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增壽聽到這小子說話，咋就這么不得勁了。

朱高爔這小子，最近似乎過得太優哉游哉了，連帶著整個人都飄了。

這不，凡是說話的時候，都不忘記夸自己一下。

徐增壽看著他的側臉，目光有些詭異，似乎想要明白，這一個小娃子，哪來那么厚的臉皮？

……

另一邊。

庭院中。

其實一棵龍血樹，根本沒什么好看的，唯一的特殊之處，也是通過人工修剪而成大致的壽字。

在朱允炆眼中，說不定也就那樣吧。

但是任是誰都知道，今日朱允炆前來魏國公府，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只是惱人的是，每當朱允炆想要找出由頭，單獨和魏國公徐輝祖說話的時候，那邊燕王家的哥幾個，愣是跟憨貨一樣，看不懂眼色，三兩下的，就扯開了話題。

朱允炆心中憋氣，終于到最后忍不住，尋了個由頭，就想要給這些人一個教訓：

“王叔入順天府已有一段時日，怎么這些時候，沒見他親自來拜訪魏國公？倒是你們幾個，火急火燎地來到國公府。”

說著，朱允炆似乎語重心長地嘆了口氣：

“堂弟啊，雖說魏國公平日里事務纏身，但是該有的禮數，還是不能缺的。”

朱高爔走近之后，剛好聽到這一番話，嘴角都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他爹是不想來嗎？

純粹就是不想要看到徐輝祖！

這兩人就差斗得跟烏雞眼似的，誰也看不慣誰。

朱棣看不順眼徐輝祖，那是因為，明明徐輝祖才是自己的小舅子，結果徐輝祖愣是堅定的太孫派。

徐輝祖看不順眼朱棣，剛好反一下。

因為他總覺得，朱棣這個姐夫腦后生反骨，遲早能鬧出幺蛾子來。

尤其是朱棣有些時候混不吝，再加上心黑手辣，愛忽悠人。

不管是在北平，還是在金陵，朱棣在一眾勛貴集團的圈子里，都能混得如魚得水。

說得難聽些，朱允炆在勛貴之中的威望，和朱棣根本沒法比。

人家那是從馬背上，血火中搏殺出來的威名，與之相較，朱允炆實在是差太多了。

聽到朱允炆的話語，朱高熾這個作為燕王世子的，首先就出口了。

朱高熾的臉上，帶著滿滿的笑容，看上去如同春風拂面，和煦而溫暖：

“爹不是不想來，而是因為事有輕重緩急眼下最要緊的事情，無外乎是天壽圣節。除此之外，北平送來的奏報，日日都需要爹來處理。一時之間，實在是分身乏術。”

這話說得朱棣那家伙，倒像是個人。

徐輝祖心頭有些松快了。

不過當他察覺到自己心中的情緒變化后，又是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頭。

不對，朱棣那家伙來不來，管他什么事？

而另一邊，朱允炆總是懷疑朱高熾這話若有所指。

因為……他又被戳到痛點了。

朱高爔瞄了一眼，又偷偷竄回去了。

那邊的徐增壽看到他跑過來，一臉急吼吼的模樣，頗有些雞賊地開口：

“那邊什么情況？你大哥說了什么？我怎么感覺我大哥臉色好看了一點，但是太孫臉色不大好了呢？”

朱高爔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這個小舅舅……真是神了！

這么細微的表情，還隔著這么遠的距離，他居然也能夠觀察的如此仔細，并且還推斷出正確的結論來……

果然，術業有專攻……

眼看徐增壽一副好奇的樣子，朱高爔也把那邊暗流洶涌的交鋒，告訴給了徐增壽。

只不過徐增壽聽完后，還是有一點想不明白。

“你大哥說了那么多，怎么太孫的臉色卻不好看了？我尋思著……他也沒指名道姓地說什么啊。”

朱高爔那種智商上的睥睨之感，頓時又在心中涌現。

我愚蠢的小舅舅啊！

就讓你的小外甥給你來答疑解惑吧！

只見朱高爔輕輕咳嗽了兩聲，然后又拉著徐增壽開始說悄悄話了。

“小舅舅，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哥這話說的，這不是正好體現出我爹在藩地能夠當家做主嗎？”

“但是太孫雖然地位崇高，在皇爺爺的默許下，也能參與朝政討論。只是……更多的時候，太孫都只是旁聽，真正有決斷權的，是皇爺爺。”

老朱是個極其強勢的君主，太孫相比起他來說，還是太嫩了一點。

但是既然坐上了太孫的這個寶座，自然就會滋生插手朝政的野心。

余下的話，朱高爔沒有說，徐增壽就自動意會了。

那邊。

徐輝祖見燕王家的幾個小子和太孫你來我往，就忍不住一陣頭疼。

等到看見站在一邊的朱允熥，那種剪不斷、理還亂的關系，更是讓他有一瞬間想要轉身離開這里的沖動。

誰帶來的，誰就帶走。

一個個的，哪來的，回哪去吧！

他這魏國公聽起來硬氣，但是遇上這種情形，還是忍不住一個頭，兩個大。

看著場中三兄弟與太孫打機鋒的模樣，徐輝祖就是一陣一陣的頭疼。

這樣對比起來，朱高爔那小子，倒也沒有那么討人厭了。

正想著，徐輝祖的嘴角終于流露出一絲舒心的笑容，旋即他就轉過頭去，尋找朱高爔。

朱高爔那模樣太突出，很容易就發覺。

于是徐輝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朱高爔拉著徐增壽，兩人并肩坐在一起，說著悄悄話。

瞧那賊眉鼠眼的模樣！

一看就知道，不是在說什么好話！

徐輝祖只覺得太陽穴處的青筋在此刻突突跳動。

果然，不愧是燕王的小崽子。

不管是大的還是小的，就沒有一個是省心的。

感受到現場的氣氛越來越詭異，徐輝祖終于做出了一個決定——

不能再這么下去了。

吃午膳吧！

那么多吃的，他徐輝祖就不相信，堵不了這些人的嘴！

然而事實證明，徐輝祖有的時候，還是想的太過簡單了一點。

……

須臾。

飯桌上。

太孫坐于首位。

場面一度陷入寂靜。

當徐輝祖不知道廢了多少口舌，找了多少話題，氣氛再次僵硬后。

徐輝祖終于閉嘴了。

愛說不說吧！

反正尷尬的又不是他徐輝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