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雪原上,宇文堅很快就合圍了一個叛軍的斥候小隊。
被臨時拉出來的牧民,手持的是粗制武器,身上裹著臟皮襖,唯一能倚仗的便是胯下戰(zhàn)馬,而這些在大寧騎兵面前卻是難頂,碾壓的局面很快上演。
為首的叛軍小隊首領也是無賴,眼見普拔和元俟奚帶兵合攏了逃跑的口子,便直接勒馬跳下,帶著斥候隊全數(shù)投了降,很符合草原習性,活著才有一切。
在性命面前,忠誠似乎不堪一擊。
宇文堅也不苛責他們,畢竟這些人能加入叛軍,跟王庭連年征戰(zhàn),對各小部剝削太狠,脫不了關系。
至于上層權利的爭奪,暫且還波及不到他們,有時候他們是屬于按習慣出了部族,結果莫名其妙的反了叛,畢竟大伙都習慣于聽上面首領的,砍誰不是砍。
審問叛軍斥候的功夫,丘敦澤三人派來了使者。
聽到部族愿意出兵后,丘敦虎三人不由的暗中松了一口氣,畢竟誰也不愿意最后鬧的父子相殘不是。
對此,宇文堅倒是沒什么欣喜。
三部加起來不過四五千騎,決定不了戰(zhàn)場的走勢,但可以充作奇兵。
反而丘敦澤三人答應出兵不假,但想要讓他們聽命于自己,顯然太樂觀了些。
派丘敦虎去跟三部騎兵約定匯合點,宇文堅一行便又開始繼續(xù)收集情報。
斥候小隊的配合,再加上臨陣探查,紛繁復雜的消息接踵而來。
沒多久,宇文堅對局勢便有了更深的了解。
叛軍看起來聲勢浩大,但王庭似乎亦是游刃有余,而自己這個意外來客似乎成了局面上多出來的機動兵。
“有意思。”
宇文堅眺望著王庭大營方向,心中更加篤定宇文莫圭是在釣魚。
王庭無陷落之危,瞧了瞧天色,打自己連夜尋丘敦營地始,部族已經連續(xù)兩日未合眼了,宇文堅打算趁著下午歸營,好好休整一下,準備應對接下來的戰(zhàn)斗。
“還有誰沒回來?”
“吐六真往西北探的遠,就差他了?!?
話音剛落,就見雪原遠方冒出幾個黑點,很快就湊了過來。
“吐六真回來了?!?
吐六真一勒馬,大胡子上的霜花都來不及擦,趕緊稟報道:“首領,王庭營地內起煙了,但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起煙?”
宇文堅咕噥道。
沒道理啊,這凍死人的鬼天氣,再來個七八天,消耗完劫掠的叛軍自己就先得內訌嘍。
宇文堅的眼光掃過達奚步,瞬間就明白了,看來王庭也知道麾下部族的德行,籠頭要是撤了,指不定怎么撒歡呢。
至于這起煙,或許對自己來說是個好事,三部本是畏懼王庭秋后算賬,此刻眼見王庭早有準備,這回是想不賣命都不行。
宇文堅兜轉馬頭,吩咐道:“留下一隊斥候繼續(xù)監(jiān)視,其余人先返回營內休整?!?
“諾?!?
顯然得到信號的不僅僅有在意外之外的宇文堅,在須卜部的臨時營地內,須卜歡吸溜著鼻涕,終是等到了王庭進攻的信號。
等待的眾人都在期盼軍令,畢竟誰都想趕緊結束這在冰天雪地里窩著的日子。
呼延乙那樓道:“須卜大人,咱們今夜就動手襲營?”
須卜歡笑道:“這煙的確是我跟大單于的約定,至于什么時間發(fā)兵嘛,倒也不急?!?
呼延乙那樓略懵,約定不作數(shù)了?
須卜歡解釋道:“看見這煙的可不僅僅只有我們,叛軍同樣看得見,你說他們今晚能睡安穩(wěn)不?”
陽裕道:“耗其心力。”
須卜歡略有深意的望了眼呼延乙那樓身后的陽裕,好奇自家外甥這又從哪撈了個有本事的人回來,自顧自的解釋道:“叛軍本就心思復雜,看見王庭起煙,必然要警醒起來。
先晾他們幾天,天天防賊,這差事怕是不好做。
當俟亥逐忽壓不住底下,叛軍要逃時,我軍遂出,夾擊下,輕取也?!?
聞言須卜部的諸將都壓住了心里的躍躍欲試,畢竟此刻沖上去,戰(zhàn)一場下來,折損必然不小,但緩兩天,叛軍還有沒有提刀的勇氣,就是另一說了。
暴風雨來臨之前,是最窒息的。
瞧著眾人仿佛勝券在握,須卜歡冷聲提醒道:“都下去準備,敢懈怠者,軍法從事。”
“諾?!?
望著諸將離去,須卜歡心里也是輕嘆,若是此刻有大軍在手,他還等什么時機,莽上去一波,一切都結束了。
但此次須卜部為全局付出的代價太大,為了迷惑俟亥逐忽,助長其氣焰,這兩年積攢下來的家當幾乎都搭了進去,疲兵連戰(zhàn),自家身上也沒有幾兩油水可榨了。
或許此次叛亂下來,削弱的不僅僅是叛軍,異姓或許也是其中之一。
但都走到這一步了,須卜歡同樣沒得選擇,除了一條道走到黑外,其余的選擇,都不是部族利益的最大化。
裹了裹身上的皮襖,須卜歡知道,闖過這一關,宇文莫圭終不會再對須卜部心有忌憚,靠近幽州商道的草場,他守不住,但其余地方,必然是任選。
大冬天的,能在帳里吃上一碗熱騰騰的燉羊肉,那滋味別提多美了。
三部牙縫里擠出來點,就夠宇文堅一行好好吃數(shù)頓了。
看著面前十幾個大小伙子狼吞虎咽,連宇文堅也是手抓羊肉,丘敦澤等人不由的感嘆一句年輕真好,該吃吃,該喝喝,諸事不愁。
知道王庭起煙,三人自然是堅定了選擇,此刻就算俟亥逐忽將閨女送到暖帳里,也絕難阻止他們的決絕。
伊婁敏端起木碗吸溜了一口羊湯,試探道:“遜昵延,你覺得這仗咱們該怎么打?”
宇文堅停下手,將肥瘦相間的羊排放入盤里,擦了擦嘴和手,這才慢悠悠的笑道:“三位叔叔久經沙場,遜昵延還要跟你們學些本事呢。
再說我并不是大軍統(tǒng)帥,這事怎么也輪不到我一個百夫長來操心。”
吃了軟釘子,伊婁敏也不惱,只要宇文堅別逼著他們莽,便還是好侄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