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百鬼夜行
- 17班喬麥同學(xué)還未上場(下)
- 馬小馬
- 5605字
- 2024-08-09 14:49:17
一陣陰風(fēng)襲來,虛掩的大門重重地關(guān)上了。風(fēng)鈴搖了最后兩下,聲音尖銳而破碎,像小女孩的哭,然后再也不響。百鬼客棧的燈火不算太亮。客人們圍坐在一張大木頭桌子邊上,只能勉強看清彼此的臉。
這六位客人進(jìn)門落座以后,嘻嘻哈哈了一陣,似乎心情不錯。店小二滿臉殷勤,一邊端茶倒水,一邊講些不痛不癢的冷笑話,還夾雜了幾個近來在本鎮(zhèn)流傳的詭秘傳說,一個賽一個的陰森可怖。但他們好像全都不放在眼里。
其中最不以為然的,是個姑娘。
此人一身勁裝,英氣勃發(fā),腰間配一把木劍,儼然一位名動江湖的女俠。那店小二每講一個故事——不管是三年前首富之家的滅門血案,還是前不久二樓客房里一襲紅衣的無頭女尸,抑或最近一到午夜總能聽見的怪聲,這位女俠都帶著一副“少拿這些胡編亂造的事情嚇唬老娘”的笑容,若無其事地嗑著瓜子。她一笑起來,明眸皓齒,很是好看。
但這一切,都終止于一聲尖叫。
在那碟堆成小山的瓜子里,她摸到一個軟軟的東西。
那是一截帶血的手指。第二個指節(jié)上還套著個翡翠指環(huán)。
——
林女俠的這聲尖叫,驚心動魄,凄厲慘絕,還感染了在場的另一個姑娘——那姓夏的小道姑也尖叫起來,打翻了手里的茶杯,身子直往后縮,差點撲到旁邊那位又黑又壯的刀客身上。
不過這姓閻的刀客也沒好到哪去,一見那根斷指,渾身打了個寒戰(zhàn),頭皮發(fā)麻,胃里一陣翻騰,幾乎要把晚飯吃的肥腸和雞肉嘔出來,好一會兒才強行鎮(zhèn)定下來。
“近來本鎮(zhèn)各大酒樓客棧的菜肴里,時有斷肢出現(xiàn),”店小二拿起那根斷指,神色極其凝重,“看來,小店也沒能逃過此劫啊。”
門外突然風(fēng)聲大作,雷電交加,似乎下起了暴雨。店小二指了指二樓的客房,向六位客人拱手道,“時候不早了,還請各位回房歇息,不管聽到什么聲音,都不要出來。”
“啊……這集我看過!所有嚇人的事情,都是從各回各的房間開始的!”小道姑幾乎要哭出來了,“大家一起待在這兒吧,絕對不要分開!”
“都在這兒待著,難不成待一晚上?”六位客人里衣飾最華貴的杜員外笑了笑,他好像一點也不害怕,那根斷指的出現(xiàn)反而讓他感到很有意思,覺得這客棧算是來對了,“我看咱們就聽小二哥的意思,回房休息吧。”
“杜員外說得是。”店小二道,“大家若是有什么不放心的,可以兩人一間。”
小道姑聞言,立刻轉(zhuǎn)向身旁的一位道士,“哥……哦不,師兄……我跟你一間!”
這道士姓邱,英俊瀟灑,風(fēng)度翩翩,若不是身著道袍,倒更像一位世家公子。面對同門師妹的請求,他竟然沒有立刻應(yīng)允,而是不自覺地看了一眼林女俠。像是擔(dān)心她的狀況,又像是在等待她提出什么別的訴求。
但這猶疑只在片刻之間。他沒有任何理由拒絕小道姑的提議。他既是師兄,更是兄長。正要點頭應(yīng)允,那姓閻的刀客突然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對小道姑說道,“小芒,哦不……夏道長,我跟你一見吧!我保護你!”
小道姑明明就坐在旁邊,但刀客的這句話卻是放開嗓門全力吼出來的,仿佛是在給自己加油打氣。也許是起身太猛,也許是還沒從那根斷指的沖擊中緩過勁來,他又是一陣頭暈眼花。
“嗯……好呀。”小道姑臉紅了一下。邱道長似乎松了一口氣。
“那……誰跟我一屋啊?”
說話的正是林女俠。她驚魂稍定,為自己剛才那聲尖叫感到有點不好意思。她的臉上已沒有了初到客棧時的狂傲,眼中帶著點對未知的恐懼,語氣里帶著一種懇切的試探。
邱道長看著她的眼睛。方才片刻的猶豫,似乎就是為了等待這一刻。
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么當(dāng)這一刻到來時,他仍然沒有主動開口。
時間過了一秒。
兩秒。
三秒。
林女俠終于聽到了那句話。
“我陪你吧!”
但說這話的人并不是邱道長,而是他旁邊的一位少年。這少年穿一身粗布衣服,身背斗笠,手持一條木棍,乃是江湖上某個不入流的小幫派的一員。
林女俠看著這位姓喬的少年。這是她想等待的答案嗎?
就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但她眼里的驚懼和惶恐,漸漸消失了,化作喜悅的笑意。在這冬夜的客棧,她感到了一點溫暖。
“那就喬少俠跟林女俠一屋!邱道長,只能委屈你跟老夫一個屋了!”杜員外笑呵呵的,似乎越來越享受自己的角色和畫風(fēng),向那邱道長拱手道,“咱們一起上樓吧!”
邱遲點了點頭。他的目光避開了林天天。
——
林天天坐在一張雕花大床的床沿,喬麥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忽然笑了一下。
“你又嘲笑我!”林天天瞪了他一眼。
“啊?我沒有啊。”
“你現(xiàn)在就在笑!你以為光線暗我就看不見?”
“我不是嘲笑你,是突然想起來,為什么每次我們像這樣單獨坐在一起,都是在一個很陰森的環(huán)境里。”
林天天知道,他說的是上學(xué)期的一個夜晚,在教學(xué)樓的樓梯間。當(dāng)時她從樂隊排練完回來拿書包,把在臺階上練習(xí)運球的他當(dāng)成了杜總鬼故事里的女鬼。
現(xiàn)在,他們坐在比教學(xué)樓陰森十倍的客房里,處處都是女鬼的氣息。
“喂,你可別瞎說啊!”林天天嘻嘻一笑,“我可是名動江湖的一代女俠,你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嘍啰,什么時候跟我單獨在一起過了?”
剛才在這個恐怖主題的密室逃脫店門口,除了杜總以外,就林天天熱情最高,中途被那斷指嚇得都有點蔫了。喬麥聽見她這一笑,知道她緩過勁來了。
入戲最深的是她,膽子最小的是她,嘴巴最硬的也是她。
“總之,你不可以嘲笑本女俠。喬嘍啰,你武藝低微,又沒見過什么大場面,要是不對我尊敬一點,一會兒強敵來犯,我可不會保護你!”
“好吧,林女俠。”他聳聳肩,配合著她的角色和戲碼,對她拱了拱手,笑道,“可是我怎么又成小嘍啰了?人家那上頭都寫了,我叫喬少俠!”
“人家寫得清清楚楚,你的身份就是一個什么不入流的幫派小頭目。在本女俠面前,可不就是個小嘍啰?什么少俠之類的,只是大家行走江湖,逢場作戲,當(dāng)不得真。懂了吧,喬嘍啰?”
林天天越說越高興,似乎對喬麥的新身份十分滿意,開心地喊個不停,“喬嘍啰,喬嘍啰,喬嘍啰!”
叫了一會兒,卻沒聽到喬麥有什么回應(yīng)。客房光線昏暗,也看不清他的表情。林天天擔(dān)心,是不是他不喜歡小嘍啰這個角色?我叫得他不高興了?真是小氣鬼!
她把臉往前湊了湊,想要看清喬麥的表情,就在這時,才發(fā)現(xiàn)他并不是在生氣,而是一臉嚴(yán)肅地看向她的身后。
“林天天,”喬麥的目光越過了她,牢牢盯著她身后的頭頂上空,小聲而緩慢地說了一句話。
“千萬,別,回頭。”
——
林天天的尖叫傳到隔壁房間的時候,杜總和邱遲已經(jīng)快把監(jiān)控室里的工作人員搞崩潰了。這家店開的時間也不短了,就沒見過這么讓人頭疼的玩家。
那位杜員外一進(jìn)門就拉開衣柜,跟里面那具無頭干尸笑呵呵地打了個照面。其他玩家往往需要種種機關(guān)和劇情加以引導(dǎo),才敢膽戰(zhàn)心驚地打開這柜子,然后被嚇得屁滾尿流。這杜員外卻輕松得像是打開冰箱門拿可樂一樣,隨便看了兩眼就關(guān)了,搞得他們連音效都還來不及播放。
那個邱道長也不遑多讓,只瞅了兩眼便找到了地板上埋設(shè)的機關(guān),悠然踩上去,當(dāng)滿身血衣的怨靈從天而降,他早已抬起頭等待多時。
床底的僵尸甚至還沒完全躺好,就被這倆人翻出來打了個招呼。白墻上的鬼怪投影壓根沒派上用場便被識破。藏在卷宗、山水畫和香爐里的通關(guān)密文也被他們迅速破譯。
嚇也嚇不倒,困也困不住。費盡心思營造的恐怖氛圍一點效果都沒有,設(shè)計好的劇情也完全沒法按照計劃進(jìn)行,監(jiān)控室里的工作人員看得無話可說。似乎直到那位女俠的尖叫聲從隔壁傳來,才對這兩人有了一點影響。
邱遲站起來,走到門口。門被一個機關(guān)給鎖住了。
“放心,林女俠武藝高強,見多識廣,不會出什么事的。”杜總半躺在一具骷髏旁邊,笑呵呵地說,“再說了,還有喬少俠在呢。”
邱遲點點頭。可林天天的尖叫聲還在繼續(xù),伴隨著凌亂的腳步聲和東西被碰倒的聲音——這些才是恐怖主題的密室逃脫的玩家們通常會發(fā)出的聲音。
杜總見他仍佇立門邊,修長的剪影映在門框上,顯得憂心忡忡,不禁搖了搖頭,終于忍不住從杜員外的角色中脫離出來,笑道,“放輕松,放輕松,這些店都很注意客人的安全的。”
他低下頭,把玩著一顆七竅流血的頭顱,“你看這個店,雖然劇情邏輯和關(guān)卡設(shè)計有問題,但道具做得是真不錯,說明人家還是很專業(yè)的嘛!”
門口的邱遲似乎還是沒動靜。杜總摸著那顆頭上的頭發(fā),不禁嘆了口氣,“哎呀,邱遲,不是我說你!剛才人家明明問了誰要跟她一屋,你半天不說話,現(xiàn)在又知道擔(dān)心了,坐不住了。早干嗎去了?”
門口的地方依然沉默著。杜總接著說道,“如果真的想給一個人安全感,這種想要守護的心情,難道不應(yīng)該立刻讓她知道嗎?”
“雖然在這個場景里,多少顯得有點違和……但是!我還是要說,永遠(yuǎn)不要忘記《海賊王》里的克洛克達(dá)爾說過的那句話!”他越說越激動,已經(jīng)從一身華服的“杜員外”徹底退回了原先的宅男狀態(tài),情不自禁地大聲吼了出來:“有想要守護的東西,那就好好地去守護啊!”
這句熱血的吶喊響徹整間屋子,然后重新陷入寂靜,只剩下杜總激動的呼吸聲。
“怎么回事,居然有點燃……”他抬起頭,看著門口的邱遲,“其實吧你們的事兒跟我有啥關(guān)……咦?”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邱遲已經(jīng)不在門口了。房間里只剩下那幾個沒事干的工作人員,一臉懵懂地看著杜總。而那扇原本被機關(guān)鎖住的房門,現(xiàn)在大大地敞開著。門外站著一臉無奈的店小二。
“大哥,你們還能不能好好玩了……本來還得配合好幾段劇情提示才能解開的機關(guān),這么輕易就給開了,我們還怎么往下演啊?”
——
林天天也不知跑了多遠(yuǎn),身在何處,只知道閉著眼睛朝前跑。
這條暗道伸手不見五指,腳下有種黏黏的感覺,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一具腐壞的肉身上。兩側(cè)的巖壁冰冷濕滑,滲出不明液體。眼前似乎總有鬼影重重,身后又像是有不明生物在輕拍她的肩膀。
剛才在客房里,她被喬麥護在身后,避開了一個像鐘擺一樣懸在半空搖晃的吊死鬼,和一個從鏡子里伸出來掐她脖子的手。慌亂之中不知觸發(fā)了什么機關(guān),又引來一大波僵尸的襲擊。喬麥用身軀擋住了源源不斷的惡鬼,為她贏得寶貴的時間,尋找逃出生天的方法。
當(dāng)她終于破解了書架暗格里隱藏的密碼,將腰間的銅牌放到正確的位置,暗門徐徐開啟,喬麥卻被惡鬼困住,脫身不得。那門輕輕一轉(zhuǎn),林天天只覺腳下一空,墜入黑暗。
她順著一條滑道向下滑去,摔在一個氣墊上,一抬頭,便已身處這暗道之中。樓上客房里的僵尸和惡鬼雖已退卻,但暗門也重新關(guān)閉,喬麥被困在原地,急得到處亂翻,怎么找也找不到解開那道密碼的線索。
她在這詭異又惡心的暗道中摸索著前行,三步一個小機關(guān),五步一個大驚嚇,越走越害怕,當(dāng)真是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無數(shù)次起了終止游戲的念頭。但一想到是自己非要來玩這個鬼屋,還選了最恐怖的級別,若是率先投降,還不知道喬麥會怎樣嘲笑她,又有了走下去的動力。
她的腦海中不禁浮現(xiàn)出剛才喬麥剛才勇斗惡鬼的樣子。他明明自己也怕得不行,大吼大叫,揮舞手中的軟木棍,把她牢牢擋在身后,果真像個護主心切的幫派小嘍啰。
可自己又算哪門子女俠呢?
早知道那扇暗門關(guān)得這么快,剛才就該把破解的方法告訴他。就憑這個笨蛋自己在那兒瞎找線索,還不知道要多久才找得出來。一想到喬麥現(xiàn)在一定急得抓耳撓腮,林天天忍不住嘴角上揚。
“呵呵呵……”
林天天心中一驚。
她剛才是笑了,但她確定,自己沒有發(fā)出聲音。
“嘿嘿嘿……”
這瘆人的笑聲并不是她發(fā)出來的。漆黑的暗道里,有人在笑!
“哈哈哈……”
那笑聲越來越近,越來越嚇人,林天天不由得加快腳步,尖叫著向前沖去,眼前綠光一閃,長著一張笑臉的僵尸迎面向她蹦了過來,險些撞個滿懷。她尖叫著向后退,一不小心摔倒在地,雙手摸到地上軟塌塌濕乎乎的一坨,又嚇得爬起來。那笑面僵尸繼續(xù)獰笑著向她撲來。
林天天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恐懼,閉上雙眼,大叫一聲,雙拳出擊……
“砰!”的一聲,一扇門被打開了。白熾燈的強光照了進(jìn)來,暗道內(nèi)一片明亮。一個身影沖了進(jìn)來。原來是有人想辦法從外面打開了暗道的門。
“喬少俠,你終于進(jìn)來啦!”林天天睜開眼睛,高興得大喊。
然后她便愣住了。
來人穿的并非那件打著補丁的粗布衣服,而是一襲飄逸秀美的道袍。
“你沒事吧!”邱遲跑到她的面前,將她從地上扶起來。
“我……沒事……”林天天有點措手不及。
兩人站在這光亮的暗道里,四目相對,都不知該說點什么。
就在這時,兩人聽到地上傳來一個人的聲音。
“姑奶奶,你是沒事了,但是我有事啊……”
原來是那笑面僵尸,剛剛被林天天情急之下一拳打在臉上,鼻血直流。一時都分不清那是真血還是化裝了。他躺在地上,哎喲哎喲地叫喚,聲音聽著有幾分耳熟。
“對不起!對不起!”林天天趕緊趴下來查看他的情況。
游戲結(jié)束了。杜總破解了關(guān)卡,悠然走進(jìn)暗道。喬麥也被工作人員解了門鎖,沖了下來。不過,看上去卻不像是閻炎保護了小芒,而是小芒攙著被嚇得一臉血色都沒有了的閻炎。眾人看見林天天趴在一個僵尸旁邊一個勁道歉,都覺得好笑。
“實在不好意思!僵尸大哥……我剛才……太害怕了……咦?”林天天突然笑了出來,“哇!你不是那個張飛嗎?”
“是你們?”笑面僵尸看了看林天天,又抬頭看了看周圍的一群人,認(rèn)出來他們是傍晚的時候來張飛廟的那幾位客人,也忍不住笑了。
“看來還是怪我自己,跟你吹牛說我最擅長挨打!”他支起身子,對林甜甜笑道,“你看,本來讓你明天再來看我挨打的,沒想到啊,現(xiàn)在就等不及了!還親自動手揍我!”
“對不起嘛!誰叫你演得太好了,太嚇人了……”林天天見他并無大礙,拉著他的手臂,甜甜一笑,“僵尸大哥,張飛大哥,我給你道歉,我請你吃夜宵!”
“好啊!”笑面僵尸似乎最愛聽人夸他演技好,激動得從地上爬起來,“不過,我不叫僵尸大哥,也不叫張飛大哥。”
“那你叫什么?”
“我叫薛志強,”這笑面僵尸拍拍屁股上的灰塵,對眾人拱手道,“平時喜歡到處燈兒晃,所以大家都叫我薛燈燈!”
薛人杰的哥哥在祝縣張飛廟里當(dāng)演員,一半時間演張飛,一半時間演督郵。這件事,他只跟Allen聊起過。Allen也沒跟別人講過,隊里的其他人甚至不知道他有個哥哥。
兩兄弟長相雖有幾分相似,但眾人與薛燈燈兩次見面,一次是個張飛臉,一次是個僵尸妝,都沒認(rèn)出來。直到他說出自己的姓名,眾人才恍然大悟。
“你姓薛?”閻炎激動得跳了起來,慘白的臉上重現(xiàn)血色,沖上去揪住他的衣領(lǐng),“那薛人杰是你什么人!”
“好漢饒命……”薛燈燈嚇得往后一縮,“我弟欠你錢了?我來想辦法就是了……”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眾人歡呼起來。閻炎心花怒放,跟這位一臉懵懂的僵尸緊緊擁抱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