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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老道

商游稍作思索,摘下脖子上的攝衛法鏡,給小茱萸戴上,點穴制止了她的行動能力,隨后激發攝衛法鏡的間介術:“你且在此等候,我先去察看一二。”

他把其藏匿在這棵樹上,自己這才縱身投向另一棵巨樹。

沒了小茱萸的拖累,商游的身形快若閃電,不斷在森林中的巨樹挪移折射,沒過太久,他便趕到了群山腳下。

不過以群山之寬廣連綿,又不知到底和哪處山腳,又要如何辨別危險?

總之商游屹立于粗壯的樹枝上面,凝目環視,并沒發現什么可疑的危險之處,倒是這山勢走向屬于峭壁懸崖,凡人無法攀登,唯有商游目光斜角處有山水峽谷,應該可以通行。

“咦?”

他還真注意到了些許可疑之物,那山水之上,似有棧道痕跡?

這就怪了。

要知道,此處并非府城附近,而是萬里荒野,整個赤心國國庭子民,基本都居住在府城和附近周邊,這之外的人,被稱呼為蠻人、野人。

難不成是蠻人修筑的棧道?

他迅捷射出,人還在空中,七解法劍已被召出,挽著他凌空掠向那遠處的峽谷,很快就到了那峽谷的河流。

而河流旁邊的崖壁上,破破爛爛的棧道很不完整,平常凡人哪兒敢用這種棧道通行?

‘這棧道應該荒廢許久了?!?

他也不多做逗留,沿著河流而上,這一走,循著河流去往不到五里路,商游陡然看到拐角一處崖壁凸出,形成一個可容納百人的懸凸坪。

那懸凸坪上,凹凸不平,矗立陳放著個丈二尺徑的丹爐,熊熊火焰正在丹爐底部燃燒,那火焰并非尋常的紅色,而是帶著一抹幽藍的光芒,熾熱且詭異。

商游定睛再看,那丹爐底部的火苗不停跳躍著,如同無數條靈動的小蛇,瘋狂地舔舐著丹爐的爐壁,強猛的高溫已經讓丹爐微微泛紅。

此時此刻,懸凸坪的丹爐之旁,已有十七人盤腿就坐,那十七人有高有瘦,有老有少,模樣或是俊美,或是怪異,皆是修道中人。

而他們圍繞丹爐就坐,或者說,圍繞著最接近丹爐的老道而坐。

那老道的皮膚粗糙且灰暗,好似歷經了千年的風化,鼻子則又尖又長,宛如鷹嘴一般。嘴唇干癟,毫無血色,微微張開時,能看到參差不齊且泛黃的牙齒,似是腐朽的枯木。

再看他的額頭,寬闊而凸出,青筋暴起,宛如盤踞的蚯蚓。眉毛稀疏且雜亂,像兩團燃燒過后的灰燼。

隔著這么遠,商游也被這形象的老道吃了驚,常理來講,修為突破到胎息境以后,不說容顏不老,可也不至于衰敗成這種鬼樣子。

這更像是……練了外道之術,走火入魔了!

正法即使走火入魔,也斷然不會這么夸張。

‘怪了,這荒野深山老林,怎有這么多修士盤踞在此?’

商游深覺奇怪,難道那些走獸察覺到的危險來自于此?

他正想繼續打量觀察,那老道的臉上還有一塊黑色的胎記,形狀猶如眼睛,像在時刻窺視著周圍的一切,忽地扭頭望向商游所在之處,緩緩開口,聲音綿綿傳出:“道友既然來臨,為何不現?”

商游被叫破行跡,瞇了瞇眼,好個老道,剛一開口,靈壓激起,漣漪不斷,乃是中位修士的化氣境,可轉瞬又從化氣境的巔峰跌落到了谷底。

初入化氣境和化氣境的巔峰,靈力參量差距可不小,從五萬到二十萬不等。

這老道的修為不穩定?

還真像走火入魔了似的。

那圍繞老道而坐的修士們,也跟著目光轉來,仿若在這一刻皆是洞察了商游的身形。

商游干脆也不再藏匿,駕馭法劍破空射去,迅速落到了懸凸坪上。

“諸位道長,小道路過此地,本不想打攪諸位,若有得罪之處,還請恕罪,我這就離去。”

商游拱手致歉。

“呵呵……道友不必驚惶,此非私人之地,誰亦可來,誰亦可去?!?

這老道的耳朵又大又長,耷拉在臉頰兩側,更增添了幾分怪異。

“不過既然來了,證明你我有緣,且請坐下。”

說來也怪,圍繞丹爐的眾修們,剛好差了一人,那空位上早已放置了個蒲團,就像是提前等候商游到來似的。

“道友請坐?!?

眾修們齊呼出聲,靈壓薈聚,激起周邊靈氣動蕩,除了商游之外,在這兒坐著的修士個個修為不低于玄關境。

商游一聲不吭地盤腿落座。

“諸位道友原本來自天南地北,素不相識,卻因為緣法而齊聚于此,緣法一詞,無形而有蹤,無常而有定。因而諸法因緣生,諸法因緣滅。世間萬象,皆因緣而起,因緣而滅,其理玄之又玄,妙不可言。”

“譬如飛鳥遇林,非林候鳥,非鳥擇林,乃緣使之然。又如落花逐水,水不邀花,花不戀水,然相遇成景,此亦緣也?!?

“眾生之相遇相知,或為親眷,或為友朋,或為仇讎,皆有前因后果,不可強索,不可逃避。昔日之因,結今日之緣;今日之緣,成明日之果。因果相循,緣法無盡?!?

“曾聞一故事,有人行于荒野,遇一餓虎。人本應喪生于虎口,然忽起狂風,沙石迷目,虎驚而走,人得無恙。此非人力可及,實乃緣之奇妙?!?

“又如兩人,于茫茫人海中,目光交錯,心生歡喜,遂成眷屬,此乃良緣天成。然亦有初時情濃,后漸生嫌隙,終至分離者,此乃緣之有變?!?

“緣法之妙,在乎其不可測、不可知。雖無常形,卻有定數。吾等當以敬畏之心,待緣之來去,不執于得,不悲于失,方能悟其真諦?!?

老道的頭發稀疏而花白,雜亂地披散在肩頭,隨著微風輕輕擺動,仿佛是一條條扭動的蛇。

他講完緣法,才拿起拂塵一揮,爐鼎下的火焰更甚。

“今日與諸位結緣在此,只為一爐靈藥?!?

老道反手一探,取出一物,卻是一口銅壺。

其貌不揚的銅壺,卻讓從容不迫的商游神色異變。

那銅壺呈暗銅色,貌不驚人,就像平常人家盛酒的器具,可其表面卻刻印了無數的咒文。

“此壺乃上古真君所留,其內留有一滴天機靈液,所謂天機,窈窈冥冥,恍恍忽忽,不可名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此乃天地之序,亦為天機之始?!?

“天機無常形,無常勢,隱于冥冥之中,行于自然之理。若風之無形,水之無定,非人力所能測,非智巧所能窺。”

“譬如星辰之運行,日月之交替,四季之更迭,皆循天機之軌,自然而然,不假人為。又如草木之榮枯,鳥獸之生死,皆應天機之數,不可強求?!?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此自然者,即天機之所在。順應天機者,順風順水,事半功倍;逆之者,勞心勞力,終無所成。”

“昔者,有愚人欲逆天機而強為之,春種而冀秋獲,不顧天時,終致顆粒無收;又有智者,觀天機之變,順勢而為,雨時蓄水,旱時灌溉,是以年年豐收,家有余糧。”

“然天機非一成不變,其變無常,難以捉摸。唯以清靜之心,洞察天地之微妙,方能略窺天機之端倪。不可貪功冒進,妄圖盡知天機,否則必遭天譴,禍及自身?!?

“故曰:天機玄奧,不可輕泄;順應自然,方得安寧。”

老道臉上的黑色胎記緩緩蠕動,代替渾濁的眸子凝視在商游的臉上。

“此天機靈液乃天機自然而生,有改天換命之妙用,故而被老道我拿來煉一靈藥,此靈藥可消弭一切災障與因果,破迷開悟,順達往生,鑄就新基,踏上大道易如反掌。”

老道嘆氣:“只是此藥一旦開煉,因改天換命,必然招惹天魔大禍,是以需要諸位制念守神,衛護左右,待靈藥十八轉劫難過去,便可大功告成。屆時諸位一人可得一份往生靈藥,共得天機,豈不美哉?諸位意下如何?”

除了商游之外,眾修齊呼:“共得天機,豈不美哉?愿為道長護法!”

“道友,你呢?”

老道渾濁的眸子轉向商游。

其余眾修也一起看向他。

“愿為道長護法?!鄙逃纬聊讼?,旋即開口。

“好,靈藥開煉?!?

老道拂塵一揮,丹爐的爐蓋掀起騰空,他單手抓起壺塞,把銅壺直接丟進了丹爐之內。

“轟!”

爐鼎的大火驟然加深,熾烈的火舌瘋狂舔舐爐鼎,散發的余熱席卷四面八方,就讓眾修的道袍翙翙作響。

老道雙目一閉,右手拂塵,左手敕印,嘴里念念有詞。

“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彌利都婆毗,阿彌利哆,悉耽婆毗……”

就連丹爐的鼎面,也開始金光閃爍,浮現出一行行的咒文,正是那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彌利都婆毗,阿彌利哆,悉耽婆毗。

眼見諸位修士也閉目念念有詞,唯有商游一個人雙眸睜著,緘默地環視周遭,做好了召出猋駭云迅的準備。

“啊……”

不虞之間,商游左手邊的修士慘叫一聲,耳鼻眼流淌出腥紅的鮮血,隨后更是一口噴出血液。

除了商游之外,其余十六名修士竟然穩坐泰山,不聞不語,繼續嘴里念著咒語。

老道緩緩睜開雙眼,輕輕詢問:“道友,何故出聲?”

“道長勿怪,我恍惚之間,似聽見有人與我問話,我本不作理會,誰知那人的聲音漸漸像我師長,我不敢違背,遂答應下來?!?

第一名修士喘著粗氣說道。

“此乃天魔魅惑于你,你卻是中了算計,可嘆可嘆,這第一轉劫難未曾渡過?!?

老道剛嘆息完畢,第一名修士的發絲就開始枯萎,眨眼間從青絲化作了白絲,皮膚也從緊致變得松軟且密布皺紋,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已經壽命枯竭,原地一命嗚呼。

“諸位道友不必害怕,第一轉劫難雖未曾渡過,卻還有十七次機會?!?

老道又閉上了雙眸。

商游側頭看向死在自己左手邊的修士,意識到這老道還真沒哄騙人,這確實是天魔來襲,而且還是十大天魔中的“華萎”,瞬間讓人冠華萎悴,福盡壽終。

好個老道,難不成真是天機靈液?否則怎能引來專門對付煉神真人的十大天魔?

商游微微半瞇著雙眼。

一刻鐘過去。

商游左手邊的第二名修士發出一聲慘叫,與前者相同,耳鼻口皆溢出了鮮血。

“道友,何故出聲?”老道睜開眼問道。

“道長勿怪,我昏昏默默之間,有人喝令我起身,我不作理會,又有人在我背后說要砍殺我,我也不作理會,卻有人說要斬掉我俗世的妻子和孩子,我遂一回頭出聲阻止?!?

“此乃天魔魅惑于你,不曾想你依然俗世因果未斷,這才中了算計,這第二轉劫難未曾渡過?!?

老道話音剛落,第二名修士華發枯萎,腦袋往前一墜,身體只剩下了皮包骨。

很快輪到第三名修士,他告罪道:“道長勿怪,我癡癡迷迷中,有一嬌俏女子與我雙修,本來樂在其中,那女子卻趁我歡愉之時,作聲要殺了我,我一受驚嚇,頓時驚呼出聲?!?

“天魔何等可怕,看來這第三轉劫難也不能渡過?!?

老道長嘆。

第三名修士身枯而死。

第四名修士被數不清的靈丸誘惑,身死道消。

第五名修士被名利所誘,最后死于名利場。

第六名修士貪圖口腹之欲,死在了美酒之中。

第七名修士追求無上權力,卻死于權力的追求。

第八名修士則死于好奇,自以為追求到了大道,到了彼岸。

第九名修士乃是孤兒,沉迷于那從未得到過的父母之愛,清醒后懊惱不已,卻已然來不及。

第十名修士追求報復,得到了手刃仇人的機會,可惜一切皆是一場夢。

第十一名修士無法克服強烈的占有欲,他想要所有,也死于這份渴求。

第十二名修士被強大的法寶所禍。

第十三名修士得到了想象中至高的修為,似乎以為自己天下無敵,醒來后又哭又笑,還是死。

第十四名修士嫉妒同修的能耐,死于嫉妒。

第十五名修士卻死于無底線的善良,他救民于水火,卻忘了人心的貪婪,被救下來的人親自送上了斷頭臺。

第十六名修士醒來后,哈哈一笑,指著老道的丹爐說:“道長,無論是俗世的親人呼我,還是滿山的靈丸,亦或是唾手可得的名利、權力、法寶、秘笈、靈酒靈果,我都視若不見,我既沒有仇人,也沒有愛人,我從不嫉妒,也不羨慕,一心只求大道。而那大道就在我面前,我也知曉是假的,唯有一爐你煉制的靈丹才是機緣?!?

他赤紅著眼,大喝道:“可那聲音告訴我,靈丹已成,機緣已到,我如何不應?我怎能不應?我怎生知曉是真是假?或者說,你這也是假的?”

他死死盯著丹爐,直到死去的那一刻,也還在盯著那丹爐不動。

老道無動于衷,只有一嘆,給不了他回答。

第十七名修士醒來后,第一時間什么話都沒說,似是還沒分清現實與幻境的界線,只是淚流滿面,隨后才苦澀而道:“相思算什么?早無人在意。昔有道人,姓李名清,少而好道,恬淡寡欲。弱冠之年,游歷四方,以求真訣。一日,偶入山林,遇一女子,名曰華瑤,姿容秀美,性情溫婉。二人相視,皆為心動,遂結為道侶,誓共修仙?!?

“時日歲月荏苒,李清與華瑤同居茅廬,朝夕相對,相敬如賓。然修道之路,坎坷多艱,常需入世修行,歷經磨難。二人攜手同行,不離不棄,嘗盡人間冷暖,苦樂與共。”

“待時至中年,李清心生執念,欲求大道,超脫輪回。彼時,華瑤已病臥榻上,李清心知,若欲得道成仙,必先斷情。于是,李清忍痛割愛,辭別華瑤,獨自入山,誓不成仙不復還?!?

“李清潛心修煉,歷經寒暑,終于有所悟,以為得道。然夜深之時,常夢華瑤,淚濕枕席。某日,李清頓悟,大道非無情,人間情愛,亦是天道一部分。悔不當初,急歸故里,只見華瑤墳塋荒草萋萋,上刻李門華氏之墓,悲從中來,不可斷絕?!?

“李清乃于華瑤墓前立誓:‘自此之后,不再求仙,唯愿守此孤冢,以報華瑤深情。’遂在墓旁筑廬,日日誦經,夜夜守靈,直至終老?!?

老道聞聲,喝道:“癡兒,這不過是天魔幻化而成,非是大道,你豈能深陷情迷而不自知?”

第十七名修士哈哈大笑:“何為真也?何為幻矣?李清雖悟道遲暮,然情之所鐘,不在永年,而在心也。世間情愛,何嘗不是一種大道?情深不壽,慧極必傷,悲喜交加,方為人世!”

他的笑聲漸漸消失,他在大笑中氣絕,似是已不在意何為真,什么是幻!更不在乎什么往生靈藥了!

“這天魔端是厲害,第十七轉劫難也已無法渡過,”老道最后凝睇商游,“道友,只剩你一人了,若再度失敗,不僅你會一命嗚呼,這丹爐內的靈藥也將徹底失敗。”

“道長,我看還是別煉這一爐靈藥了,如此厲害的天魔,我怎能應付下來?”商游予以拒絕。

“唉,非也非也,老道早已算過一卦,此靈藥今日必定將成,只是要等一個緣法之人渡過劫難,方才有果。”

老道甩著拂塵,表情淡定:“你們這十八人皆是緣法注定來此的渡劫者,既然前面十七人都失敗了,這渡劫的緣法天命,必然在你身上?!?

“道長就這么篤定?”

商游冷笑:“你這煉藥之法,真是正法?我看你誦念的咒文,明明是佛門往生真咒!”

老道聞言不動聲色:“佛門雖已寂滅,可佛道本是合一,無論是彼岸還是大道,本質如出一轍,你若懂得此理,就該明白,天機與往生之關系,比你想象得更深?!?

“是么?比起這一爐靈藥,我更好奇道長的身份和來歷?不知可否告知小道?”

“老道僅是山中野人,名字早已忘啦?!?

老道渾濁的眸子轉動了下:“不必多言,上天注定你是渡劫之人……來了?!?

商游身體一震,雙目不禁閉上。

丹爐下的熾烈的火焰,很快從深紅色變成橘紅色、橙色、黃色、白色、青白色……

那老道嘴里的咒文誦念得更快了,猶如疾風驟雨,吞吐有力,驅使著丹爐的火焰不斷膨脹。

“噗……”

奄忽之間,商游也像之前那十七名修士一樣,耳鼻口全都溢出鮮血。

老道睜開了雙眼,直視商游:“道友,何故出聲?”

商游艱難地睜開眸子,氣喘吁吁:“我夢魂顛倒、惝恍迷離,似是見到了一人——”

明明商游已經流血了,老道不僅不慌張,更沒焦急,而是問他:“見到何人了?”

“那人、那人自稱是數瞬——”

“數瞬?”老道怔然,旋即臉色終于起了變化。

而這種變化,也對應著商游的遽變。

大量的黑煙自商游的耳、鼻、喉、眼噴涌而出,升騰而起,緊接著在頭頂七尺之處匯聚,很快開始凝結成形。

那是一個身形漆黑如墨、體長一丈的邪魔怪物,其面部輪廓盡顯令人膽寒的兇猛之態,有著虎吻般寬闊的嘴鼻,上面布滿了鋒利如刀的獠牙,微微一張,便呈現出深不見底的血盆大口。

它那龐大的身軀上肌肉虬結起伏,眼眸猶如鴟鳥般銳利,仿佛能夠洞悉一切生命潛藏的所思所想。

這等邪魔怪物甫才出現,居高臨下俯視丹爐旁邊的老道,足有奪神之威,讓這從頭到尾從容不驚的老道失聲喊道:“十大天魔……小魔相‘數瞬’?怎地可能!天魔豈能化虛轉實顯形人間?”

老道的震驚不似作假,猛地后退了兩步,拂塵一拍丹爐,爐蓋掀起,有一靈光驟然飛出,被他以之前的銅壺接住。

老道不顧其它,就要騰空而射,可他才起步,“轟!”

一道身影直射轟入崖壁,震出無數裂紋,崖壁上的碎石噼里啪啦落下,呈螺旋狀粉碎的痕跡中心,正是準備騰空逃離的老道。

任何中位修士,其在煉形煉體之上,皆已卓有成就,絕非下位修士可以媲美,結果此刻這老道僅僅挨了一擊,間介術頃刻便被擊破,脊柱、腰椎、胸椎、肋骨全斷,身體呈大字型,深深陷入崖壁的凹陷中心,血液早已染紅了全身衣袍。

“數瞬”離地三尺,雙臂環抱,像似從未移動過身體分毫。

等老道癱在了崖壁上后,“數瞬”這才虛晃了下身形,瞬閃到崖壁,尖銳的食指一伸,拎起老道的身體,隨手扔在了商游的旁側。

“咳咳……”

身體已如破布,可這老道竟然還沒死,咕嚕咕嚕的血液從嘴里噴涌而出,他還在盯著商游,喃語道:“原來、原來第十八名渡劫之人,不是你,而是、而是老道我呀?!?

“哈哈、哈哈,緣法、緣法二字,如此玄妙,妙、妙不可言,身在其中而不自知矣!”

“罷了、罷了,你且、你且把這一壺天機靈液拿去吧?!?

老道攤開手心,任由那一銅壺滾落而出。

“此天機靈液應劫而生,具有往生之妙法,切記非必死之局,一定慎用?!?

老道又費力從袖袍腰間的乾坤袋召出一物,卻是塊令牌,也一并丟在地面:“天機靈液共有九滴,你若想還找到其它的天機靈液,這塊令牌會幫你一把,呵呵……天絕與我,不責與誰?!?

他渾濁的雙眼一瞪,徹底沒了生息。

商游沒去靠近,依然讓“數瞬”接位,卷起地上的銅壺和令牌,確定無礙后,才丟給商游。

而“數瞬”低頭俯視老道的尸體,它剛顯形成功,實際還沒吸收靈丸,實力甚處于低谷,結果這老道被天魔顯形駭得神智錯亂,方寸大失,只顧逃跑,加上這老道的修為很不穩定,這才被“數瞬”一擊斃殺,否則還沒那么輕松拿下——至少能跑出這山谷才死。

“咚!”

“數瞬”單手憑空擊出,直轟地面,頓時氣浪滔天,無數裂紋四散溢開,躺在地上的尸體立時化作層層壓縮的肉糜,再也看不出原有形象。

“這老道有點邪乎?!?

商游手里把玩著銅壺,與他上一世所得到的銅壺相比,除了銅壺底部的數字不同外,其余一模一樣。

這把銅壺壺底刻印了一個“七”字,他似乎與“七”字有緣?七解法劍也是個七字。

“里面真是天機靈液?”商游左右把玩銅壺,還是沒扯出壺塞,低聲喃語了一句,又仔細凝看那令牌。

這令牌是百煉鋼鐵制,與識牌的結構并不同,而是一種老式的自煉法器,他以神識觸之,也無禁制存在,而是隱約引向某個方位。

“道長,這不會是你給我設下的陷阱吧?”

商游轉頭看向變作了肉糜的老道,不再以神識接觸令牌,而是把令牌和銅壺丟進乾坤袋隔絕。

地煞之十五——火煞!

單手敕印的商游,劍指向前,熾熱的火煞凝聚如箭,撲上那肉糜兇猛燃燒。

直到把肉糜燒成了灰燼,商游又動手把其余修士的尸體,一一焚燒火化。

至于這碩大的丹爐,商游也讓“數瞬”動手,把其一擊打入崖壁,再摧毀崖壁,掩埋了事。

‘天機靈液啊……’

處理完這些,商游沉默許久,這個讓他轉世的“存在”,居然提前出世了?還是說,天機靈液早就出世,只不過他一百二十年后機緣巧合得到了那封印洞府的一滴,才以為天機靈液要等到一百二十年后才出世?

這個老道到底是何人?從何而來?

他怎么知曉天機靈液?

天機靈液還需要在丹爐煉化嗎?居然能吸引十大天魔而至?

商游心中微動,十大天魔中的“華萎”終于退走了,方才可不僅是現實中一場斗法,太虛境中也是一場惡斗,“數瞬”全力趕赴,才堪堪趕上攔住“華萎”,不然商游必然也要落入幻境之中。

“數瞬”一縷元神顯形,其余絕大部分力量則和“華萎”糾纏,等老道一死,“華萎”這才漸漸退去。

商游反手虛空一抓,地上的乾坤袋飛入他的手心,這老道的乾坤袋內說不定還有線索,此事事關他前生轉世,他也顧不得與呂夫玄進行嚴格分割,要帶回天工司破解。

老道死之前,比起盛放天機靈液的銅壺,他似乎更重視那塊令牌,言語之間,迫切想讓商游使用那塊令牌。

商游反而不遂他所愿。

‘好個老道,如此狡詐,他豈會不知我不會如他所愿?死之前那句話那么刻意,是故意的?’

商游反應過來,這么刻意為之,許多人反而會心生狐疑,那老道難道不知嗎?

可反過來想,老道這么刻意,說不定便是故意引他這么去思索。

‘死之前還擾我思緒?!?

商游搖頭,他自有自己的節奏,去了下方的峽谷,找了一處合適的地方遁地深入數十丈,把那塊令牌藏在此地。

除非以神識觸及,否則這塊令牌并不會產生指向,若是連“數瞬”都覺察不到的異常,那他就認了。

在天機鼎圖上做了個標記,商游臨回之前,“數瞬”騰空而起,神識迅猛席卷四面八方,覺察無異后,這才崩解為細密的黑塵消失。

而商游這才迅速原路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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