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余暉灑在祁山道上，天邊燃起一抹濃烈的橘紅。

已經行軍了一整天，縱然士卒們還在強打精神，但臉上的倦色已經藏不住了。

“昭幼！”杜預直接招呼走在前面的曹皚，“都快落日了，是不是該乘早休息？”

曹皚抬頭看看太陽，又看了看四周的地形，點了點頭。

“可以，去后面問一下司馬將軍。若是他也不反對，就在這里休息了。”

曹皚揮揮手，一名親兵立刻跑步著向后方奔去。

自打離開了上邽，前方就是蜀軍經常出沒的地區了。

雖然還有祁山堡、鹵城等魏國的前線要塞，但蜀軍往來于山林中，沒有五百人規模的軍隊，根本不敢往來于這片區域。

“叫楊曲長來！”曹皚叫停了隊伍，順便讓人把楊健喊來。

楊健很快就趕到來了。

他是天水本地人，對于附近的地形十分熟悉。在天水境內的行軍，曹皚也是走在楊健的曲隊中。

“將軍，此地便是鐵堂峽了！”

楊健從懷中取出地圖，鋪開在地上，向曹皚展示起來。

征蜀軍離開上邽后，一路往南，沿著南溝河走到了嶓冢山下，再折向西南，沿著西漢水向祁山堡進發。

鐵堂峽，正是這段路上最險要的路段。

曹皚抬頭四處仰望，鐵堂峽南北兩側都是崇山峻嶺，茂密的植被一眼望過去，根本看不到頭。

峽谷綿延到這里拐了個彎，呈C字型。

魏軍正好就停在了C字型拐彎處的一塊小平原處。

“將軍，司馬將軍說可以，就在此處休息便是。”

剛才那請示的親兵很快就回來了。

自從離開上邽后，魏軍進入了危險區域，故而曹皚和司馬昭商量，兩人各帶一個校部，曹皚在前，司馬昭在后，相互照應，而不再擠作一團。

“那就趕緊扎營吧！”曹皚一揮手，眾士兵轟然而散。

“昭幼，你在看什么？”

杜預招呼他過來扎營。

即便貴為護軍，自己的營帳也需要自己扎。曹皚和杜預共用一帳，一路上都是兩人共同扎帳篷。

可曹皚呆呆地望著不遠處的一處小山包，好像入了神。

曹皚舉起馬鞭，指著小山包道：“元凱你看，這個位置如何？”

“這...啊！你是要？”

杜預略一皺眉，就猜到了曹皚的意思。

杜預自幼飽讀兵法，所欠缺的就是實踐經驗。這幾個月他和曹皚一路同行，對踐行軍事領悟得很快。

曹皚所指的小山包高約二十多丈，正好楔入C字弧形中央，就像一個倒扣的圓錐形，緊挨著另一個更高的圓錐形，層層往上。

站在小山包上，就可以俯瞰清楚整個峽谷內小平原上的一舉一動。

而小山包的側后又過于陡峭，以人力來說，極難攀爬。

讓各曲隊圍繞著山包扎營，這樣就不怕偷襲了。

“馬上讓各曲重新扎營！”

曹皚興奮的下達了命令，自顧自的就去爬上了那座小山包。

果然，站在小山包上，一覽眾軍小。

位于隊伍后方的司馬昭已經七仰八叉地躺倒在地，周圍的親兵們還在忙著給他扎營。

曹皚會心的一笑。

司馬昭這么躺平也挺好的。

很快，司馬昭的親衛曲隊就扎好了營。

而其余各曲還在曹皚的安排下重新扎營。

“不就是一夜的事么？用的著這么折騰嗎？”

司馬昭累的都不想起身了。

他躺在行軍榻上，一聽曹皚要重新安排，立刻翻過身去，裝作沒聽到。

“子上這么累嗎？”

周圍的人都不敢說話，只有曹皚，正好走過來催促司馬昭動身，見他賭氣背對著自己裝睡，不由得笑著搖了搖頭。

“反正一切由昭幼安排便是，本將軍連日行軍甚是辛苦，就原地休息了！”

司馬昭擺擺手，敷衍了兩句。

征蜀軍十個戰兵曲隊加上兩個輔兵曲隊里有十一個都按照曹皚的吩咐重新扎營。

“既然將軍這么累，那就把將軍抬上山去！”

曹皚朝周邊的司馬昭親兵呵斥道，“將軍累了，難道你們也累嗎？”

這一通道德綁架，司馬昭的親兵們自然不敢怨言。

當即有四個親兵上來，一人拉住一個角，像抬擔架般直接把司馬昭抬了起來。

“快！綁上！別讓將軍掉下來。”

曹皚還很惡趣味的讓親兵們用皮帶繩索將司馬昭綁在擔架上，像綁票一樣把他抬上了那座小山包。

“這又是何苦？”

被松了綁的司馬昭連連埋怨，他扶著被繩索勒疼的腰呻吟道，“不是說好了你我各帶一校部嗎？現在這么群集一團，明天怎么分？”

“壕溝務必要挖到一丈深！”曹皚還在忙著下指令。

聽到司馬昭的抱怨，曹皚拉著他介紹道，“子上你看，各校各曲依舊是分列扎營，并沒有群集一團啊！”

山包下，征蜀軍以曲為單位，組成了十二個橢圓形。每個橢圓形之間相隔二十步遠，每個橢圓形都挖有兩重一丈深的壕溝。而挖出來的土則正好堆成了低矮的壘墻。

即便是一個曲隊遭到了襲擊，其他的曲隊也不會受到牽連。前去援救的曲隊也可以沿著各曲隊之間的間隔從容來回。

“不過是一個晚上的事，太小題大做了！”司馬昭連連搖頭。

他看到的，是怨聲載道的士卒們。

都行軍了一天，誰也沒偷懶坐在車上。大家的雙腳都快磨破了，還要忙著挖溝筑壘，動作都開始變慢起來。

太陽即將落山，最后一道余暉也即將消失，曹皚嚴令呵斥必須在太陽落山前完成工事。

“子上，你不覺得這一路上過于順利了嗎？”

等呵斥完軍士，曹皚才回過頭來跟司馬昭掰扯。

自打離開上邽，就已經進入了蜀軍的活動范圍。

當地人的經驗，沒有五百人以上的武裝規模，他們是根本不敢出入這一地區的。

可自打征蜀軍離開上邽，已經過去五天了。這五天里別說蜀兵，就是連一只猴子都沒見過。

“沒蜀兵很正常！”司馬昭擺擺手，打了個哈欠，指著山下的士兵道，“我軍足有六千人之眾，蜀兵要想襲擊我大軍，也得掂量掂量~！”

旁邊一直沉默的鄧艾也開口道，“別....的末.，..將不敢說，倘....有蜀兵來到，末...將一定...”

眾人都看著他，等他說下去。

可人越看他，鄧艾越緊張。他憋紅了臉，也說不下去了。

“士載，卿還是速回本位吧！”司馬昭不耐煩的擺擺手，“既然都扎營這么小心，不如明日干脆歇一日。后天再出發！”

“不可！”曹皚又堅定的拒絕了司馬昭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