廆攻伐扶余的事。
當年的若洛廆真可謂連戰連捷,但至今,為何扶余仍在?
無他,晉廷支持爾。
而若洛廆又因何短短十余年就比肩我部,還是逃不過晉廷的支持。
所以各位叔叔伯伯應該明白,在這片土地上的頭狼究竟是誰。
遼東諸部的互耗,附和晉廷安穩邊地的利益,但攪亂遼東,打破秩序,想要一家獨大,也必然會招致幽州鐵騎,再臨遼東!
諸位,勿忘我鮮卑為何能臨遼地,不過司馬宣王一念爾。”
在座的都是部族首領,對數十年前發生的事自然不會陌生。
司馬懿征遼東時,殺公卿,遷戶民,此舉給東北讓出了寶貴的生存空間,令鮮卑諸部南下的困難驟減,諸部哪個不是得利者。
如果說對慕容氏動兵,大伙嗷嗷叫,但若是對晉開戰,大伙心里都得掂量掂量。
“按你小子這么說,咱們還和慕容氏打個什么,大伙都回草原放羊去吧。”
不是正就是反,宇文堅對此嗤之以鼻,哼道:“國戰要看天時,但我們要是能讓慕容氏不停的流血,其實就是在提前為滅國戰做準備。
行百步者半九十。
諸位,我宇文部才走到半途,為何要急著做那百步國戰?
日拱一卒,咱們總有進見老帥的那一天。”
顯然宇文堅高估了帳下貴族們的文學涵養,目露疑惑者不是一二。
知道跳舞給瞎子看的宇文堅抬頭望向了主座方向,此刻他需要宇文本部的支持。
宇文屈云拊掌道:“遜昵延的話在理。”
宇文步六服頓了頓,沉聲道:“我沒有意見。”
帳中眾人將目光匯聚王座,宇文莫圭遂出聲定論道:“步六服所言國戰,尚不成熟,時機不到,容后再議。
遜昵延的游擊之策倒是值得一試,王庭將會在各部抽選勇士,育養戰馬,以備明春用兵。”
此話一出,帳中頷首策論者有,低首思索者亦有,默聲者也不在少數,聯盟從不是一言堂的地方。
宇文莫圭繼續道:“至于人選,步六服,你去處理兵事。
至于遜昵延,獻策有功,賜領百夫長。”
宇文堅扶胸跪地,應諾領命。
宇文步六服扶胸頷首。
宇文莫圭起身環顧,道:“這半年來大伙也受苦了,明日起王庭會論功行賞,之后各部散兵歸部,準備分部過冬吧。”
“諾。”
眼見貴族們紛紛離席,帳中只余叔侄父子。
宇文莫圭盯著宇文堅警告道:“剛若不是我出面壓下去,你怕還是要妄探下去,少賣弄你的學問,也不要總以為只有你一個是聰明人。”
宇文堅被騷的滿臉通紅,站起身子執拗道:“若是人人都只顧自家自部的利益,我宇文氏難敵慕容!”
“不要給我講大道理,先管好你的百人隊,用實力來堵上別人的嘴。”
“那人我要自己挑。”
說著宇文堅闊步出帳。
眼見父子倆當面嗆聲,一旁站著的宇文屈云立馬打圓場道:“大哥對遜昵延太嚴厲了些,他尚未成年呢。”
“哼!”
宇文莫圭示意宇文屈云陪座,抬手倒酒,推至跟前,說道:“在草原上,只有強壯獨行的公馬,才能無懼狼群。
發情時,也只有撕咬獲勝,它才能成為馬群的首領,進而獲得交配權,延續族群血脈,咱們鮮卑人也一樣。
小馬駒不離開家,自然也遇不上狼,他的路還長呢。”
宇文屈云點頭表示認同。
“不過遜昵延倒是提醒了我,我宇文部不能再一味的蠻力攻伐了,也需要換換手段。
你回氈房歇上半月,準備出使扶余、高句麗和遼東諸部,總要拉住些幫手,好給若洛廆點掛落吃。”
宇文屈云頷首。
.....
在聞氏商隊的車隊外圍,宇文堅一行被護衛擋在了遠處,顯然聞先生并不想他來送行。
說著迎面跑來的呼延乙那樓朝著宇文堅搖了搖頭,說道:“遜昵延,聞氏的家丁說,聞先生謝過大單于的禮物,至于辭行,送到營外就行。”
馬背上,宇文堅眺望著即將出發的商隊,手中馬鞭不由的緊了緊。
他頗有些無奈的苦笑道:“乙那樓大哥,你說我真的做錯了嗎?”
健碩高大的呼延乙那樓,被這問搞得滿臉懵,跟他身后背著的大弓形成了強烈對比。
呼延乙那樓并不知道其中的內情,而父親呼延赤沙也只是派他來充當護衛。
眼瞅著商隊開動,宇文堅自嘲一笑,他環顧周遭的十余個親軍護衛,道:“先生起我為堅,我又豈能因此小挫而餒?
既然不能牽馬執蹬,表于駕前,那便充作跟從護衛,禮送出境吧。”
說著宇文堅驅馬跟在商隊之后,呼延乙那樓等人遂跟上。
商隊的豪車內,熏香裊裊。
聞先生正伏案看書,聞觀音從窗外聽了稟告,跪坐在了案邊。
“可是打發走了那小子?”
聞觀音搖了搖頭,柔聲道:“遜昵延帶人跟在隊后,充作護衛,說是要送我們出境。”
聞先生手一頓,嘆道:“頑石終為齏粉,丹赤終有盡時。
罷了,讓他跟著吧,待進了關,自然順遂。”
聞觀音沒想到父親還有這么一言,原本以為先前的《呂覽》取名,多為鼓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