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孝!
- 武統春秋,從周亡開始
- 新語棄仐
- 3214字
- 2024-08-06 07:15:17
“異人!”
王女姬穸加重了語氣,
“豈不聞久視一及笄之女,為非禮之行?”
遭了呵斥,齊淵愣了一下,卻也不急,
“吾觀王女眉眼神似一故人。”
“何人?”
一位游戲上被萬千玩家稱為老婆的紅衣女鬼。幼時可人蘿莉而大時赤紅艷媚!
當時玩游戲的時候,他其實是沒怎么口嗨的,但現在……
“此事不言為妙。”
聞言,姬穸不著痕跡地撇了撇嘴,
“確為異人!”
……
二十一天后,鎬京城墻上,
周幽王看著兵臨城下的犬戎與申國聯軍,只覺得一陣心悸。
逆子!
他無能暗恨,而回想這兩旬的經歷,更是氣悶不已。
自周禮訂立以來,周天子與諸侯戰中便有‘觀兵’之禮,
‘軍演’‘京觀’‘大觀’都屬于觀兵之禮。
重在‘伐交’,核心在‘以威勝’,而不必大規模開戰。
主旨其實就是控制戰爭的烈度,能小打就不大打,能武裝游行一番使得對方屈服,就不實際開戰。
畢竟說不好聽的,周王與諸侯,乃至申侯,都是親戚。
拿奴隸與庶民的命,來加以威懾,確定服從地位,太正常了。
可同樣的,死的奴隸與庶民數量太多了,就又不好了。
所以在周幽王看來,太室山與諸侯國訂盟之后,就是‘伐謀’之勝,
盟約訂立后,且盟約內容傳遍西周及西戎后,西戎就該被盟約所震懾,而老老實實地不派兵。
是故,當排除了西戎之禍患后,
周幽王想法,便是只要再小打申國一場,來一段武裝游行,筑個大觀,便可壓申侯一頭,完成權柄的承認,從而圓滿回鎬京。
所以當異人淵與其辯駁后,他極其不以為意,
‘上兵伐謀,次兵伐交。’
懂嗎?
那小子根本不懂!
然而,后續的發展卻一如那異人質問的那般,
周王師,先是大破只有象兵的申國,
然卻在深入申國后,犬戎中狼騎兵突至,一舉將已經成為疲軍的周王師擊潰。
而等待周幽王回到鎬京,重編敗軍及新兵,
尚未進行‘宜灶’‘類祭’‘授兵’,這些出征前,戰前的祭祀禮時,
已有前線消息傳到鎬京城——‘繒人乃降西戎’
作為鎬京與申國、西戎之間,僅剩的屏障——繒人,降了。
在周幽王并沒有做好鎬京迎戰申戎聯軍的時候,繒人降了。
至此,申人與犬戎聯軍東行再無阻礙,過繒國,入關中,至鎬京城下。
而這,也都和異人淵那日的詰問對上了。
只剩了最后一句:
‘若是,諸侯背約不至呢?’
周幽王閉上了雙眼,只覺得顳颥(太陽穴)突突地跳起,
‘若真諸侯背約不至,’
‘這大周,當亡于孤之手。’
‘不能如此!’
周幽王猛地睜開了雙目,
“傳異人淵至政事堂!”
……
鎬京城內,太子宮室,偏殿,
王子伯服在上首對著艙室敲敲打打,還時不時躺進去,
跪坐在右幾(矮案)后的齊淵,則與左幾后的姬穸已從今晨交談到了現在,
“自宣王死后,父王無論去何處,只要離開鎬京,都會將王嗣與女君帶上。
“吾為王嗣阿姊,自是因為照顧王嗣,而被捎帶上。”
……
“慈母逝,自然著一身齊衰衣,且父尚在,守孝期年,婦人童子不杖。”
……
真慘!
也真心俏!
齊淵暗自腹誹著,看向姬穸的目光,也漸漸帶著憐憫起來。
史傳周宣王,也就是周幽王的父親,有兩種死法,一種是被鬼勾了魂,暴斃;一種,是在打獵時被射殺。
齊淵雖然是機械體身,但他也更唯物主義些,所以自然是更傾向于后者。
而至于這個鬼魂的傳聞能傳至后世,其實足可以見,周宣王末期的時候,周天子王權的實際權威,已經降至了冰點。
所以周幽王為了他的子嗣,不在某天而突然被鬼勾魂,一直帶在身邊,也就很是合理了。
是故,姬穸從小的生存境遇,并沒有她王女身份那般光鮮。
而另一方面,
‘慈母’,在這個時代可不是《游子吟》里的意思;而是指,姬穸生母死后,其父命令無子的妾室,收養姬穸,
姬穸便需稱此妾室為慈母。
所以慈母逝,代表姬穸先是送走了生母,又送走了慈母。
挺慘一女的。
而期年,指的是一年,
周代男尊女卑很是嚴重,父未死,則為母守孝期(一)年,父死,才可為母守孝三年。
當然,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他覺得這個一身俏的王女,恐怕不待脫下這身齊衰服,
就要為其父死,而再穿上三年的斬衰服了!
不對,說不定連穿斬衰服的命都沒有。
而如竹書紀年中記載的,如褒姒般,被犬戎擄走。
……
齊淵稍微收回了心神,
這二十幾天來,自周王師兵敗犬戎后,他那日與周王的對話,一件又一件不斷地被印證,這不僅讓周人對齊淵的感官從驚異上升到了尊重,
讓他可以大搖大擺地離開艙室,還跪坐在貴人面前才有的‘幾’后。
還讓自宮人、王女那里探查了這里歷史進程的齊淵,
悟了!
如果都有特色兵種,那么就等于都沒有,
內卷的核心讓世界線都歸束了。
閑談中,齊淵看到宰官體系中的一名守宮進入偏殿,站定,
“大王傳異人淵入政事堂。”
齊淵見狀起身,
“走吧!”
但見那守宮皺眉,不應而扭頭對手下人吩咐道:
“速取一套弁服來。”
而直至手下聽命,才對齊淵解釋道:
“還請異人稍待,此兵武臨身之際,覲見吾王,還是著弁服為好。”
齊淵有點無語,
好家伙,兵武臨身不著急帶人去,而著急讓我換一套狩獵穿戴的皮弁服?
這就是‘禮?國之紀’嘛?
少頃,夷仆執一套皮弁服而來,
卻見此時周王女姬穸先一步迎了上去,
自夷仆托盤中拿起了其中的緇帶(腰帶)。
而后招手喚了兩個女夷,并引著齊淵去一處暗室。
看著這一幕,守宮張了張嘴,卻終究沒說出話,
只是面色復雜地看著遠去的王女,
他覺得這是王女對他不敬的警告,因為‘換衣’這種事情,本質就是他在說齊淵不知禮,蠻夷。
在這個時代,這是一個不輕的指責。
然而齊淵就沒想那么多了,他只是覺得,這十幾日的相處中,這姬穸對他好像沒有什么非分之想。
換衣這種事,是需要她一個周王女來參與的嘛?
他隱隱有了些猜測,也不免步伐都輕快了幾分,
他在此地畢竟孑然一身。
然而行至暗室,他發現姬穸竟是持著緇帶,立于門邊,卻不進去了。
齊淵是被女夷輕輕推搡進暗室的,
狐疑!低落!
然而這些情緒很快就盡去了,
被女夷的軟手一件件地褪去藍星衣衫時,他真心有些遭不住,
倒不是有反應,只是他在藍星命賤慣了,對于這種程度的服侍,
很不自在。
到最后,他更是不斷地握住女夷的手,阻止她們扒下最后一件,
僵持片刻后,女夷們為齊淵一件件地穿著皮弁服。
直至少了一根緇帶就著裝完成,女夷們退出了暗室,
“異人淵,”
姬穸輕輕喚著,進了暗室,步至齊淵身后,
將緇帶在齊淵的腰前一環,
兩手各持一端,以緇帶呈環抱姿勢,卻又控制著不讓身子貼上齊淵。
這般姿勢,如果是未談過戀愛的初哥,自然會覺得非常曖昧。
然而女夷退去,而同時褪去不自在情緒的齊淵,
卻在此時又皺起了眉,
現代的他倒不覺得這一幕香艷,而只是覺得,
背后竟無異感,
那么,
這個姬穸的手段是不是稚嫩了些。
給又不給的,進你又進來,即誘惑,又抗拒,這是要鬧哪樣?
養魚嘛?
然后他就聽到身后的音色再不似之前交談般自然,
而是不自然地夾著,以媚音輕聲道,
“余觀近日,君之目視頻頻落于余之一身齊衰服,
“很是為其所悅?”
未亡人系列看多了,我的錯!
齊淵無聲吐槽著,等待著后續。
“然——
“余亦嗜愛亦然。”
啊?
齊淵瞪大了眼,
“然孝期滿則不可著戴,
“不若——
“君以助余再繼三年!
“余著來,與君常看。”
啊?
暗室中,齊淵無聲地咧開了嘴,
他都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了,
明明半個時辰前,他還在為這姬穸又要穿孝服,而心生憐憫,
現在,
合著人家好這口?
孝,太孝了!
前文說過,周代男尊女卑,所以父死之前,大部分孝期均不可為三年,
而但凡有三年孝期,
要么君死;要么父死;要么父死后,親死。
然而身為王女,其君便為其父,周幽王此刻又健在。
所以,孝期續上三年,
她要她君父死啊!
謝謝,真有被孝到了!
吐槽完后,齊淵又只覺得這姬穸怕不是以前被保護得太好了,
以至于如此幼稚,
匕首這么毒的話,
可要知道,他那燕國地圖,還沒看清呢!
于是齊淵手抓緇帶,猛地朝前一拉,在姬穸未反應過來,而被拽著前傾時,
另一只手反手一環,一拽。
聽著姬穸驚異的叮嚀聲,
感受著手掌間的滑膩,與背部的兩處松軟,
這才真正地笑出了聲:
“翹啊!俏啊!”
而后不待姬穸呼救,便先一步見好就收,奪過緇帶,步向暗室門扉。
然而他走得,
很慢,
直到他覺得姬穸的面頰上應該已經攀上了陰郁與羞怒后,
他才一腳踏出門扉,半身明亮,半身濃暗,頓了頓,不回頭道:
“還別說,
“汝看人挺準,
“吾確實愛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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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先秦軍禮研究》任慧峰
注2:《先秦時期禮制對家具的影響》張岱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