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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孝!

“異人!”

王女姬穸加重了語氣,

“豈不聞久視一及笄之女,為非禮之行?”

遭了呵斥,齊淵愣了一下,卻也不急,

“吾觀王女眉眼神似一故人。”

“何人?”

一位游戲上被萬千玩家稱為老婆的紅衣女鬼。幼時可人蘿莉而大時赤紅艷媚!

當時玩游戲的時候,他其實是沒怎么口嗨的,但現在……

“此事不言為妙。”

聞言,姬穸不著痕跡地撇了撇嘴,

“確為異人!”

……

二十一天后,鎬京城墻上,

周幽王看著兵臨城下的犬戎與申國聯軍,只覺得一陣心悸。

逆子!

他無能暗恨,而回想這兩旬的經歷,更是氣悶不已。

自周禮訂立以來,周天子與諸侯戰中便有‘觀兵’之禮,

‘軍演’‘京觀’‘大觀’都屬于觀兵之禮。

重在‘伐交’,核心在‘以威勝’,而不必大規模開戰。

主旨其實就是控制戰爭的烈度,能小打就不大打,能武裝游行一番使得對方屈服,就不實際開戰。

畢竟說不好聽的,周王與諸侯,乃至申侯,都是親戚。

拿奴隸與庶民的命,來加以威懾,確定服從地位,太正常了。

可同樣的,死的奴隸與庶民數量太多了,就又不好了。

所以在周幽王看來,太室山與諸侯國訂盟之后,就是‘伐謀’之勝,

盟約訂立后,且盟約內容傳遍西周及西戎后,西戎就該被盟約所震懾,而老老實實地不派兵。

是故,當排除了西戎之禍患后,

周幽王想法,便是只要再小打申國一場,來一段武裝游行,筑個大觀,便可壓申侯一頭,完成權柄的承認,從而圓滿回鎬京。

所以當異人淵與其辯駁后,他極其不以為意,

‘上兵伐謀,次兵伐交。’

懂嗎?

那小子根本不懂!

然而,后續的發展卻一如那異人質問的那般,

周王師,先是大破只有象兵的申國,

然卻在深入申國后,犬戎中狼騎兵突至,一舉將已經成為疲軍的周王師擊潰。

而等待周幽王回到鎬京,重編敗軍及新兵,

尚未進行‘宜灶’‘類祭’‘授兵’,這些出征前,戰前的祭祀禮時,

已有前線消息傳到鎬京城——‘繒人乃降西戎’

作為鎬京與申國、西戎之間,僅剩的屏障——繒人,降了。

在周幽王并沒有做好鎬京迎戰申戎聯軍的時候,繒人降了。

至此,申人與犬戎聯軍東行再無阻礙,過繒國,入關中,至鎬京城下。

而這,也都和異人淵那日的詰問對上了。

只剩了最后一句:

‘若是,諸侯背約不至呢?’

周幽王閉上了雙眼,只覺得顳颥(太陽穴)突突地跳起,

‘若真諸侯背約不至,’

‘這大周,當亡于孤之手。’

‘不能如此!’

周幽王猛地睜開了雙目,

“傳異人淵至政事堂!”

……

鎬京城內,太子宮室,偏殿,

王子伯服在上首對著艙室敲敲打打,還時不時躺進去,

跪坐在右幾(矮案)后的齊淵,則與左幾后的姬穸已從今晨交談到了現在,

“自宣王死后,父王無論去何處,只要離開鎬京,都會將王嗣與女君帶上。

“吾為王嗣阿姊,自是因為照顧王嗣,而被捎帶上。”

……

“慈母逝,自然著一身齊衰衣,且父尚在,守孝期年,婦人童子不杖。”

……

真慘!

也真心俏!

齊淵暗自腹誹著,看向姬穸的目光,也漸漸帶著憐憫起來。

史傳周宣王,也就是周幽王的父親,有兩種死法,一種是被鬼勾了魂,暴斃;一種,是在打獵時被射殺。

齊淵雖然是機械體身,但他也更唯物主義些,所以自然是更傾向于后者。

而至于這個鬼魂的傳聞能傳至后世,其實足可以見,周宣王末期的時候,周天子王權的實際權威,已經降至了冰點。

所以周幽王為了他的子嗣,不在某天而突然被鬼勾魂,一直帶在身邊,也就很是合理了。

是故,姬穸從小的生存境遇,并沒有她王女身份那般光鮮。

而另一方面,

‘慈母’,在這個時代可不是《游子吟》里的意思;而是指,姬穸生母死后,其父命令無子的妾室,收養姬穸,

姬穸便需稱此妾室為慈母。

所以慈母逝,代表姬穸先是送走了生母,又送走了慈母。

挺慘一女的。

而期年,指的是一年,

周代男尊女卑很是嚴重,父未死,則為母守孝期(一)年,父死,才可為母守孝三年。

當然,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他覺得這個一身俏的王女,恐怕不待脫下這身齊衰服,

就要為其父死,而再穿上三年的斬衰服了!

不對,說不定連穿斬衰服的命都沒有。

而如竹書紀年中記載的,如褒姒般,被犬戎擄走。

……

齊淵稍微收回了心神,

這二十幾天來,自周王師兵敗犬戎后,他那日與周王的對話,一件又一件不斷地被印證,這不僅讓周人對齊淵的感官從驚異上升到了尊重,

讓他可以大搖大擺地離開艙室,還跪坐在貴人面前才有的‘幾’后。

還讓自宮人、王女那里探查了這里歷史進程的齊淵,

悟了!

如果都有特色兵種,那么就等于都沒有,

內卷的核心讓世界線都歸束了。

閑談中,齊淵看到宰官體系中的一名守宮進入偏殿,站定,

“大王傳異人淵入政事堂。”

齊淵見狀起身,

“走吧!”

但見那守宮皺眉,不應而扭頭對手下人吩咐道:

“速取一套弁服來。”

而直至手下聽命,才對齊淵解釋道:

“還請異人稍待,此兵武臨身之際,覲見吾王,還是著弁服為好。”

齊淵有點無語,

好家伙,兵武臨身不著急帶人去,而著急讓我換一套狩獵穿戴的皮弁服?

這就是‘禮?國之紀’嘛?

少頃,夷仆執一套皮弁服而來,

卻見此時周王女姬穸先一步迎了上去,

自夷仆托盤中拿起了其中的緇帶(腰帶)。

而后招手喚了兩個女夷,并引著齊淵去一處暗室。

看著這一幕,守宮張了張嘴,卻終究沒說出話,

只是面色復雜地看著遠去的王女,

他覺得這是王女對他不敬的警告,因為‘換衣’這種事情,本質就是他在說齊淵不知禮,蠻夷。

在這個時代,這是一個不輕的指責。

然而齊淵就沒想那么多了,他只是覺得,這十幾日的相處中,這姬穸對他好像沒有什么非分之想。

換衣這種事,是需要她一個周王女來參與的嘛?

他隱隱有了些猜測,也不免步伐都輕快了幾分,

他在此地畢竟孑然一身。

然而行至暗室,他發現姬穸竟是持著緇帶,立于門邊,卻不進去了。

齊淵是被女夷輕輕推搡進暗室的,

狐疑!低落!

然而這些情緒很快就盡去了,

被女夷的軟手一件件地褪去藍星衣衫時,他真心有些遭不住,

倒不是有反應,只是他在藍星命賤慣了,對于這種程度的服侍,

很不自在。

到最后,他更是不斷地握住女夷的手,阻止她們扒下最后一件,

僵持片刻后,女夷們為齊淵一件件地穿著皮弁服。

直至少了一根緇帶就著裝完成,女夷們退出了暗室,

“異人淵,”

姬穸輕輕喚著,進了暗室,步至齊淵身后,

將緇帶在齊淵的腰前一環,

兩手各持一端,以緇帶呈環抱姿勢,卻又控制著不讓身子貼上齊淵。

這般姿勢,如果是未談過戀愛的初哥,自然會覺得非常曖昧。

然而女夷退去,而同時褪去不自在情緒的齊淵,

卻在此時又皺起了眉,

現代的他倒不覺得這一幕香艷,而只是覺得,

背后竟無異感,

那么,

這個姬穸的手段是不是稚嫩了些。

給又不給的,進你又進來,即誘惑,又抗拒,這是要鬧哪樣?

養魚嘛?

然后他就聽到身后的音色再不似之前交談般自然,

而是不自然地夾著,以媚音輕聲道,

“余觀近日,君之目視頻頻落于余之一身齊衰服,

“很是為其所悅?”

未亡人系列看多了,我的錯!

齊淵無聲吐槽著,等待著后續。

“然——

“余亦嗜愛亦然。”

啊?

齊淵瞪大了眼,

“然孝期滿則不可著戴,

“不若——

“君以助余再繼三年!

“余著來,與君常看。”

啊?

暗室中,齊淵無聲地咧開了嘴,

他都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了,

明明半個時辰前,他還在為這姬穸又要穿孝服,而心生憐憫,

現在,

合著人家好這口?

孝,太孝了!

前文說過,周代男尊女卑,所以父死之前,大部分孝期均不可為三年,

而但凡有三年孝期,

要么君死;要么父死;要么父死后,親死。

然而身為王女,其君便為其父,周幽王此刻又健在。

所以,孝期續上三年,

她要她君父死啊!

謝謝,真有被孝到了!

吐槽完后,齊淵又只覺得這姬穸怕不是以前被保護得太好了,

以至于如此幼稚,

匕首這么毒的話,

可要知道,他那燕國地圖,還沒看清呢!

于是齊淵手抓緇帶,猛地朝前一拉,在姬穸未反應過來,而被拽著前傾時,

另一只手反手一環,一拽。

聽著姬穸驚異的叮嚀聲,

感受著手掌間的滑膩,與背部的兩處松軟,

這才真正地笑出了聲:

“翹啊!俏啊!”

而后不待姬穸呼救,便先一步見好就收,奪過緇帶,步向暗室門扉。

然而他走得,

很慢,

直到他覺得姬穸的面頰上應該已經攀上了陰郁與羞怒后,

他才一腳踏出門扉,半身明亮,半身濃暗,頓了頓,不回頭道:

“還別說,

“汝看人挺準,

“吾確實愛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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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先秦軍禮研究》任慧峰

注2:《先秦時期禮制對家具的影響》張岱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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