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和周皇后聽到太子被順軍擒住，頓時大驚失色，變得激動起來。

“怎么會這樣，難道是天要亡我大明嗎？”朱由檢跪在地上仰天長嘯，周皇后也悲戚地失聲痛哭。

如果自己的兒子遭遇不測，那比殺他們還要難受百倍，拋開骨肉之痛不說，朱慈烺是太子，他如果死了，大明朝還有未來嗎？

“不是天要滅亡大明，大明乃亡于陛下之手。”

此時洪厚的聲音響徹在坤寧宮內，朱由檢抬頭一看，只見一個身材挺拔，目光炯炯有神的年輕男子一身戎裝走進來。

他手提長刀，身邊就是自己的兒子朱慈烺。

來者正是羅虎，此時，坤寧宮已被親兵隊團團圍住，羅虎讓所有人原地待命，自己一人提刀帶著朱慈烺來見崇禎帝。

一進宮殿，羅虎就看到了房梁上的白綾，他若來晚一步，周皇后就會懸梁而死。

之后朱由檢會去慈慶宮，讓自己的嫂子張嫣自盡，最后是袁貴妃和兩個公主。

莫怪朱由檢狠，末代皇家能有幾個善終的，他只是想要家人能有最后的尊嚴。

此刻，羅虎獨自面對朱由檢一家，他氣勢逼人，皇帝身旁兩個護衛的小太監根本不敢靠前。

“你……你是誰？”朱由檢聲音嘶啞，帶著顫抖問道。

“順王帳下，果毅將軍羅虎。”羅虎說話鏗鏘有力，威嚴絲毫不遜大明天子。

“你剛才那番話什么意思，什么叫大明亡于朕之手，若不是你們這些流賊作亂，天下焉能戰亂紛紛，百姓流離失所。”

朱由檢生性剛愎自用，自視甚高，他自己可以說天下糜爛，責任全在自己，也多次下罪己詔，但別人要是說“社稷毀滅責任全在你”，他能跟你拼命。

“好，那陛下屏退閑雜人等，聽我細細道來。”羅虎不想崇禎死，但必須懟醒這個自以為是的皇帝，讓他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朱由檢擺擺手，以王承恩為首的幾個太監都退下了，他們在這里也沒用，羅虎披堅執銳，一個人打他們二三十個都易如反掌。

大殿里只剩下羅虎、朱由檢、朱慈烺和周皇后四人。

羅虎緩緩說道：“陛下，您自登基以來，宵衣旰食，勤政作則，可為何會到如此地步呢？”

朱由檢聽后昂起頭，道：“流賊作亂，諸臣誤我，朕無力回天。”

“陛下還是喜歡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啊。”羅虎淡淡說道。

朱由檢暴怒，大聲道：“難道朕說的不對嗎？你們闖賊來京路上有多少文臣武將不戰而降，這些人享受高官厚祿，卻不思報效朝廷，人人可殺。”

“哦，原來是朝廷沒有忠臣干吏。羅虎笑了笑，繼續說道：“說到忠臣能臣，盧象升不是忠臣能臣嗎？他文武全才，打造天雄軍威震天下。

可是陛下重用楊昌嗣、高起潛，使他處處掣肘，以致最后孤軍戰死于建奴，死后還不給撫恤，這等冤屈，陛下作何解釋。”

羅虎一番話說得朱由檢啞口無言，但是輸出還在繼續。

“孫傳庭不是忠臣能臣嗎？當年他設伏擒殺老闖王，這等大功竟不被陛下所容，最后下了大獄。后松錦大敗，陛下才想起他，讓他入陜作戰。然而，陛下拼命逼他出戰，他只能倉促應對，最后馬革裹尸。

當孫傳庭戰死的消息傳到北京后，陛下竟懷疑他詐死潛逃，此等冤屈陛下又該做何解釋。”

朱由檢被羅虎懟得啞口無言，他的表情極盡痛苦，過去犯下的種種錯誤讓他悔恨不已。

不過羅虎哪里肯罷休，他繼續說道：“再說陛下口中的‘流賊作亂’，流賊從何處來，原本他們都是良家子弟，但陛下登基以來屢次增加田賦，讓百姓苦不堪言，沒活路才造反，是陛下把我們逼成了流賊。”

朱由檢聽著羅虎的話，無力反駁。

“陛下好大喜功又急功近利，大明已到了積重難返的地步，越是這樣越不可急于求成，當年袁崇煥投陛下所好，提出‘五年平遼’，陛下竟然信了。

松錦之戰，洪承疇穩扎穩打，本有機會取勝，但陛下急于求成，不斷催促進攻，結果導致十三萬大軍覆滅。

凡此種種，不一而足，陛下如無失政之處，斷不會到了群臣離心、戰亂四起、京師城破的地步。”

羅虎說到此處，朱由檢已羞愧難當，他喃喃道：“別說了，別說了，朕現在就以死謝天下，太子無辜，望能保全。”說罷，他搬來椅子，要用房梁上的那尺白綾自盡。

“且慢。”這時羅虎提醒道。

“你還想干什么，朕已經說了以死謝天下，朕不會留著這條命任你們羞辱。”

“恕在下直言，陛下連自裁的資格都沒有。”

“什么？”朱由檢已經氣憤無比，這個叫羅虎的家伙連自己要自盡都要干涉。

羅虎道：“陛下把天下統治成了這般千瘡百孔的模樣，您倒可以一死了之，其后中國內亂，滿清趁機入關，陛下可曾想過華夏遍地腥膻的樣子？”

“你一個闖賊，這么關心天下干什么？”朱由檢反問道。

“因為華夏是天下人的，我也是天下人。想當年，太祖出身布衣，提三尺劍，驅除胡虜，再造中華，把億兆萬民從夷狄腥膻中解救出來。當下陛下忍心看山河變色，百姓去冠剃發，被異族統治嗎？”

說到此處，朱由檢陷入沉默，喃喃道：“那……那你需要朕如何去做。””

“活著。”

“你想活捉朕的一家人去向李賊邀功？”

“是，也不是。”羅虎道。

“此話怎講？”

“陛下留得性命，方可留下血脈，不然太子和兩個皇子也保不住。”

羅虎沒有虛言，歷史上朱慈烺兄弟三人雖被李自成優待，但后來要么被滿清屠戮，要么失蹤，總之沒有一個到達南京。

“而且，陛下這么死了，應該不會甘心吧。”

崇禎長嘆一口氣，審視羅虎許久，他登基17年，一直勤勤懇懇，兢兢業業，如今到了這種地步，怎能甘心。

半晌，朱由檢咳了咳，道：“那……那就如你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