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云對于這一切都不知情,因為一個多月的航程終于結束,已經抵達揚州了。
“還挺快的嘛,想當初璉二哥帶著我從揚州逆流趕往京城的時候,足足用了兩個多月呢。”黛玉看著熟悉的景色,整個人也精神了許多,話也不自覺多了起來。
“那是,自打王爺從濟寧府回來以后,咱們這樓船上說書女先兒的說書聲、戲曲小調的唱腔、歌舞琵琶何日停過?絲竹之樂,不絕于耳,你們自然感覺不到日子漫長。”
若是直接送給林景云,他或許就直接推辭了,可是用來給這些女眷解悶兒,那他還真找不到理由拒絕。
晴雯用著委屈的語調撒嬌道:“那是王爺給您的一片心意,送都送來了,總不能讓她們就這么閑著吧。”
“哥哥若是得空,不如先留在揚州過了年再去忙,今年咱們一家人團聚。”黛玉知道自家哥哥又要說一些歪理,趕緊開口打斷。
“這樣吧,先讓晴雯與秦姑娘跟著你回揚州官邸,哥哥要隨王爺出巡一趟。”
“啊。”黛玉有些失落,精巧的眉頭皺起又舒展,但還是打起精神,“沒事的,這個年有晴雯與秦姐姐也是極好的。”
她沖著晴雯與秦可卿眨了眨眼:“咱們開開心心過年,讓哥哥自己一個人過去吧。”
秦可卿與晴雯都面露不舍地看著他,但沒有一個人出聲阻止。
“你這丫頭,我怎么又一個人過了。”林景云輕敲了一下她的腦袋,“還是在揚州府,不過不是在府城,而是泰州縣罷了,滿打滿算,也不過兩日便回來了。”
他們一應在路上耽誤了不少時間,神機營將士早他們幾日到了角斜鹽場,必然要安排好相關事宜才行。
聽到他這么說,三女都放心了下來,一個個笑逐顏開。
得知王爺今日抵達揚州,岸邊站滿了等候的官員,揚州知府甚至無法在最前方候著。
最前方站著三人,江南督撫任永祥,金陵省體仁院總裁甄應嘉,揚州巡鹽御史林如海。若只是泰王,任永祥、甄應嘉他們自然不必勞師動眾,大老遠從金陵過來。
可這位還是手拿尚方劍,代天巡狩的欽差,若是稍有怠慢,可不敢說會不會被他記恨上。
大家都來了,這位王爺可能不記得你,可若是大家都來了,獨獨你沒來,那你可要當心了。
其實本來有資格站在最前面的不止這三個,可其他幾位壓根沒過來。
“如海兄,這次泰王爺南巡,大家都知道什么緣故,您可要多多出力了。”說話的是甄應嘉。
眾人遠遠望著泰王所乘的福船,上面掛著一面大旗上面“奉命南巡”四個大字格外顯眼。
“能用到林某的地方,林某必然不會推辭,可若是那些鹽商拒不配合,我也沒有辦法。
有那些軍伍中的丘八撐腰,他們這些鹽商也隱隱有些不安分了。”
說著,還不忘瞥了一眼任永祥,這位江南督撫才是深受其害。
南直隸都指揮使謝為亭仗著自己與江南副總兵、狼山副總兵等人同屬南安郡王一脈,因此常常與任永祥斗得不可開交。
“不管怎么說,上官故治水是關乎國計的大事,咱們總得幫這位王爺一把。可若是他想憑借這名義上兩萬,實則只有五千的軍機營站穩腳跟,那就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任永祥本就是同林如海一起過來限制江南武勛的,限制武勛們的政權與財權,他的話基本上也是陛下的意思。
甄應嘉點了點頭,眸光晦暗不明。
“好了好了,船上下來人了,咱們該過去了。”
一支百人左右的衛隊率先下船,將準備迎上來一眾官員給攔了下來。
“末將馮紫英,此行暫代王府護衛指揮使一職。
諸位大人,我們王爺說了,一路舟車勞頓,現在想好好休息,諸位不必寒暄。如今也快過年了,讓諸位過個好年,等年后王爺親自設宴招待諸位大人。”
馮紫英亮銀色雁翎甲套在身上,不僅沒了京城時身上的紈绔氣息,反而多了份肅殺之氣。
甄應嘉與任永祥對視一眼,這才向馮紫英拱了拱手:“小將軍,在下金陵省體仁院總裁甄應嘉,麻煩轉告王爺,若是到了金陵,得了空閑還請進府一敘,甄家上下都十分關切老太妃的身子。”
老太妃本是甄家的女兒,剛入宮沒幾年便成了圣祖妃嬪,恰逢先皇生母被打入冷宮,老太妃便成了先皇養母。這位雖然論年紀,與賈母相差不大。可若是論輩分,整個大雍便沒有比她高的。
即便是昭英帝與顯德帝兩位,見了也得恭恭敬敬磕頭叫一聲:“太妃。”
馮紫英得知眼前這人是甄家的家主,知道其中分量,頓時恭敬了許多:“甄總裁放心,這話末將一定傳達。”
“如此,多謝小將軍,若是下次得見,必然好好招待。”
看著一眾官員離開,馮紫英這才返回樓船:“稟王爺,文溪先生所料不假,徐廣林等一眾武勛并沒有到來。
天家使者都敢怠慢,接下來是否要向他們問罪?”
李溪站在船板上看著已經小如黃豆的人影:“馮將軍年少,正是英勇無畏的年紀,能有此心性便足以證明,若是稍加歷練,將來必是大雍的冠軍侯。”
馮紫英也不傻,有些不解地問道:“可他如此藐視王爺,若是不表示一下,只怕這些人只會覺得王爺軟弱可欺,沒有幾人會將王爺放在眼里。”
泰王笑著接話:“所以才讓你將他們都給趕走呀,既然都見不到我,便不會直接與這些武勛產生沖突。
眼下咱們手中只有五千人,任永祥巴不得我們與他翻臉呢。此舉雖說有些落于下風,可若是給咱們時間,讓咱們站穩腳跟,整個江南的武勛也不過如此。”
馮紫英不明白眼前這位王爺哪里來的自信,只能跟著點頭。
泰王與李溪對視一眼,只能將希望寄托與林景云了。
此時的林景云也正站在甲板上望著前面泰王所在的樓船納悶不已。既然迎接的官員都遣散走了,那這好端端的怎么還不下船做甚。
偌大的碼頭前只有泰王所在的一條樓船,縱然其他地方也可以停泊,但泰王不下船,誰有那個膽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