剃發？
蘇紅娘更加不解。
“以后給你解釋，你可以理解為是一種服從性測試。”
白易不再解釋。
天色漸暗。
白易兩人沿著河提，踩在沙土地面上，目光看了眼河提下面，能隱隱看到河面上有一塊塊木頭疙瘩沉入水中，帶出些許氣泡。
不遠處，有火把燃燒出的亮光，十幾個工匠正在不間斷的修建一座河廟，坐鎮的管事看到白易后小跑過來。
“三爺，您怎么在這？”
白易認出來人似乎是四虎任凱的手下，平靜道：“隨便逛逛，你們這是在做什么？”
“四爺吩咐的，我們要在七天內修建一座鼉神廟。”
管事湊近低聲繼續：“四爺舉辦的渡河大比參加的人越來越少了，便打算修建一座鼉神廟，然后再請教觀的祭祀們過來冊靈……”
白易聽懂了，點點頭，“嗯，還得是老四陰險。”
“這……”
管事不敢再跟白易多說，匆忙告退。
白易回頭看了眼蘇紅娘，自嘲道：“我們這淮南四虎倒也沒叫錯，都是些畜生。”
渡河大比是老四搞出來的一場大賭盤外加人才選拔活動，一群賭客于正午聚集在河岸，賭有多少棄民能穿過大河，成功抵達對岸。
此地氣候濕熱，每到夏季常有巨鱷離開大海來此河流繁衍，恰好如今還在夏季，一條條五米以上的鱷魚比湍急的河流更加要命。
每一次渡河大比，便像白易前世看過的非洲動物紀錄片，一個個渡河棄民被河中巨鱷撕碎，若有幸運過河者，可得到一些獎金，順便還能被賭客們選中收為家奴。
不過在皇天地主的教義中，若死后沒有全尸，血肉被食，下輩子便會成為豬羊畜生，所以除非是實在活不下的棄民才會參與大比。
棄民如此迷信，參與的人越來越少，老四便想出了建廟冊靈，一旦立了鼉神廟，河中巨鱷便成了河靈，被河靈吃掉的話，下一輩子還是能繼續做人的……
蘇紅娘看著管事逃也似的背影并未回復白易。
白易忽然笑著繼續道：“你知道出來混，往上爬，最要緊是要怎么做嗎？”
“怎么做？”
“義薄云天，出賣兄弟，勾搭大嫂。”
“……”
蘇紅娘無法理解白易怎么將三個詞組合在一起，便不再多言。
白易收起笑容，思索著育嬰堂之事若能順利解決，該怎么把義兄義弟送上天。
兩人繼續走著，沒走多遠便被一聲聲凄厲的慘叫聲吸引。
“饒……我……”
“我……不敢了……”
等到越來越靠近，白易也看清楚是負責河岸搜查的幫會混混們抓到了三四個小孩，小孩皆是蓬頭垢面瘦骨嶙峋的，想來是棄民區來的偷渡客。
七八歲年紀的小孩在棄民區里，一旦父母死掉，基本不可能活下來的，唯一的活路只有逃出棄民區偷渡進入紅木區這類安置區，哪怕被賣入娼窯關進地牢，總也是能多活幾天。
白易的出現讓幾個幫派混混停下了對小孩的毆打，他們或許不認識白易，但他們認得白易身上的白狼服。
幾個小孩躺在地山來回扭動著身軀，其中一個眼睛靈動的孩子也注意到了身穿絲綢面料的白易，猛地竄了起來，朝著白易跑來。
“大人！”
“您救我！我給您做牛做馬！”
“您讓我做什么都……”
靈動小孩并沒有把話喊完，一把白晃晃的長刀直接砍向了他那長著干枯頭發的痩黃腦袋，幫派混混怒聲道：“小野狗！怎敢驚擾貴人！”
砰！
蘇紅娘的劍鞘彈飛，擊落了混混手中的長刀。
白易朝著蘇紅娘點點頭，目光落在了差點喪命的靈動小孩身上。
“這小野狗很機靈，帶著他們洗干凈送入我府上做奴才。”
幫派混混聽著白易的風國口音，眼睛看著繡著猙獰狼頭的白色服侍，不斷點頭：“聽大人的，全聽大人的。”
“行，若他們死了或者傷了，你就死全家。”
白易帶著蘇紅娘離去。
重新回到了平坦的縣城大道上，兩個腳夫行動很快，不多時便將白易帶回府上。
……
翌日。
門房早早將臨海城今日新發的報紙送進白易房間。
門外也再一次聚集了前來看望白易的士紳商賈。
奴婢低聲匯報道：“大爺、二爺、四爺已經在大廳等候多時了，讓奴婢來催促您快些。”
“告訴他們，我要出門一趟，待我回來，我去尋大哥。”
白易讓奴婢轉告一句，朝著蘇紅娘眼神示意。
蘇紅娘依舊是臉部偽裝的俠女打扮，見白易看來，便起身跟著白易朝外走去。
昨日的人力車再一次停放在府門前，二人上車朝著臨海城趕去。
人力車行駛在平坦道路上絲毫不會晃蕩顛簸，蘇紅娘兩手握著報紙，反復觀看著報道“白大善人”的篇幅。
“昨日那位臨海貴人很欣賞你，竟有大半的篇幅在稱贊你的事跡。”
蘇紅娘罕見地流露幾分笑意，“不出多久，全城都會得知你的扶危濟困善事，若有人揭發你之前事情，風人形象怕會直接崩潰……
所以我很好奇，你為什么一定要等報紙出來后，才準備解決？你不是說過，若連累風人名聲，就算是風國王儲也得死上一次？”
白易看著臨海城們距離越來越近，目光掃了眼拉車的腳夫，隨后看著蘇紅娘道：“你既然這么著急知道……那你猜一猜，若事情越來越大會如何？”
“如何？”
蘇紅娘知道白易示意自己看好兩個腳夫。
“風人不能錯。”
白易繼續道：“事情太大了，風人不能錯。”
“風人不能錯？”
“是啊，風人不能錯。”
白易神秘地笑著，語氣卻并沒有太多底氣。
經過臨海報局宣傳之后，整個臨海城都會知道自己的“善名”了，全民已經開始關注自己，就算再怎么隱藏，都無法埋掉育嬰堂之事了。
更別提還有隱藏在暗處之人，準備借此機會摧毀風人形象了。
在白易發現府外聚集了一群探望之人，有人刻意推動自己揚名后，便知道自己能選擇的不多了，要么育嬰堂給好兄弟自己尋求脫身，要么冒險一搏。
“風人不能錯。”
“我代表著風人的形象。”
“有人不得不救我。”
“哪怕她恨不得撕了我。”
“但事情敗露之前，還有挽回機會之前，她不僅要救我，更要幫我。”
白易低聲說著。
臨海城的城門已經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