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朱棣的話音落下，現場陷入了一片死寂。

舞姬們睜開緊閉的雙眼，眼神中似乎又燃起了生的希望。

王曉的心猛地一沉，掃視著前方，察覺到手下的士氣正悄然間流露出幾分動搖與放棄抵抗的苗頭，他的臉色瞬間變得復雜難辨，陰晴不定。

那寫著“如朕親臨”的令牌肯定不是假的，那就說明，眼前之人真的是燕王殿下。

“你們還等什么呢？以為老子倒了你們能好過？老子是主謀，你們也是幫兇，還不把他倆抓住！”王曉破罐子破摔吼道。

原本，底下的眾人心中還殘存著一絲猶豫與踟躕，然而事已至此，木已成舟，再無退路可言，只能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猶如猛獸般奮不顧身地向前猛撲而去。

眾舞姬緊閉雙眼，驚呼出聲，不愿看到接下來的血腥一幕。

正當這千鈞一發、緊張至極的緊要關頭，朱棣對著窗外大喊一聲：“沈青！”

砰砰砰砰！

話音剛落，一連串震耳欲聾的破窗聲接踵而至，瞬間打破了室內的寧靜與絕望。

幾道身影如同紅色的閃電，身著標志性的大紅色飛魚服，錦衣衛破窗而入，手持寒光閃閃的利刃，穩穩地立于眾人之前，氣勢逼人，令人膽寒。

“錦衣衛沈青來遲，還請殿下勿怪。”見到朱棣，神情調整了下衣擺，抱著繡春刀單膝下跪說道。

“嗯，不遲，外面已經封鎖了嗎？”

“回殿下，已經封鎖了。”

王曉聞言心中大駭，掙扎著跑向窗邊，只看見大批的披甲明軍朝著春曉坊包圍開來。

朱棣點了點頭：“這兒的人留幾個活口審問，其他的全殺了。”

“是。”沈青頷首領命，下一刻，他大手一揮：“殺！”

那群堵在門口的手持棍棒的下人下意識的想要逃跑，卻不料身后早已被兩名錦衣衛堵住樓梯口。

兩名錦衣衛一人守護一邊，手起刀落，愣是讓二十幾個人不能突破防線。

門外的刀劍聲漸漸平息，朱棣搬來一把椅子坐下，譏諷的看著眼前早已失魂落魄的王曉：

“在皇宮中我沒見過你，說明你不是啥高官，你爹也不是啥高官，是誰給你的底氣？”

王曉冷哼一聲，不做言語。

不回答？朱棣眉毛微挑，一個招呼，沈青便是又來到朱棣身邊。

“王爺。”

“沈青，你記一下……”朱棣揮手示意。

沈青聞言，立馬從懷中掏出“生死簿”和“判官筆”準備記錄。

其實就是簡單的紙筆，只是作用不簡單罷了。

“春宵坊的店家，豢養私兵，逼良為娼，買賣土地，販賣人口，虐殺舞姬……”

“每一條都觸犯了大明律法，單拎一條出來都是死刑。”

隨著朱棣每說一個詞，王曉的面色就更加陰沉一分，這些都不是他一個人做的，換句話說，他只是一顆棋子，現在卻是要被扣上如此多的帽子。

“朱棣，你他媽的！”

朱棣挑眉，繼續吩咐：

“把這句話記錄在案，當做供詞。”

王曉怒目而視，睚眥欲裂，大吼道：

“朱棣，你他媽的！這些事不是老子做的，別把水光往老子一個人身上潑！”

“將這句話也記錄在案。”朱棣繼續吩咐道：“還有，他說了不只是他一個人做的，你把他帶回去調查，好好問清楚。”

“詔獄里的那些刑具放著不用也是吃灰，咱給這位大少爺上上強度，也讓他好好享受一下。”

朱棣壞笑著勾搭起沈青的肩膀說道：

“他剛罵我了吧？”

“這樣，就別記他辱罵我，給他記上辱罵馬皇后。”

不僅是徐允恭目瞪口呆，就連沈青聞言，也是面色一變：“下官不敢。”

“讓你記你就記。”

“遵命。”沈青咽了口唾沫，深知皇上的脾氣，自己這份供詞交上去，“生死簿”恐怕是真的會成為生死簿。

“姓朱的，你為什么就要抓著我不放呢？這大明就我一個這么做的嗎？”

“記錄在案，就寫他狗急跳墻，污蔑群臣百官。”吩咐完后，朱棣摸著下巴，細想著當這份供詞被交由皇上之后，百官會做出何種反應。

至于保不保真？不管記錄在案，通通記錄在案。

“遵命。”沈青領命，繼續飛快的記錄著。

王曉的憤恨之情猶如實質，瞅準時機，一個飛撲上去，欲將朱棣按住。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他身旁的兩名錦衣衛猶如鬼魅般精準出擊，他們身手矯健，瞬間便牢牢鎖住了王曉的雙臂，力量之大，令他動彈不得。

二人一腳踹向王曉腿窩，那王曉噗通一聲，就直挺挺的跪下了。

朱棣饒有興致的看著被架著跪地的王曉，看著徐允恭開口道：

“知道為何父皇要讓我暫代御史大夫嗎？”

徐允恭搖了搖頭，御史大夫陳寧被撤職押入詔獄，這個位置本身就空了出來，安排人上去也是在所難免的，唯一讓他感覺到意外的，就是會安排皇子上位。

可細想之下，徐允恭又發覺事情沒有那么簡單，皇明祖訓中規定的是不允許藩王做官，經商，可這次皇上卻主動打破規矩。

“小老弟不懂了吧！”朱棣笑著用手拍了拍王曉的臉，隨后嫌棄似的在他衣服上把手擦干凈。

撇了撇嘴，繼續說道：

“御史大夫的責任就是彈劾，父皇這是讓我隨時告狀呢。”

聽著朱棣的下文，徐允恭更是面色一變。

“名單在我手里，證據也在我手里，只要掌握了證據，我想彈劾誰就彈劾誰……”

“這天下烏鴉一般黑，朝堂之上，誰又能保證自己絕對干凈，所以啊，我要做的就是幫父皇彈劾。”

他轉身看向王曉，滿嘴輕蔑：“你也不想想，咱大明，誰家好人姓朱？”

朱棣的話音落下，身前的兩名錦衣衛皆是面露驚慌。

我滴個乖乖，王爺，您聊這些密辛真的是不怕我們被滅口么？

沈青也是臉色一僵，看著眼前這心機極深的男人，手中記錄的動作也是為之一頓。

“咳咳……”朱棣面露尷尬，偏頭看向沈青說道：“這幾句話就不必記錄在案了。”

……

此番事后，徐允恭特地回去看了一晚上的大明律法，最后得出一個結論：“原來燕王是真的背過。”

但徐允恭不知道的是，“大明律法”……要記錄在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