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條愛撐著臉,滿是疲憊:“他說他對我一見鐘情,可我知道他只是喜歡我的二十歲。
我比他小了二十歲,婚禮那天他摟著我肩膀的時候神父喊著新郎呢,新郎在哪?新娘她爹都陪新娘在這站了好一會兒了!”
說到這她無聲地笑笑,“剛結婚的時候他的確會每天讓人給我送一束清晨的鮮花,花枝上永遠套著戒指項鏈或者手鐲。
所以有時候我覺得他的吻也未必枯朽,畢竟他衣冠楚楚風格儒雅,還很有錢,懂得浪漫,這樣一想喜歡他好像也不虧。
因為東京的街頭還有很多年輕姑娘想用身體交換一個飛黃騰達的機會,給她們機會的對象可能半截身子埋進急救室半截靈魂飄到深山老林里。
于是我很盡職的扮演一個全職好太太,像個笨蛋一樣在偌大的房間里拖地插花洗衣,沒事做就呆呆躺在沙發上看無聊的綜藝節目等他回來?!?
姑娘先不說每天戒指項鏈手鐲的開銷,光是你這個偌大的房間的開場就足夠令人黯然神傷了啊!你知不知道有很多人不管前世今生都是縮在一個不超30平的房子里醒了上班工作餓了打開窗戶喝西北風?。。?!
他媽的我跟你們這些有錢人拼了?。。?
即便心里如何腹誹,明面上李徹還是像于大爺一樣當個盡職的捧哏:“那后來呢?是不是你丈夫死了所以你才來夜總會當經理的?”
中條愛語滯了一瞬間,歪了歪頭:“李君是吃醋了?”
李徹想終止這曖昧的話題,可女人的話語卻讓話題更加曖昧了。
“不過在我心里他的確和死了差不了多少?!敝袟l愛的眼瞼又垂了下來,“我在他一直不讓我打掃的書房里找到一張照片,照片早已褪色,內容是年輕時候的他摟著女人傻傻的笑,那個女人眉宇間和我有七分像?!?
“不,”中條愛說,“應該是我像她。”
“我以為他喜歡我的二十歲,可沒想到他喜歡的是另一個女人的二十歲?!彼f,“我是作為一個人的影子而存在的,這么一想忽然就有點惡心?!?
我靠這是什么女頻替身文學,接下來的發展不就宛宛類卿了么,小姐咱要不要改個名叫嬛嬛啊。李徹在心里吐槽,今天他的槽吐得格外多。
李徹悶頭喝酒:“所以這就是中條小姐來霸王屋當經理的原因?”
中條愛沒有否認:
“我已經三十歲了,這是說老又年輕說年輕又太老的年紀。
如果我還是位普通的家庭主婦就只會洗衣做飯打掃房間衛生,每天看著傻傻的綜藝節目笑出皺紋和贅肉,在丈夫歸家太晚的時候默默埋怨卻又不敢發作,因為你知道你的一切都是他給的,離開他你什么都不是。
你做家務是因為你只會做家務,你溫柔賢惠是因為你只有溫柔賢惠拿得出手,如果離開這個家庭你的所有技能都派不上用場,你的一切都是得益于男人?!?
她接著開口,聲音嘶?。骸翱赡腥丝傆幸惶鞎x開你,那時你已經老了,臉蛋不再年輕而是刻滿皺紋,手掌不再白皙早已枯黃發澀,時間讓你的眼睛發昏發暗,你沖他微笑,在他眼里只像個掉光牙齒的老狗。
如果你有孩子,那么最好的結局是當一個默默老去的保姆,可當你的孩子長大你慢慢老去,又會有二十歲的姑娘推開你家的大門扮演一個溫柔賢惠的年輕太太,而那時你的骨頭已經被土壤里埋了很久?!?
姑娘你中國式家長啊!哪有那么可怕,滑坡效應害人不淺??!
“我討厭將自己的命運放在別人手中,哪怕被愛,我也想做唯一?!迸丝粗鵁粲霸谑种芯票欣鲢y弧,弧中眼神婉然。
“我喜歡你的眼神?!彼f,“那種真正愛一個人的眼神,你愛了一個女人很久,即便她不在你身邊你也還愛著她。”
李徹低聲自語:“說了我近視沒戴眼鏡啊。”
“不要小看一個女人的直覺,李君。她們生來就會察言觀色,每個女孩都是天生的感情偵探?!?
她默默看著李徹,酒意朦朧,那雙淺灰色的眸子在某一刻忽然像山水畫家筆下的遠山,某一刻又如靜謐的古溪。
李徹先為女人斟酒,接著又為自己斟滿:“中條小姐和每一個來到這里的男人都這么說吧,先用悲傷的往事博取顧客的信任和同情,然后在對方沉浸其中時提出條件?!?
“什么條件?”
“車子房子票子……不過這些我都沒有,所以你想套我的馬子。”
“馬子是什么,李君也喜歡賽馬?”
日本賽馬文化昌盛,中條愛那么認為也是理所當然。
可李徹搖了搖頭:“小馬寶莉,我一直是小馬圣教的教徒,熱衷友誼的魔法,信奉的小馬是云寶。
如果小馬教允許信奉多神,我大概會加上蘋果嘉兒和柔柔?!?
“看不出來李先生還是位虔誠的信徒?!?
中條愛牢牢記住了小馬教這個名字,覺得這大概又是那種只有少數人信仰的古老多神教。
李徹舉杯示意中條愛喝酒,女人喝了酒,他跟著說:“中條小姐講故事的能力的確出色,怪不得可以當經理?!?
“覺得我很隨便?”中條愛說,“可我的確只和你這么說過。”
“那我倍感榮幸。”李徹也為她斟滿。
中條愛喝了一口酒,“李先生……”
“嗯?”
“和我上床吧?!?
“咳咳!”李徹被酒嗆到,不住地咳嗽。
中條愛摸著自己姣好的臉蛋,臉上紅暈彌漫如霞,耳朵鎖骨都紅透了。
她一字一頓地說:“和我上床吧!就在這里!”
“為什么?”李徹幾乎是扯著喉嚨在問。
中條愛卻徑直上來,坐到李徹身邊,捉住他的手。她的手冰涼清寒,讓人想起森冷的月光。
“我曾經在一本書里看到過一句話,愛上一個人需要多久?可能是一個瞬間,也可能是一輩子。”
“我愛你,哪怕只用了這么一個瞬間,”女人眼神迷離起來,“可我得承認這瞬間的愛是永恒的,就像有人在你淋濕時撐傘,即便你們未必會有很深刻的感情,可心中總有些許依賴。”
“你已經是別人的妻子了?!崩顝卦噲D逃離本書被封的命運。
中條愛把李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觸感柔軟。她眼中帶著動人的春意,誘人低語,仿佛魔女:
“你們男人不就喜歡別人的妻子么?!?
聽到這話的李徹腦子里忽然想起前世的一則新聞:一個女人愛一個男人,可男人只喜歡人妻,于是女人嫁給一個老實人就為了滿足男人喜歡人妻的癖好。
李徹又說:“基于性欲的愛不過是一種縱情享樂的幻覺。”
“那也好過生不如死?!?
“那我就放心了?!崩顝貒@了口氣,從腰間抽出王淑福。
中條愛一愣,忽然,她察覺脖頸有一絲涼意,用手去摸,一片猩紅。
李徹手腕又是一轉,刀鋒劃出銀色弧光,血潑墨般濺在白紙屏風之上。
他用酒洗去菜刀上的血跡,默默看著女人殷紅如玫瑰的臉蛋慢慢失去血色:“那么喜歡我,你一定殺過很多人吧?!?
燈光從頭頂灑落仿佛熔金,李徹輕輕摸了摸她臉,女人肌膚溫滑細膩,摸起來像一片飛走的羽毛。
“你的容貌的確停留在二十歲,可你的靈魂其實在你發現女人照片的那天就老了,不僅老了,而且千瘡百孔?!?
“浪客伍的靈壓,不在酒里下毒我還真搞不定你?!?
他的目光垂落杯中。
女人在這一刻才明白為什么從剛才開始男人一直不停勸誡她喝酒,多年的行酒經驗讓她下意識把這當做男人自我規避的手段,沒想到最后被規避的居然會是她。
“下次不要大庭廣眾自我安慰了小姐,人在情緒激動時會奔潰,惡鬼在情緒激動時也會泄露靈力,”李徹說,“我原本以為你是被惡鬼附身的墮靈者,沒想到你居然是更為純粹的戀尸癖。”
他揮舞起菜刀。刀光流轉,寂靜的刀風撲面而來,女人看著,最后也只是看著。
然后她笑了。
“真是激烈啊。”
山本茂聽著屏風后的喘息與呻吟,默默想著自己要不待會下樓找小姐要個錄像帶泄泄火。
按理來說這個十六歲就在夜總會處男畢業的家伙是不屑于和死宅們一樣用錄像帶自我安慰,可剛才他的腦海里不知怎地想起女孩修長纖細的身形,于是心里安靜下去。
他有女朋友了,有女朋友的男人怎么還可以去碰的別的女人呢?
山本茂今年二十六歲,唯一的老爹在他三歲那年死了,最近正與一位十七歲的國中女學生交往,叫仲江禮子,胸圍75。
他喜歡她的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