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長燈沿著街道一路蔓延,奔馳車行駛在寬闊的路面,出了中心區車輛肉眼可見的減少,村上熊開起來也更穩重些。
“那枚煉金子彈雖然擊中她的腦袋,可我并沒有感知到她的死亡,紅銅與刻印了煉金物質的彈片只是短暫壓制住她的靈力,她的靈基并不在大腦之中。”
李徹又掃了眼自己右手的繃帶:“車內戰場太過狹小,冒然使用馭靈你我都賠不起。”
村上熊心說奔馳后備箱都快被撞爛了,原漆的車門也被刮花,現在還說賠不起是不是有些太晚了。
緊接著他心里一動,他小聲問:“李先生是馭靈師?”
李徹撣了撣煙灰,卻沒回答他的提問,只是眼神凝重看著后視鏡,鏡中白虛線飛快向后延伸黑暗中,疾風混雜著什么冰冷的東西從后涌來,像是一場大雨落下的前兆。
他看了右手一眼,白色的繃帶愈加緊束。
村上熊下意識屏住了呼吸,烏鴉提醒他說感知到一股可怖的靈壓從貝兒被丟下車的位置騰起,自己不敢靠近,因為生物本能告訴自己靠近就是死亡。
他干巴巴地說:“烏鴉告訴我那只妒女好像追上來了。”
“接近浪客叁的靈壓,歌舞伎町是那幫妖怪的大本營么。”
李徹從懷里摸出那柄刻著王淑福字樣的菜刀:
“今天見鬼的事比我前面十六年加起來都要多,是不是近些年酒吞童子復蘇的動靜讓這些妖魔鬼怪以為大江山復國有望,一個個都要蹦跶出來當他媽的出頭鳥啊。”
“李君,需要我做些什么嗎。”
村上熊試圖證明自己的存在價值。
李徹看了他一眼:“你的馭靈烏鴉給你提供了哪些靈權?”
“共視。”
“這個不錯,可以去澡堂偷看女生洗澡,還有呢?”
村上熊雖然很想反駁共視的作用絕不止偷看女生洗澡,可想了想,忽然發覺自己浪客壹的評級不足以讓自己再負擔烏鴉賦予的其他靈權,所以搞半天自己能完整使用出來的靈權只有“共視”一個。
“沒了,”村上熊嘆口氣,苦笑,“是我唐突了。”
調查課是這樣的。
“是……也不全是。”或許是覺得真相太過傷人,李徹又改口道。
“那我可以為你做些什么?”
李徹沉默一會兒:“這樣吧,待會要是成功跑路你去超市買一只正午殺的雞,處理好后明天送到我家里來。”
“這是為了規避惡鬼的詛咒?”村上熊知道在中國南方捉妖師的習俗中就有雞血和黑狗血辟邪的傳統。
“不,”李徹搖了搖頭,“只是我忽然想吃白切雞了。”
“咔嚓!”
車頂傳來刺耳的撕裂聲,鈦合金的車棚向下凹出一個又一個的鼓包,這輛奔馳的外殼被煉金課的專員用河童脊骨刻下了煉金矩陣,可以短暫壓制浪客壹階惡鬼的天賦乃至權能,卻在追擊者猛烈如雨的攻勢下開始有崩潰的跡象。
這代表攻擊者至少凌駕浪客壹階兩個級別。
而這黑燈瞎火的路上唯一可能有的攻擊者就是那先前被李徹踹下車的貝兒!
不,或者說是……
“那只妒女。”李徹嘆了口氣。
“看樣子我們估錯了她的靈壓,這種波動起碼在浪客叁,應該是憤怒讓她終于暴露出原本就應該有的實力。”
村上熊屏氣凝神,盡量調動血液中的靈力來短暫強化腿部骨骼肌肉。他的血統評級只有浪客貳,血統覺醒比例70%,綜合評級堪堪浪客壹。
更別說烏鴉還是輔助性的馭靈,而他在烏鴉分享的權能中也選擇了輔助性的“共視”,這場對決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不給李徹拖后腿。
而調查課的專員們都深知一個道理——跑得快就是不拖后腿。
“別緊張。”
李徹拍了拍村上熊的肩膀,表情囂張像個牛仔:“浪客叁算個鳥啊,我的血統評級可是浪客柒!”
“雖然血統覺醒比例不咋樣,依靠‘直面’到現在也才浪客貳,但是有句話不是這么說的么。”他說,“男人只要曾經勇猛過,往后僅憑技巧也能讓對手尖叫。”
他抓住上車框,瞳光隱現猛虎,一個翻身上了車頂。
夜色像是濃墨朝他潑灑而來,墨影中心是一朵花,一朵妖嬈的金鳳花。
那里,身著和服的女人亭亭而立,姿態裊裊如煙,風中她的長發隨風飄落,精致的鎖骨與修長的脖子不禁讓人心里一動,有種立馬解下褲子的沖動。
可惜她那張血肉模糊的臉蛋讓人克制了這種沖動。
雖然模樣難辨,可從三圍以及鬢發上那根鮮花釵子還是可以推斷出她就是那只偽裝成貝兒的妒女。
“真惡心。”李徹說。
“吃了你我就不惡心了。”
女人沖他露出一個難看的笑,猛踏車頂,就如手持刀劍的武士朝他俯身攻來!
沒有任何多余的話,就像李徹二話不說扣動了扳機,她也沒有任何閑情愜意玩以往“調弄獵物”的戲碼。
猩紅色的靈壓在她身邊凝成滾動的血繩,按照計劃她本會借著恢復靈力的契機慢悠悠地在車內殺死兩人,沒曾想提前被李徹識破。她沒有問識破的原因,事到如今問那些早已沒有任何意義,唯有血與肉,才能洗刷她的憤怒!
血繩如蛇跳動翻滾,分裂出幾縷小線,線的最前端隱約露出鐵的冷光,猶如幾羽凄厲的長箭,帶出雷霆驟雨的殺機,把風都撕裂!
面對如雷霆驟雨的殺機,李徹的眼神卻忽然亮了起來,猶如干癟的柴爆出烈火,燃燒在冬天,卻又赫赫神威!
村上熊嘴唇發白,他聽見惡鬼的咆哮,車頂的廝殺迎來最終幕,可他不知道勝者是誰,只看得見大片血如泉水從擋風玻璃上流下,雨刮器刷過只留下血的痕跡。
“李先生?”
他低喚一聲,沒有回應。
“李……”
空中劃過悶雷,一瞬間照亮漆黑的夜,李徹不知何時坐在了副駕駛,靠著車窗出神凝望窗外飛逝的景色。
村上熊被李徹嚇了一跳。因為李徹的神色看起來是那么蒼白,就像被人抽干了血,在剎那的雷光下宛如幽魂。
李徹不動聲色右手插兜:“妒女處于重傷狀態,那顆紅銅子彈給她的大腦造成了一定傷勢的同時也激怒了她。
她的肉體太強,我目前的煉金武器無法對她造成太多傷害。只是暫時擊退而已,快點走吧。”
他像是累了,不愿說太多。
“你才是純粹的惡鬼啊。”有人說,聲音聽起來像烈火灼燒木柴。
“再逼逼下次就用右手導。”
李徹心中低語。
那聲音果然消失了,只是右手灼燒的痛感更加深刻,簡直要燒到靈魂,必須得找點什么來轉移注意力。
他沖村上熊說:“接下來讓我來開吧,我最會的就是開快車。”
在村上熊擔憂的眼神中,他神色不變:“放心吧,我從來沒出過車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