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郭子，小米子，小圓子…”

趙高大馬金刀的端坐在主位上，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下方從堂下一直跪倒門外的人群，心中莫名的升起一種難以言喻的暢快和掌控感。

難怪人都想往上爬，難怪無論男女都對權力趨之若鶩，這種能隨意掌握他人生死的感覺，實在是太迷人了。

“奴才在…”

下方跪著的人群中，挪出十四個戰戰兢兢的身影。

趙高瞇著眼，手臂枕在左邊的扶手上，悠悠道：

“都抬起頭來，免得讓咱家認錯人。”

下方十四個太監緩緩抬起頭，其中既有年過半百的老太監，也有十來歲的小太監，個個面帶驚恐，眼神惶然，臉色煞白，哆哆嗦嗦。

“嗯，是你們十四個，咱家沒記錯?！?

事過多日，居然歷歷在目，趙高在心里給自己的記憶力默默的點了個贊。

當日，他被陳粒貶為游山郎，這十四個人是跳得最歡，笑得最大聲的，被他記了小本本，發誓將來得勢一定要報復回去。

如今恰是時候。

百因必有果，你們的報應就是我！

這時，趙高還沒說什么，下方的十四個人就紛紛磕頭求饒——

“公公饒命！”

“公公，咱再也不敢了，給一次機會！”

“公公，這是咱多年的積蓄，愿獻給公公，求公公開恩！”

…

“喲，你們這是都記得嘲笑過咱家的事吶，記性蠻好的嘛！”

趙高心里輕笑一聲，向后靠在椅背上，伸出手指勾了勾。

下一刻，在這些太監們疑惑不解中，前排一個孔武有力的中年太監猛地跳起，沖著小圓子，小米子幾個就是幾記大耳光。

接著他一把搶過小圓子他們舉著的銀票，碎銀，奉到趙高面前，諂笑道：

“公公，這是您的銀子?！?

趙高看了他一眼，心情大好，接過這些銀子，頷首道：

“你很不錯，叫什么名字？”

中年太監狂喜，強忍著激動磕頭道：

“奴才小強子。”

“小強子…”

趙高點了點頭，目光越過他，落在堂下一眾太監身上：

“從今往后，你便是咱眾牲苑，馬原所的掌所了。”

“奴才叩謝公公大恩，從今往后，公公就是奴才的指路明燈，公公說往東，奴才絕不往西，唯公公之命是從?！?

小強子“砰砰砰”地向趙高磕了三個響頭，起身時，神情雀躍，額頭都滲出血來。

趙高瞟了他一眼，緩緩開口：

“一萬兩，咱家童叟無欺?！?

“……”

小強子怔了怔，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勉強，低頭恭維道：

“公公英明?！?

“這是咱家對你的優待和獎勵。”

趙高意味深長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望向下方的小郭子，小米子等十四人：

“小郭子，小米子，咱家寬宏大量，慈悲為懷，最見不得死人。

所以即便你們得罪了咱家，也不必擔憂性命。

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從今往后，你們就去浣衣局倒夜香去吧。”

小郭子，小米子等十四人聞言，頓時松了口氣，暗自慶幸之余，紛紛向趙高叩拜謝恩——

“謝公公開恩！”

“公公恩義，小圓子永世難忘，今后將在浣衣局日夜為公公祈福?！?

“小米子祝公公步步高升，圣眷恩隆，早日掌印?！?

…

“行了，你們下去吧。”

趙高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退下，稍后自有雜役會去浣衣局交接，不必他操心。

等小郭子等十四人半是落寞半是慶幸的離去后，他轉頭就朝小強子吩咐道：

“待會你拿上一萬兩銀票去浣衣局，送給掌印太監，就說咱家請他喝茶，其他什么都不用說，明白嗎？”

小強子一臉困惑地點頭：

“奴才明白。”

是個機靈人，不錯。

趙高眉頭一挑，旋即看向下方還跪在地的眾多大小太監，坐直了身體，朝養心殿方向拱了拱手：

“咱家沐受皇恩，掌管眾牲苑諸事，自當簡拔人才，任用賢能?！?

說到這，他停頓了下，話鋒一轉，接著道：

“咱太監不似外朝那些文臣武將，玩不了科舉那套。

但誰可用，誰能用，誰好用，總得有個說法，分出個高下，才能服眾，坐穩掌所的位置。

所以，咱家琢磨出了個章程，爾等聽好了?！?

下方大小太監聞言，精神大振，齊齊高呼：

“請公公訓！”

“第一，不論出身，凡眾牲苑所屬，都可競奪掌所，前提是向咱家繳納一萬兩的報名費?！?

趙高笑瞇瞇的伸出一根手指，無視下方傳來的議論聲，慢悠悠地接著道：

“第二，咱家會考校伺獸的本事，不過關的，直接黜落，報名費不退。

第三，伺獸考校過關者，以武取勝。”

說完，趙高頓了頓，留了些時間給眾太監思考。

他自忖這三個條件都不算苛刻，就拿第一個來說，一萬兩報名費看起來多，但這只是前期投入而已，若是拿下了掌所一職，幾年內就能賺回來。

例如，前面那十二個掌所，不就是交了人均一萬兩銀子的買命錢，才留了條性命，去浣衣局倒夜香的嘛。

沒理由他趙高選拔出來的人才，不如陳粒那死鬼的手下吧？

這時，一個趙高有些熟悉的年輕太監出列，向趙高磕頭道：

“公公，咱這些雜役，往日勤苦，少有積蓄，但也想替公公分憂，報效皇恩。

只是這一萬兩報名費…”

“小安子？”

趙高認出了此人的身份，赫然是與他有過“一夜緣分”的舍友小安子。

他心念一動，往小安子旁邊望去，果然見到了另一個舍友小駱子。

見到趙高望來，小駱子連忙俯首，屁股撅得老高，就差根會動的尾巴，一點不見初見時的高冷。

“這就是權勢的魅力啊，可以讓狗變成人，也可以讓人變成狗…”

趙高心里輕笑一聲，落在小安子身上的目光，似有重量般，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嗯…你說的也是實情。

如此，咱家便給你們這些雜役提供一個便利，可以向咱家借錢報名。

九出十三歸，明碼標價，童叟無欺，須立下字據，簽字畫押。

無論最后有沒成功，到時連本帶息的還咱即可。

若是還不上…那就拿命來抵，如何？”

小安子沒有絲毫猶豫，連磕幾個響頭，就連滾帶爬的上前：

“公公大義，咱向公公借銀一萬！”

下方的一眾大小太監見狀，也紛紛上前，唯恐落于人后。

一時間，整個議事堂陷入了莫名的熱鬧和狂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