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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中京

“你叫什么名字?”

他的聲線很溫和,可女孩照樣被嚇了一跳,又重新趴回原位,緊張地目不轉睛。

“不必害怕,我對你并無惡意。”

商游從乾坤袋中拿出一顆瑤桃,丟到女孩的身前,試探道:“會說人言嗎?”

女孩低頭望了眼瑤桃,遲疑著伸出手撿起,放在鼻子下嗅了嗅,迅速張開嘴狼吞虎咽吃了,只剩了個桃核她咬了咬,覺得不能吃,隨口吐了出來。

“不會說人言嗎?”

商游嘆氣,心覺該如何處置這蠻人女孩呢?

他救下這個女孩,自然不是善心大作,原因很簡單,倘若他沒看錯,這女孩乃是天生神通。

神通,類似法術,都是常人不可為的能耐。

但法術是后天而成,依賴于靈力和敕印,屬于一種特殊儀軌之下的產物。

而神通與生俱來,就比如妖獸,就天生具有無師自通的靈力運用本能,這也算是一種神通。

但人族則不同于妖獸,人族后天具有修行的絕佳天賦,遠勝妖獸,可天生具有神通者,則極為罕見。

妖族則在兩者之間,后天修行的天賦高于妖獸,低于人族,天生神通者的概率低于妖獸,卻高于人族。

這女孩體內的靈力不遵循修行之法,純粹天然流轉于經脈,號令和操縱魆鯨之法用的也不是法術,而是天生的本能神通。

他只看了一眼,就意識到這女孩價值巨大,若是用在天工司“生造四獸”計劃中,足以推進計劃的快速發展。

商游見這蠻人女孩眼睛死死盯著他,遂又拿出十幾顆靈果,不曾想這女孩一把搶過,餓虎撲食一樣大吃大喝,沒一會兒便把所有的靈果啃食了個干干凈凈。

她這才滿足地摸了摸自己的肚皮,退到舷窗邊站起身,扭頭往舷窗外看去。

她疑惑不已,敲了敲舷窗上的琉璃,又回頭看了看商游,剛齜牙一聲,就想破窗而出!

“唰。”

商游上一刻還盤腿坐著,下一刻橫移而至,屈指一點,便制服了蠻人女孩,讓她身體僵硬,無力跌倒。

“吃飽了就先睡睡吧。”

人族的天生神通者價值不小,放在哪兒都是爭搶的對象,用在修行上一日千里,商游若是把她拐去賣了,出價千萬靈丸的也大有人在。

發生了這等意外,但魆鯨群已被驅散,云桴依然按照原有路線繼續前進,倒是沒再出現其它的意外。

十幾日后,云桴順利抵達內界的大城——中京府城!

中京府城的規模即便在整個赤心國,也能排進前二十,不折不扣的大城,足有上億凡人居住,數十萬的修士聚集。

高聳的通天柱屹立于府城中心,周圍也矗立著無以計數、高達百丈的瓊樓閣宇,雖然整體上不如上京城,也遠遠超過了漻水府城和流雁府城,不如說,這兩座府城加起來的規模,都不如中京城西南一隅之地。

那通天塔拔地而起,巍然聳入云霄,上下諸多云臺停靠了來自四面八方的云桴、穿云梭,商游乘用的這艘穿云梭,選擇靠在了某處較高的云臺,結果還沒等客人下去,就有一行人上來。

這一行人身穿褐衣黑領,袖袍有代表督審司的編織云紋,顯然是當地督審司的修士。

云桴上康衢行間的行執,低聲向著這一行人說著什么,等商游提著蠻人女孩出來時,對方的視線立即投向商游。

那人額頭碩大,眸子如隼,一雙眼睛掃掠過來,審視似的打量了一番商游,這才拱手:“敢問這位執察高姓大名?”

“在下姓商,單字一個游。”商游拿出自己的執察令,那人微微頜首,知曉此令并非虛假,可依然謹慎。

“還請商執察再出示一下你的識牌鑒印。”

“好。”

商游也沒見怪,等對方鑒識了他的識牌后,立刻放松了許多,微笑道:“商執察,你這是出來外差查案?”

“對,路上偶遇意外……”

商游知曉對方為何而來,畢竟康衢行間的云桴一口氣死了八名正式登船的修士,必然要上報解釋清前因后果。

而他展示了自己的執察身份,引來駐地督審司的調查也是必然之事。

“那還是商執察救了一船之人。”

對方點頭,作了自我介紹:“鄙人姓孫,單名一個參字。如今在中京城督審司任職乙等執察,既然商執察參與此事,原本我們也不好再行插手,只是——”

孫參一瞥商游單手提著,不能動彈的蠻人女孩:“這蠻人小孩畢竟殺了八名修士,所以得留下佐證。”

“康衢行間乃是國庭承運,康衢行間上的云桴出了事,怎么也輪不到督審司來管吧?”商游低眉。

“商執察說得對,所以你我皆沒有理由來管此事矣,等會中京城的刑判會來親自提走兇手。”

商游吁氣:“孫執察言之有理,我們借步說話可否?”

孫參聞言,也沒拒絕,與商游走到一側,互以神識傳音:“商執察有何事?”

“孫執察,能否讓我帶走那蠻人小孩?”

“斷然不行。”孫參否決,“何況此地已有這么多人看著,如何能讓商執察隨意把人帶走?那我如何與刑判交代?”

“那蠻人小孩乃是天生神通,”商游也不隱瞞,“我想把她帶回去上稟司門,由中樞處置。而若是留下交給國庭,必然會被送往上京城培養。”

其實無論與否,只要蠻人小孩天生神通身份暴露,都會淪為搶手之物。

“她是天生神通?”孫參大驚,隨后仔細一想上報的細節,也有所懷疑,更明白了商游做法之因。

他神色立馬嚴肅了許多,他到底是龍華山的內門修士,而不是國庭的修士,事涉龍華山的根本利益,他的態度頓然不同。

“我明白了。”孫參說道,“還請讓我查驗一番。”

“請。”

孫參也不客氣,立刻查驗了一下蠻人女孩的氣海和靈力,若是修士,絕不會讓靈力如此順其自然運轉,而若是凡人,也不可能會有如此豐量的靈力,這靈力水準都趕上胎息境修士了。

“商執察,請留下你的神識鑒印。”

孫參書在自己的識牌中以神識寫了一篇密文,寫明了緣由,便讓商游留印,行事非常謹慎。

“多謝孫執察理解了。”

商游道謝。

“不必,此乃我分內之事,只是——商執察,國庭刑判那邊我可以幫忙尋一借口,但你若是留在此地或有麻煩,你且帶著這蠻人小孩速速離開吧。”

這是在勸告商游趕緊走吧,否則另生事端那就給這孫參增添絮聒了。

“好。”

商游并不反對,立即選乘了另一艘云桴,而孫參親自目送這艘云桴離開。

“孫執察!”

忽有一群人氣勢洶洶行來,對孫參毫不客氣:“孫執察,那人何在?”

“那人?”

孫參一愣,目光流轉:“單執務,您怎么親自來了?”

“商游何在?”

單執務根本不想廢話,喝道:“此人在漻水府城目無法紀,劫持了翛然行會的掌事,且斃殺了翛然行會諸多修士,已被漻水府城的督審司稟告上部,中樞上部剛剛下達了調查令,要把這商游暫時解職送往龍華山進行詳查。”

“竟有此事?”

孫參有點懵,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到方才溫和的商游,竟會犯下此等事,他沉眉道:“這里面是否有什么誤會?他可是中樞來的甲等執察,為何要劫持區區一個行會的掌事?”

“區區一個行會?”單執務冷哼一聲,“你沒聽過這翛然行會不要緊,只要明白一點,這行會能上達天聽,何必與我拖延時間?人呢?”

“單執務,我并無此意,那商游已乘用云桴離去……他畢竟是甲等執察,我哪敢攔他?”孫參指了指對側的云臺,“他該是去泱水府城了。”

單執務立即喝道:“馬上調動中京城督審司所有人員,必須追上去抓住這商游,有必要的話,呈請斗部司幫忙。”

孫參聞聲皺眉,這商游乃是中樞甲等執察,單執務再不講情面,也不至于這么咄咄逼人吧?不像是要把人解職送去龍華山,反倒像是——要把人當場格殺了一樣!

他悚然一驚,當即閉嘴,哪還敢參與這趟渾水之中。

……

……

云桴升空飛離中京城并無太久,商游直接打開靜室的舷窗,先把蠻人女孩從舷窗扔了出去,自己再動筋縮骨,體格縮小一圈有余,也如同游魚一樣鉆出舷窗。

“呼呼呼……”

脫離了云桴之外,高空中狂風肆虐,迎面撲來。

商游駕馭法劍射向不停墜落的蠻人女孩,一把撈起,徑直鉆入地面的莽莽森林。

他不僅沒有向著云桴飛走的方向,反而掠向中京城那邊,等見到了中京城的森林邊緣后,就折道向西南,一口氣直奔了三四百里,才慢慢停下。

“我們運氣還不錯,那孫執察還算是個明事友善之人。”

固然這樣,商游卻不會把希望寄托在別人的身上。

他上一世的散修經歷,早已決定和塑造了他的性格,那就是絕不會相信剛接觸之人。

這種不信,并非是出于對方的品性,而是對方處于的立場。

品性可以騙人,立場則不會。

就譬如甘世真,他的品性上佳,可他為人處世方面則很善于“得罪人”,之前商游還琢磨著,認為甘世真沒被趕走,是他背景夠硬。后來一想,他最大的底氣來自父親,可他父親早就去世,俗話說人走茶涼,這種遺澤能一直護佑他嗎?

恐怕甘世真的底牌不是父親的遺澤,而是他的立場,上部需要有一部分人來站住這個立場,否則督審司就真的爛透到底了。

換做以前,商游想不出這個道理。

但有了呂夫玄這個視角和地位,才逐漸明白一些道理——不過呂夫玄此人,以前多埋頭于天工技造,能升任峰主,也是得益于其天才之能,更得益于掌門賞識,以及外界的壓力,不得不提拔呂夫玄到那個位置。

而呂夫玄本人對權柄的認知,怕是還不如大大咧咧的師弟巢金煒,至少巢金煒雖然一向霸道,卻深得全軍的軍心。可呂夫玄卻未必能得到天工司上下認同。

“你、你在怕誰?”

側著頭問他的,不是別人,正是那渾身臟兮兮的蠻人女孩。

“你會說人言?”商游挑了挑眉。

“我、我是人,為甚么不會、不會說人言?”

蠻人女孩的口音很重,口齒也不夠清楚,似乎很久沒和人對話了。

商游笑了笑,沒再深究,指向遠處說:“我們要走很遠的路,我可以解開你的封印,但你不能亂跑。”他屈指一彈,解了女孩身上的部分封印,讓她恢復行動能力。

“你、你要帶我去哪兒?”

蠻人女孩偏頭問他。

“帶你去個好地方……你的家人呢?”

“死了。”蠻人女孩以很平常的語氣說出。

商游也不追問她家人怎么死的,只問關心的問題:“你如何能操縱那些魆鯨?”

蠻人女孩搖頭:“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

“我、天生就會。”蠻人女孩手一攤開,一只鳥兒從旁邊的參天大樹跳下來,落入她的手心,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所有、所有的走獸,我都能、都敢明白它們的心意,也能、也能和它們說話。”

蠻人女孩說道:“所以、所以你說錯了,我、我不是在操縱它們,它們只是、只是聽我的、建議。”

好家伙,天生他心通……

商游愈加覺得有趣,摸了摸蠻人女孩的腦袋:“你不怕我?”

“你、你對我沒什么、什么惡意。”

蠻人女孩打開他的手:“可、對我、對我也不是心懷、心懷善意,你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在看一件有用、有用的骨頭棒子。”

“骨頭棒子?”商游啞然失笑,“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這個!”

蠻人女孩蹲下身子,指了指灌木旁邊的葉子花黃色的小喬木,那是山茱萸。

“你的名字……不會是叫茱萸吧?”

商游神色怪異。

“對。”蠻人女孩點頭,“族中的長老給我、給我取的。”

“好吧,小茱萸,你如果沒有想去的……不,你有想去的地方,也暫時不能去了,你必須與我一起回山。”

“族人、我的族人都、都死光了。”小茱萸揉了揉眼睛,“你們天上人都、都很壞。”

這小茱萸口中的“天上人”顯然指的是飛來飛往的修士。

“是……天上人殺了你們的族人嗎?”商游瞇著眼,心想現在的修士膽子越來越大了,在邊陲之地屠殺蠻族就罷了,往內界走也敢這么做?

“不是,”小茱萸搖頭,“是其他部族干的,但長老、長老經常說、不要和你們天上人接觸,你們、你們天上人不好,還殺了那些魆鯨,那些魆鯨,沒有、沒有惹你們。”

“你這長老很有見識。”

商游喟嘆,也不做解釋:“你有這種認識也不錯,實話給你說,若是你的天賦讓天上人得知了,對你未必有幸,你且隨我回山,至少我能保你無恙。”

“還有、還有那些吃的嗎?”

小茱萸想了想。

“有呀。”商游哈哈一笑,旋即掏出些靈果遞給這蠻人女孩。

這孩子根本不和商游客氣,接過靈果咔咔亂啃,一會便把靈果啃得只剩果核。

“走吧。”

商游提起她,又開始了往前掠行。

赤心國這塊地陸實在太大了,眾多的府城就像鑲嵌在陸塊上的繁星,彼此之間相隔的土地上,幾乎都是尚未開墾過的森林、草原、沼澤、湖泊。

凡人往來是通過離地百丈的天橋,而修士要么乘用云桴、穿云梭,要不駕馭法器飛掠,又有幾個愿意落地而行的?

陽光透過厚重的云層,灑落在這片莽莽無際的森林之上,樹木高聳密集,眾多的樹冠彼此交織形成了個天然的遮陽傘,只允許斑駁的光線穿透下來,給林間鋪上一層又一層的鎏金光斑。

這些參天大樹的壽命動輒千年起步,樹干碩壯到十幾人合抱的處處皆是,連那枝干也粗實到能容納幾個人并行躺睡,若沒有照視法鏡和寰宇諦聽這種法器,想在這等密林中找人,純屬天方夜譚。

而即使有這類法器,不清楚商游去向,天地之大,又如何找起?

商游提著小茱萸,腳尖點中枝干,便似燕子一樣閃電般射出,隨后精準投入另一顆參天巨樹的枝干,縱身又往前一掠,數十丈的距離好似縮地成寸,近在咫尺。

等天色黯淡,他瞅見前方有一溪流,遂把這小茱萸扔了下去。

“嘩啦。”

女孩落在清澈見底的溪流之中,茫然地抬起頭來。

“你且別動。”

商游落在溪流旁邊,使了個御物法術,把水流卷騰而起,形成多個水流卷直撲女孩身上,把她身上那些骯臟的泥巴沖刷個干干凈凈、清清爽爽。

不過這蠻人女孩又不是赤心國的富裕之家,作為蠻人從小風吹日曬地干活,導致皮膚粗糙黝黑,即使把身上的泥污沖走了,皮膚依然不可能皙白嬌嫩,只能說比先前順眼多了。

“你稍等一會兒。”

商游從乾坤袋中拿出他自備的衣袍,用上法劍剪裁一番,只因沒有針線,弄了個四不像讓女孩穿上,顯得頗為滑稽可笑。

但好歹衣袍都是新的,干凈清爽,那小茱萸沒有嫌棄,對身上的衣裳東摸摸西扯扯,很是好奇:“有一股、一股奇特的清香味。”

“你雖身有靈力,卻不得正法,故而筋骨只能算是一般……你想吃肉嗎?”商游問她。

“不、不吃。”小茱萸使勁搖頭,“如果、如果吃它們,它們臨死前、會很痛苦的。”

這女孩的他心神通,可以理解走獸妖獸的想法,有這樣的神通,必然不忍心吃肉了。

“那行,我這兒還有許多的靈果。”

商游正好也不想生火惹來麻煩,遂拿些靈果給女孩吃了。

這小茱萸終歸不是踏上修行路的修士,不可能如修士那樣幾日不眠不休趕路,商游等她吃完,找了個合適的枝干,提著她縱身掠上,讓她在這兒躺著歇息。

他則拿出天機鼎圖,查看附近的位置。

‘原來如此,漻水府城那邊聯合起來隱瞞了真相,并呈報上部,是我和甘世真劫持了元公常,且在劫持過程中,斃殺了十幾名翛然行會的無辜修士……現如今中樞督審司下達法令,把我和甘世真解職了,立時押送龍華山處置。’

遠在龍華山的呂夫玄,稍微遣人查了下,便讓商游得知了情況。

‘我也算是前無古者后無來者了,剛入內門,才剛滿一月左右就被解職——’

商游雖有心理準備,仍覺荒謬。

‘我若單獨返回龍華山,必被拿下,即便有乙等殊勛護身,最好的結果也是解職后驅逐出龍華山,那等于白忙了一場。得讓甘世真先回龍華山才行……希望他能順利到達。’

到了此際,商游也幫不了甘世真,一切只能依靠甘世真自己。

‘我還是太急于求成了。’

他默然無語,也在自我反省,興許他原本就不該參與此事。可話又說回來,倘若事事必須求穩,所有風險都不去承擔,他上一世別說歸元境了,中位修士那個門檻也未必跨得過去。

翌日一早,商游便帶著小茱萸繼續上路。

他要繞路一大圈,不能耽誤,急匆匆而行數日后,行了四千多里路,除了要吃喝時候開口的小茱萸,忽地開口說:“先、先等等。”

“怎么了?”商游猛地駐足,身體停在枝干上,低頭詢問被他提在手里的小茱萸。

“我‘聽見’附近的走獸在說,前面的山腳很危險。”

“唔?”

商游不明所以,干脆一彎膝蓋,稍一用力,身體猛地騰空而起,來到了樹冠之上,但見莽莽樹海的十幾里外,一座巍峨的山脈連群出現。

“你說前面很危險?”

“不、不是我說的,我‘聽見’附近的、附近的走獸在畏懼、畏懼那邊的大山。”

“你沒聽見它們在畏懼什么嗎?”

“尋常、尋常走獸的靈慧、靈慧太低了,它們、它們無法表達的、很、很清楚。”

“你也不遑多讓。”

商游沉吟片刻,前方群山連綿,想從地面繞路是不可行的,而若是從空中飛掠繞路,那也是數千里之遙,他帶上女孩在目前這種開闊的空中實在過于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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