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淵已經考過幾次。早就沒有了剛開始的生澀和緊張，而是很淡定。

一大早，他就在娘親寧李氏的殷切期望下，吃飽喝足，拎上娘親寧李氏精心準備的食籃，加上筆墨硯，還有被褥，不帶一片紙，出發前往府學應試。

剛剛跨出家門，眼前就浮現出提示：

【有人向你發下心愿：列祖列宗保佑，淵兒高中秀才！】

【愿力+1】

【有人向你發下心愿：滿天神佛保佑，主人高中秀才！】

【愿力+1】

這一個是娘親寧李氏，一個是柳依依，都是發下心愿，滿滿的祝福。

去府學應試，當然不能帶著那幅畫，乃至于連一片紙片都不能帶。

只能把柳依依那幅畫留在家中。

寧淵出門，娘親寧李氏進屋清掃，整理被褥，看到被褥旁放著的畫軸，隨手拿起來，放到書桌上。

床褥單薄，保持著起身時的模樣。寧李氏收撿完，再把畫軸放到床褥旁，忍不住好奇，打開來看了一眼。

欣慰地長嘆一聲：“淵兒還是有眼力勁兒，畫上這姑娘，可真是不錯。”

贊了這么一句，她就收起畫軸。沒注意到，畫像上的柳依依，雙頰微微一紅，心里美滋滋的。

府學在燎陽城東南，跟貢院一樣，這都是大明神朝的固有格局。

遼東沒有貢院，只有府學。要是考中了秀才，想要更進一步，去參加會試，考舉人，那就得去京城。

寧淵拎著食籃，在清風坊坊口，與同坊的童生會合。這一次，袁佟對他也是不咸不淡，反而跟方宇和方丹走得更近。

在三人“看守”中，方安就顯得神情落寞，郁郁寡歡。

這個事，就是他自己約的炮，含淚也得打下去。

方安從這個事里，肯定也是拿了好處的，在坊主方瑞的威逼利誘之下，才不惜以自己的前程，來成全方瑞那個寶貝兒子方安的秀才功名。

如今不管什么原因想要反悔，肯定也挺難。

寧淵只是心里這么琢磨一下，也就不再費神。

各人自掃門前雪，各自的前程各自去操心。

五人會合，入城，到城東南的府學，就等著驗明正身，檢身入府學就考。

其實一路上，寧淵就走在四人后面，也不參與方宇三人的閑聊，明顯就不是一路人。

沒想到，在排隊等著檢身時，方安就回過身，主動跟寧淵說話：“寧兄，前幾日，那個里正賈勇，可是寧兄所在街坊的？”

“是！”寧淵回答道，“據說這位里正死狀甚慘。”

“是啊！我還好奇去看過，里正賈勇養小鬼，遭反噬其主，頭都被咂癟了，身上惡臭難聞。”

方宇一邊說著，不動聲色轉過身，把方安跟寧淵隔開來。

寧淵一臉驚奇：“方兄還去好奇去看過呀？我是聽聞，去看時，都被人擋在后頭，擠都擠不進去。”

“哈哈哈…”方宇大笑，“身為圣人門徒，如此離奇之事，當然要去看一看，磨礪心性，養心中正氣。”

“哦哦哦，方兄聞惡臭而不驚，這養氣的工夫，在下可是敬佩萬分！”寧淵笑著說。

“不敢！不敢！”方宇拱手謙虛著。

排隊的人很多，慢慢的再往前挪。方宇跟寧淵相談甚歡的架勢，自然而然的，就把方安隔在前頭，不讓他跟寧淵搭話。

寧淵自然也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邊走邊聊。

其實他也是擔心方安鬧出什么幺蛾子，這樣同保的五人，可都要被取消這次的院試資格的。

還好，方安只是這么跟寧淵說了一句話，就被方宇隔開來，低著頭，認命了似的，跟著人流往前走。

號卒搜檢得十分仔細，時不時有人被搜檢出夾帶私抄，被當場剝奪考試資格，遭到一頓喝斥，亂棒打走。

終于進入府學考場，坐進單獨的號舍，門一關，寧淵終于松口氣。

接下來的三天兩夜，就得在這個狹小的號舍里度過。

號舍狹小，簡陋，坐著都顯仄逼，想要躺著，就更是只能蜷縮成一團。

等到所有人入場，大門鎖上，考場里就陷入一片死寂，安靜得有點瘆人。

當天的考試內容頗為簡單，監考的學政大人在四書五經中，隨口挑一句，由考生從這一句開始，默寫不少于兩百字的內容。

這對寧淵來說，簡直就是輕而易舉。家中那幾本四書五經，這段時間他“吸”得滾瓜亂熟，如在眼前。

默寫時，自然而然的，就聚精會神，下筆如飛，一蹴而就，連一個字都不帶改的。

不過他還是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確認無誤，這才拉響號鈴，交卷。

接下來就是等，明天才是院試的正日子。

寧淵盤腿而坐，運轉功法《九天玄陰經》，如同推磨一樣，緩緩推動心口處的那團陰陽魚炁漩。

號舍外有人過來，敲響號舍的門，沉聲問：“你就是童生寧淵？”

是巡察府學考場的號卒，都是從軍中調來的，身上帶著一股悍氣。

“是！”寧淵答道。

“跟我來！”號卒打開號舍門上的鐵鎖。寧淵挺納悶。

這是出了啥事嗎？

號卒走在前頭，一聲不吭，寧淵也閉著嘴，跟著號卒來到考場后的學樓。

“學政大人！”

寧淵雖然不認得眼前這位，卻還是一眼認得出來他的官階，正是提督遼東的學政大人。

只是叫什么名，寧淵這樣的人，就無從得知。

只知道是剛剛到任的。

學政大人國字臉，濃眉大眼，相貌堂堂，坐在那里，不怒自威。

他抬起頭，拿著手中寧淵交上來的默寫試卷，沉聲問：“你就是童生寧淵？”

“是！”

“來人，備筆墨紙硯！本官再說一句，你當場默寫！”

這話就說的鏗鏘有力，擲地有聲，帶著一股讓人不可拒絕的凜然。

就是寧淵心口處那團浩然正氣，也跟著激蕩，同樣是心中一凜。

更別提旁邊侍立的號卒。

浩然正氣！

這位學政大人，絕對是文道修行高手！不知道到了幾品修為。

寧淵心里一凜，聽出來這話里的意思，就是要再一次考校他，當場考校。

也就是不太相信剛才交的試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