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明滅,槍聲如擂響的大鼓。
血像是水霧從顱骨中噴出,凄厲的猩紅在后座濺射,飛染一片。
血流滿面的李徹很貼心的把骨頭殘片與碎肉在貝兒腦門上蓋好,拉開車門,一腳將她的尸體踹下了車。
村上熊聽見重物滾落地面的聲音,他嘴巴微張,像是有人掐住了他的喉嚨,讓他說不出話。
透過后視鏡他看見男人身手干凈利落凌厲無情,左輪握在手中就好像屠刀,而他是斬首死刑犯的劊子手。還是刑場上萬兵加身還會沖手中王室揮出快意一刀的劊子手。
女孩死前的眼神很明顯也沒有料到男人突然的進攻,她的臉色還凝固在逃脫追擊那一秒后的釋然,死里逃生的喜悅還沒徹底占據心間,龐大的殺機就擊碎她的額骨與天靈蓋,神經系統在紅銅子彈絞殺中粉碎。
彌漫的火藥味中她被男人拉開車門一腳踹出車外,像根斷了線的風箏在瀝青路上翻滾出一連串的血痕。
李徹用濕巾擦去臉上血跡,從后座爬到副駕駛,做完這一切他還是面不紅心不喘,淡定的下令:“開快點,趁那家伙現在還沒有恢復過來,開快點?!?
村上熊哈依一聲,擦擦額上冷汗,用力踩下了油門。
他沒有質疑李徹的行為,對方是經驗老道還能夠和高天原合作的賞金獵人,他并非驚訝李徹為什么忽然要殺貝兒,他驚訝的是整個過程中李徹都面色寡淡如鷹,動作迅捷如虎,殺人過程一氣呵成絕不拖泥帶水。
“心鬼中的妒女,這種惡鬼誕生在女人的嫉妒和恐懼心中,會在夜晚殺死嫉妒的人。”李徹說,“從暴露的靈壓來看她還處在浪客貳,應該是在被什么東西追殺,因為她眼神中的慌張不像假裝,可她太粗心了,貝兒在會室里的絲襪是0d,她卻是加厚款的50d?!?
“他媽的,平常找只入級的惡鬼都要網戀,今天倒是突然熱鬧起來了?!崩顝亓R了一句。
消失在貝兒身上的惡鬼、疑似惡鬼的中條愛、還有這偽裝成貝兒上車的妒女……要是路上再遇一只就可以湊一桌麻將了。
村上熊面色古怪,他以為李徹是通過感知靈壓發現,沒成想是通過絲襪觀測法。
不過緊接著他又想起男人嘴中有關追殺的分析,是誰在追殺她呢……忽然他腦子一個靈光,莫非伊吹賀就是察覺到這妒女所以才趕往一丁目?
此時此刻歌舞伎町一丁目。
長長的巷道,三兩盞高燈,銅鑄的雕塑貼著石灰墻挺立,墻上痕跡斑駁,要么是夜總會招聘廣告要么是一些街頭派的涂鴉,還有人用紅漆噴了個“打倒霓虹帝國主義”。人跡罕至的巷子,除了燈的白光就是冷的晚風。
巷口的路燈將三人影子拉得很長,光像潮水將黑暗淹沒,有什么恐怖的東西在光影中游弋,影子投在墻沿上像是某種生物的翅膀。
貝兒已經醒來,安田猛將她護在身后,反執煉金鎧通,與身前模樣蒼白手結妙音天印的青年對峙。
青年是陰陽師,他從與安田猛碰面的那一刻就結了式神印,針對的就是安田猛背后的貝兒。
他認為貝兒是偽裝成人的妒女。
“你居然是血裔?”
青年有些驚訝:“你身后的女人不是人,難道你分辨不出來么?!?
安田猛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冷冷問道:“你是誰?”
從見面那一刻青年就指揮躲藏在黑暗中的式神沖貝兒攻擊,如果不是安田猛反應及時貝兒現在恐怕早就身首異處。
青年猶豫一下:“賞金獵人,伊吹賀。”
“賞金獵人?我怎么從來沒聽說過東京還有你這號賞金獵人?“
安田猛打量青年,青年一身黑西裝,留著武士頭,臉龐大理石一樣瓷白,有種陰柔的俊美,最惹人注意是左耳的銀牌耳墜,用漢字寫了“鵺”,應該是召喚式神的信物。
聯合會線上線下討論面基的時候他從來都沒聽說過有這么一號陰陽師,長相絲毫不遜色于他和李徹,那些女色狼沒道理不在論壇爆照撈人。
在東京都市圈驅魔的賞金獵人都加入了名為“東京驅魔人自治聯合會”的協會,這種協會是民間驅魔人為了抗衡伏魔十三家統率的高天原自發組織創立,每個城市都有自己的自治聯合會,主要工作便是處理那些高天原還未來得及處理的妖魔鬼怪賺取賞金。
安田猛在東京待了六年,認識不少賞金獵人,從來沒聽說過伊吹賀的名字……更何況居然還是最看重血統的陰陽師。
伊吹賀只是說:“我不想回答?!?
他又看著貝兒說:“如果你是血裔的話應該早就察覺出來了吧,她身上的鬼氣。這么濃郁的鬼氣代表她身上的惡鬼最起碼是入了級的?!?
“她不是鬼。”安田猛說,“雖然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方法探測,但她的確不是惡鬼。”
他和李徹用盡了各種靈力探測手段來探查靈壓,李徹甚至一度猶豫要不要使用“美男計”或者觸犯《紅龍條例》用自身飽含靈力的鮮血來引誘貝兒身上那只鬼現身,可還是無濟于事。
最終兩人不得不承認或許貝兒身上沒有鬼,那所謂突現出來的靈壓要么是躲在暗處的專員,要么就是先前在二樓窺看他們的中條愛。
伊吹賀點頭:“那只能得罪了。”
沒有過多的解釋,他從來不是一個善于溝通解釋的人。這次他得到的任務目標是斬殺歌舞伎町的惡鬼,那么他就必須提著惡鬼的頭顱去面見雇主。
毫無疑問,狼尾男人身后那位女孩就是先前被他追擊的妒女。
他復結八葉之印,結印的手勢瑰麗而奇妙。黑影在墻上逡巡,浩蕩的能量從中襲來。
安田猛轉動鎧通:“我來拖住這家伙,你從后面跑,一出歌舞伎町就喊李君設立的接頭暗號‘任天堂天下第一’,馬上會有人來接應你?!?
他用刀尖刺破手指,將血抹在鎧通的刃紋之上:“李君說的果然不錯,陰陽師都是一根筋的笨蛋?!?
“安田先生,一起走……”貝兒扯住了安田猛的衣角。
貝兒不是血裔,她察覺不到空氣中逐漸沸騰起來的靈力,自然也看不到式神從黑暗中顯露身軀的畫面,更不明白安田猛叫她跑是因為按照《境內血裔法》,血裔不能殺死其他血裔,因此安田猛只要拖住他就可以了。
她只是有些擔心安田猛。她很清楚自己這種擔心來自哪里,不是因為她喜歡安田猛的帥……好吧,確實有點。
但更多是因為在李徹嚷嚷著要用酒瓶敲打后腦勺時是安田猛幫她說話,還有系在長腿上的西服外套。哪怕自己現在是被挾持綁架的一方,正被帶往逃亡的路上,可她還是覺得安田猛是一個好人。
她不知道這個世界對好人是怎么樣的,可至少她是不想看見好人死在她面前的。
安田猛傻了,匆忙想著解釋,可這時銅塑雕像忽然開口說話了:“一起走可以,能不能帶我一個?!?
“還有接頭暗號不是‘索尼天下第一’嘛,那家伙什么時候背著我改暗號了?!甭曇粜D木馬一樣歡快跳脫。
“寶山先生?”伊吹賀停下結印。
“寶山博士?”安田猛心中升起不詳的預感,“你怎么在這?!?
按照李徹說法寶山龍現在應該在二丁目某間脫衣舞酒吧里面隨時準備接應他們才是。
寶山龍沖三人燦爛一笑,一排瑩白的牙齒在大片的金色顏料中顯得格外刺眼:“二丁目的青鬼組在追殺我,因為我泡了他們若頭輔佐的女朋友,他們找過來了?!?
“他們在這!”風見組的人出現在巷子左側。
“他在這!”青鬼組的人出現在巷子的右側。
伊吹賀吃了一驚:“你……你們……”
他想說你們是不是違反了禁止在現世招搖過市的《紅龍條例》,可這時寶山龍已經抓住了他和安田猛的手說我知道一個地方可以避避風頭大伙先跑路有事待會說。
接著他看了眼貝兒,吃驚地說:“你身上的無念鬼已經被清除了?李徹那家伙下手那么快?”
可隨后他又說:“不對,似乎還留有一絲鬼氣,算了管不了那么多大伙快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