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征用了一間審訊室。即便石頭墻充分隔音，吉姆還是施咒給密談加了一道保險。

“你們不會真的讓德思禮一家無罪釋放吧？”吉姆質問威森加摩首席巫師。

“當然不會，我會讓佩妮·德思禮想起她和我的約定。但巫師給麻瓜量刑是件魔法部成立以來史無前例的事情。

“這件事上我們無論多么小心謹慎都不為過。如果因為這件事開了口子，很難保證福吉和他的繼任者們不會以此為先例，能忍住不將自己的權力伸到麻瓜社會去。

“這對<保密法>和整個巫師社會都有致命的危險性。”

鄧布利多校長停頓一下繼續說：“另外就是莉莉的魔法...必須讓哈利和佩妮一起生活，保護魔法才能生效。黑魔王垮臺后不代表他的追隨者就全部消失，當初也是為了哈利的安全...這話要是被福吉聽到，一定會反駁我的。”

他緩緩搖頭：“休庭的時候你說過，不管人有什么樣的私心，只要做的事情正確就行，是這樣嗎？

“看吧，就有人私心太重，攻擊一個假想敵的心思過于急切，他網羅出來的證據漏洞百出，他炮制出來的輿論和審判最后什么也不是，他從來沒有為哈利考慮過，小腦袋被權力的爭斗占滿。

“你我都知道，他不是真的關心波特。

“哈利和我說，他聽了你的遭遇又羨慕，又害怕——羨慕你的能力，可以在10歲的時候就當個獨立自主的小大人；又害怕自己和你一樣，最后只剩下空蕩蕩、孤身一人的家。

“不管怎么說，佩妮都是他的親人，哈利渴望一個家，哪怕它是最糟糕的。”

鄧布利多終于閉上了嘴，吉姆特意等待三秒才開口：“說完了？”

“現在我更愿意聽聽你的想法，吉姆。”

吉姆冷笑一聲：“我的想法就是——少在這鬼扯了！

“鄧布利多，你要真關心哈利的感受，就應該把他帶到身邊撫養。比起在當世最強的巫師身邊，還有什么保護魔法能讓哈利更安全？”

“不吉姆，這點你錯了，我...做不到。”鄧布利多修長的手指扶眼鏡架，指腹碰到折斷的鼻梁后如觸電般彈開：“我真的做不到，請相信我。”

“所以你的方式就是放任哈利在德思禮一家受苦受難受折磨？

“你知道哈利善良，你在利用這一點，促成他選擇放棄報復德思禮的機會。”

鄧布利多還維持著平靜：“我也不敢肯定哈利會選擇報復還是原諒，所以有了你我這局賭約。

“或許正是佩妮和弗農遭受你們的毆打、福吉的恐嚇逼迫，反而激起了波特的惻隱之心。”

吉姆瞇起眼睛，略帶挑釁似的說：“所以你在利用波特的善良，在默許他自我犧牲，以維持哈利寄居在德思禮家的現狀、維持魔法界不正式審判麻瓜和不對麻瓜施刑的現狀。

“以后你肯定還會繼續利用他的善良，以大義的名頭逼他一次次做選擇。

“你知道我可沒那么好脾氣，所以一次次阻止我找那些老家伙小家伙的麻煩，過去在學校是這樣，現在還是沒有變。”

鄧布利多終于有些動容，他搖頭說道：“你還是學生的時候就已經遠超同齡人，已經足夠優異，還有很多時間一點點去改變。為什么那么急切呢？

“在這個問題上我想我們已經在幾年來討論清楚，我不希望看到你有任何過激行為，克制住自己的力量，不要讓魔杖被血臟污。”

“怎么會臟呢？害死夏菲夫婦的人無不自詡有純正而高貴的血脈，想要爭搶瓜分我家的都是名門望族，還有祖上被英王冊封過的貨色呢。”夏菲譏諷道。

鄧布利多嘆口氣，他的雙瞳短暫地失神，好像突然掉進了回憶之海又掙脫出來：

“你是聰明的拉文克勞，應該能理解這個道理——殺戮是最無能的解決手段。

“無論處于什么目的，當你回過神來的時候很可能會發現，自己手上淋漓的鮮血中還有來自你所珍重的人。

“從此以后你將會永遠無法解脫...

“或許更糟糕的是，有一天你會說服自己這是必要的犧牲，然后在通往黑暗的路上永劫不復。”

吉姆可不吃這一套：“那這次呢？沒有暴力，沒有人流血...好吧，弗農不算...你還是阻止了我，阻止讓魔法界做出任何改變。”

“就算我不阻止你，一切就會往好的方向變化嗎？看看福吉，看看今天在審判席上的人，他們是為了追求正義嗎？”鄧布利多低垂眼眸：

“我想現在的你無法做出保證。我也不敢保證先例一開，以后魔法部會如何肆意審判麻瓜、向另一個世界膨脹‘福吉們’的權力...和魔法中暴力的一面。”

吉姆長出一口氣，以此平復起伏的胸腔：“有一點您說得對，我還年輕，還有很多時間。

“我還是堅持自己的看法，堅持自己的行動方式，等著瞧吧校長。”說完他開門快步離開了魔法部第十層。

......

“吉姆？你還好吧？”弗蘭克第一次瞧見自己的搭檔掛著如此令人害怕的表情，單靠眼神就能把他生吞活剝似的。

“都和同事們說了嗎？”

“說了。他們都罵咱們最大的頭兒是天底下最軟的軟蛋，居然要無罪釋放那家人。”

“當然不會就這樣算了，接下來還是我們的工作，東西準備好了嗎？”

“我辦事，你只管放心。”

......

“我們回家了，達力寶貝，不怕不怕了...”佩妮摟著自己的寶貴兒子，滿是淚水的臉相互貼著，用哭腔絮絮叨叨了一路。

挨過打的弗農回到家后可沒有哭，而是胡子幾乎翹起，坐在沙發上絮叨：“看吧，我就說那些怪胎不敢拿咱們怎么樣，不過是小怪胎串聯那些人嚇唬嚇唬我們。

“作為大不列顛的公民，他們有這個膽把我們繼續扣押嗎？不，他們就是陰溝里的老鼠，我們不過是一不小心誤入了老鼠洞。”

“可是波特...”

“不準再提這個名字！那個小雜碎也別想再踏進德思禮家一步！明天我就會報警，等那些瘋子過來就是一槍子...”

客廳陰影中，有人好心提醒：“您可能不知道，我們巫師有鐵甲咒抵抗子彈的襲擊。”

“誰？誰在那里？”弗農居然從沙發里彈射跳起又摔倒在地，他的粗短脖子左擰右擰，卻直到眾人全部解除隱身衣才看到，原來家里還有如此多不速之客。

“我們是無罪的！你們的那些大法官都不能定我的罪！所以你們不能把我一家怎么樣，快滾。”弗農已經顧不得什么鄰居的影響，在晚上以最大功率咆哮。

不速之客中有的是打擊手，有的是逆偶組成員，他們最早得知審判的結果，也是最感到不爽的，意味著之前的工作全都白費。

好在他們有吉姆出謀劃策。吉姆最后一個從陰影中顯現，助手弗蘭克打開小包，擺出幾十瓶白鮮。

“還記得波特在庭上說過的話嗎？我整理成了清單，并重新組織好語言...”吉姆掏出紙條帶頭念道：

“每天給哈利波特準備他喜歡吃菜，早中晚至少各一道；

“按季節，每年給哈利波特購買至少12件新衣；

“允許哈利波特每天晚上七點準時看一個小時喜歡的節目，

“讓達力分享他的游戲機......

“以上這些條例，需要你們嚴格遵守。而遵守的前提是了熟于心。”吉姆看看表上時間：“海格和哈利從倫敦乘坐麻瓜的交通工具，得在明天上午才能回來，我們有充足的時間讓你們一詞不錯一句不落地背下來。”

“開什么玩...呃...”弗農身邊的打擊手當場給了他一下，熟悉的痛感、熟悉的位置、熟悉的環眼淤青回來了。

“為了確保教學質量，我們會采取必要的手段強化記憶。還請各位放心，這里有充足的治療魔藥，保證明天波特到家的時候看不出‘特殊教育方法’所留下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