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政大人一聲令下，頃刻之間，號卒就準備好筆墨紙硯，擺放在案桌上。

寧淵拱手一禮，坐到案桌后，靜候學政大人出題。

學政大人盯著他看了半餉，問：“四書五經之外，可有讀過他書？”

寧淵搖頭。

家里只有四書五經，還都是前身那個秀才父親親手抄錄的。貧寒家境，哪里買得起那么多典籍，也難以接觸得到書院里的那么多典藏。

學政大人面無表情，說：“孟子見梁惠王，王曰：“叟……”

寧淵一聽，如同眼前就浮現出這段話來。

這是《孟子集注》中的內容。也是四書五經中的范疇。不算超綱。

學政大人剛剛說完，寧淵提筆就寫，沒有絲毫的猶豫。過不多時，一口氣寫完，檢查一遍無誤，就放下筆。

號卒上前來，取走紙，送到學政大人面前。

學政大人雙眼一瞇，微微點頭問：“你可是有養出浩然正氣？”

寧淵一驚，這才如夢初醒一樣，原來這位學政大人是要驗證這個！而不是一開始以為的懷疑他作弊。

為什么會這樣？寧淵心中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

按照以前的經驗，自己本不該這么想岔了啊！莫非是在不知不覺之間，就受到這位學政大人的浩然正氣影響？

“是！”寧淵心里想著這些，老老實實回答是。

學政大人臉上還是看不出來什么表情，只是點點頭，對左右說：“送他回去！”

寧淵躬身一禮，不再多言，在號卒的押送下，回到號舍。

整個事就像是個小插曲，寧淵也沒有多想，在號舍里盤腿而坐，閉目修煉。

夜幕降臨，府學考場里就很是一片死寂。

號舍里，亮起星星點點的蠟燭。還有人在跟默寫較勁。

只是入場時，每個人只能領取到三根蠟燭，用完即止。

不知道過來了多久，寧淵醒過來時，只能看到號舍外一團漆黑，連抬頭看星空都不得行，只能看到對面的號舍，低矮，仄逼，比坐井觀天都不如。

四周一片死寂，黑暗中，偶爾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城狐社鼠聞到食渣的香味兒，都趕了過來。

這還只是院試，考秀才，就要在這么個格子間里待上三天兩夜。

接下來的鄉試，考舉人，就要待滿三場九天。那就更折磨人。考驗人的，不光是學識，還有耐力，以及忍耐力。

怪不得這科舉考試，會讓人發瘋。

寧淵站在號舍里，盡其所能，活動一下手腳。

突然，號舍外，一道黑影一閃而過，身上帶著一股黑氣。

妖物！

寧淵心里一凜。

府學這種地方，竟然都有妖物出沒？這里就學的，可是考中了秀才的廩生，每個月都能收到大明神朝朝廷發放的錢糧。

這些廩生不一定能養出浩然正氣，可是府學那些教授、學正、教諭以及訓導，都是大明神朝有品秩的官員，養出浩然正氣的比例就不低。

不至于淪落到如此地步，堂堂府學，大明神朝招賢納士之處，竟然夜間都有妖物公然出沒！

寧淵凝神看去，一陣窸窸窣窣聲響，然后就看到號舍前的黑暗中，亮起兩點暗紅色的幽光，隔門瞪著寧淵。

這個妖物還真是膽大！寧淵靜靜地等著。

他沒法出門。

號舍門上有鐵鎖，他要是擅自出去，這次的院試資格，就會作廢，白跑一趟。只能等著這妖物進來，再收拾它。

吱吱吱！

黑暗中，那個妖物吱吱幾聲，兩點暗紅色幽光撲閃一下，黑影一閃而過，走了。

特么的，老鼠都能成妖了！

寧淵十分無語。

一夜無話。

第二天，是院試的重頭戲，由學政大人當場出三道題，童生選一題做篇文章。

號卒扛著寫有題目的木板，在號舍前停留片刻，供號舍里的童生抄錄題目。

寧淵激活神通心眼納炁看去，木板上張貼的白紙，筆畫縱橫，如刀劍般蒼勁有力，輕聲誦讀，其上蘊含的氤氳之炁，絲絲縷縷吸附上頭。

引起寧淵注意的，是第三道題。

“以天下之所順，攻親戚之所畔，故君子有不戰，戰必勝矣。試論之！”

昨天見到那位學政大人時，隨口出的一道默寫，就是《孟子集注》中的一句。

如今這題，又是《孟子集注》中的。

這位學政大人，還真是有所偏好啊。

可是神通心眼納炁吸附的氤氳之炁，附帶著這位學政大人寫下這個題目時的感悟、心境和所思所想。

這份感悟，就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就是對孟子這段論述，也是帶著疑惑。所謂的“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為講仁義，就著重突出一個”和”字。

以此去論戰爭，對嗎？

孟子身為亞圣，與圣人齊名，這對，又對在何處？

寧淵細細品味著題意中帶來的感悟，不知不覺的，就沉浸入其中。

由亞圣孟子這個話題，延伸出去，到兵法大圣《孫子兵法》，再到穿越之前讀過的書籍，理論和實際戰爭案例。

各種觀念，想法，理論，實際，在一起碰撞，融合，交匯。

心中如同有一顆種子，萌發，成長，不斷延伸。

寧淵整個人處于一種不可名狀的境地，人在號舍中，心卻在時空中傲游穿梭，種種感悟，流諸于筆端，游走在紙面上。

“戰非戰者，君子生死，國之存亡，不可不察也！”

寧淵以此破題，著眼于一個“戰”字，下筆如有神，直抒胸臆，一氣呵成。

整篇文章寫下最后一個字，寧淵深深吸口氣，緩緩吐出，意猶未盡。

眼前虛空中，猶如有筆墨在蜿蜒凝聚：

【三年苦讀，蘊養浩然正氣，一朝頓悟，初嘗文思泉涌！】

【天地正氣，浩蕩沛然，君子感悟，文心初立，與天地同參！】

【姓名：寧淵（道體：九品文童（文心初立）/九品道童（初始））】

【神通：心眼納炁（小成）】

【功法：九天玄陰經.初始（九陰鎮魂手·小成）】

【愿力：7】

心口處那團浩然正氣，的確是有了變化，原本是一團稀薄的霧氣，如今更凝聚，內中還有星星點點的金色光點，沙礫中的金子顆粒。

只是還很少。

九品文童多了個文心初立。

莫非浩然正氣中的這些金色光點，就是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