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姆口中的檸檬雪寶糖被咬得咯吱咯吱響，模擬碳酸的刺激感扎著他舌頭上的神經。

哈利的話不亞于撤訴，別說所有巫師感到訝異，就連德思禮夫婦都張著嘴巴合不攏，呆呆地看著這小子。

福吉最先從震驚中緩過神來：“很顯然，我們可憐的哈利波特已經在長期的虐待中失去常識，連什么是正常的童年生活都不知道了！”

他慌亂地翻閱手中的材料，很快找到淺顯的證據：“諸位請聽：哈利波特長期居住在樓梯間狹小的壁櫥內，與蜘蛛和灰塵為伴...”

哈利立刻回答道：“不，那不是我住的地方，我在二樓有一間臥室。”

“那壁櫥，那報告...”

“那只是用來堆放雜物的地方，誰會住那里？”哈利擠出一個笑容，試圖讓“壁櫥住人”聽起來看起來像是個有趣的誤會：“有許多我小時候的生活物品堆在那兒，所以讓調查的先生誤解了吧？”

這確實是個合理的解釋，福吉不甘心地繼續追問一通，都被搪塞過去。當他累了，哈利波特的心也累了的時候，人滿為患的審判廳陷入安靜。

這就是圣母...不對，圣父啊！如果是別的世界，這樣的爛好人活不過三集，天生就是要被墊的角色，但在童話世界，合該偉大的圣·哈利·波特成為魔法界的救世主。

吉姆“千辛萬苦”給哈利制造的是一個復仇的機會，而鄧布利多把吉姆的努力歪曲成了給哈利一個“選擇的機會”。

哈利又開口道：“事實上，姨父姨母對我很好。每天會給我準備喜歡吃的煎蛋配焗豆子，會給我每年買五套新衣服，會允許我每天晚上七點準時看一個小時喜歡的節目，會讓達力分享他的游戲機...

“在生日和圣誕的時候不會忘記給我準備禮物，會帶我去動物園，會...”哈利感覺越說越困難，他的清單還很長，但此時胸口悶得慌，喉嚨還發緊，實在是說不下去了。

哈利轉而扭頭看向德思禮夫婦，加重了語氣：“是不是？親愛的姨母和姨父？”

佩妮回過神來，連連點頭：“是的，是的。”

弗農則從火腿一般粗碩的脖頸漲了一口氣，最終只是嘟囔了一串不明的聲音，不過從反應看姑且是認可了“事實”。

康奈利·福吉落錘粗暴地打斷哈利的話：“除了當事人單方面的稱述，還應該有證人證詞作為判據，尤其是清醒的成年人！”

他發現海格不在還有點慶幸，因為那是鄧布利多的人。此時的康奈利已經確信就是校長趁著休庭的那段時間教哈利波特這么說的。

在福吉的腦子里，鄧布利多這樣做的原因顯而易見——德思禮夫婦被定罪是鄧布利多負有連帶責任的前提，如果破壞這場審判，福吉也就無法再攀咬鄧布利多。

所以海格不在是好事...福吉看到“自己人”、一臉不爽的詹姆斯·夏菲，重新燃起斗志：“請證人逆轉偶發事件小組的兩位搭檔上來，他們是最先查明哈利波特情況的魔法部雇員。”

但等著福吉的只有失望。

弗蘭克東一句西一句地回憶，雖然他的記敘非常零散，卻反而貼近事實。

威森加摩們確實能從弗蘭克所述中感到弗農對巫師的敵意，但也依舊沒有證據這份敵意延伸到了哈利波特身上。

福吉不死心地再問另一人，吉姆的話和弗蘭克差不多，至于報告上哈利的慘狀，吉姆坦誠：

“以上都是基于德思禮家考察的結果，當時哈利波特和他的姨父姨母和表兄弟已經轉移到一處海邊小屋中，也就是說當我們到女貞路4號的時候并沒有親眼見到這個家庭的生活狀況，而是根據現場進行的有限推理。”

“推理？你跟我說這份報告的大部分內容是推理？”

“不，審判長，我要申明報告內容的絕大部份是事實。”不過是引人聯想的事實、帶有誘導和傾向性的事實。

吉姆將所見的細節，以他所知的情節方式編排起來，另人信服，以及讓讀者不需要作者寫下結論就能輕易推導出來。

而他也確實沒寫定論。

真正下定論，以及大膽添油加醋的是著名記者麗塔·斯基特女士。

對對對，還有她！福吉還沒有放棄，又一次揮舞起《預言家日報》，可是他身側的鄧布利多居然搶先說道：“我記得麗塔·斯基特小姐做了一次更加深入的報道，我想我們應該請出這位關鍵證人。”

福吉頓感不妙，眼下這情況好比自己手里的好牌不知道什么時候落到敵人手里，還打了出來。

“審判時間有限，我們沒有預先傳喚麗塔·斯基特小姐...”

審判長的話還沒說完，海格的嗓門從庭外穿透進來：“我們的名記者為了追逐新聞，正好在這兒呢！”

當有些憔悴、銳氣盡失的麗塔·斯基特進來時，福吉知道自己確實是完了，他連給吉姆·夏菲一個怒視的氣力都沒有，只是麻木地看到麗塔被帶上來。

她不是個受歡迎的角色，即便是威森加摩的成員也對斯基特冷眼相看。

鄧布利多代替福吉問話：“請問麗塔·斯基特女士，無論你通過什么手段——你是否有觀察到哈利波特在德思禮一家的生活情況，并作如實報道？”

“真實情況是...我所見到的是，波特確實在女貞路4號二樓有一間自己的獨立臥室，德思禮夫婦也確實沒有打罵他，準確地說是極少交流。”

“這和你的報道有很大出入。”

“是的，但這樣寫怎么會有銷量呢？人們想看的就是哈利波特過得有多慘才對...所以我只能根據魔法部的報告進行小小的藝術化加工，讓它足夠調動讀者的情緒...”

說到這，陪審團的成員已經坐不住了，他們中有的甚至認為是斯基特炮制和炒作整個議題，必須懲罰她。

鄧布利多推一下外鼻梁上的眼鏡：“我還是剛剛才從部長先生手中看到這份內部報告呢！能說說你是怎么得到的嗎？”

“我...我有內部消息人士合作...其他的無可奉告。”麗塔沒有變身成甲蟲，但站在審判廳內也體會到了天旋地轉的滋味。

福吉怕再生出新的事端，他疲倦地落最后一錘：“因證據不足，被告的罪名無法成立，具體判決將與威森加摩的各位表決后作出，本次庭審到此結束！”

鄧布利多吩咐海格再把哈利送回，他和威森加摩審判團討論完后才出來。

在通往神秘事務司的路上，吉姆等候多時。

“沒想到你能認賭服輸，吉姆。”

“不，我不服。”這句話從詹姆斯·夏菲的牙床里磨出來。

鄧布利多邊走邊說道：“看來我們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