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護士小姐那邊已經再三確認，但她還是不太愿意相信，自己老妹是天才的事實。

她一直都覺得，蘇落梨是那種憨憨傻傻的，不大聰明的孩子，她甚至擔心，以蘇落梨人畜無害的性子，被外人欺負了，就好像踢到棉花一樣。

當初親手教她畫畫的時候，很多基礎的技巧，蘇落梨也總是學不會。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小家伙，居然搖身一變，成了不可一世的天才，如此反差，換做是誰都難以接受。

歷史上有些成就非凡的藝術家，就是患有精神類的疾病，梵高只是其中之一，最出名的那個，事實上，這樣的案例不勝枚舉。

所以人們總說，天才與瘋子只有一步之遙，尤其是在藝術這個領域，這些人看起來瘋癲無比，行為舉止離經叛道，但他們所描繪的，可能正是自己內心世界。

那個世界不被人理解，也只有他們自己能感受到，可憐的瘋子沉浸其中無法自拔。

想到這里，蘇笑的手已經不由自主搭在了蘇落梨的呆毛上，寵溺地揉搓著。

“這就是你所說的，前段時間夢見的兩個壞人？”

聞言，蘇落梨攥緊小拳頭，立刻糾正了對方的說法：

“不是夢見的，是我親眼看見的。”

蘇笑不認為蘇落梨這話是真的，但也沒有反駁，只是背地里無奈地嘆了口氣。

她檢查了一遍線稿，確定沒有什么問題，于是將其導出，就給甲方發了過去，并且坦言這不是她畫的，而是她妹妹畫的。

這時，蘇笑再次看向數位屏，看到那兩個身形高大的惡徒，蘇笑猛然回想起那天蘇落梨的哭喊，想象到當初她所面對的是怎樣的絕境。

甚至能想象到，這兩個人多么窮兇極惡，為了錢無所不用其極，甚至將匕首揮向手無寸鐵的小女孩。

一切的一切，都好像是命運的安排，和甲方所期望的分毫不差。

她接稿可是在一周前，而蘇落梨說自己要被怪人挖眼睛，那是在三天前，期間她沒有透露過訂單的情況，最多就是畫草稿的時候，蘇落梨偶然瞥見一眼。

“蘇落梨。”

“嗯？”

蘇落梨歪了歪腦袋，不知道對方叫自己的大名干什么，平時蘇笑還是喊她老妹或者小名多一點，當她抬起頭，卻發現蘇笑現在表情出奇地鄭重。

“老實說，我看了你的這幅畫后，突然有點理解你的世界了，但如果有的話，我希望你能安安穩穩地活下去，我寧可你平庸一點。”

她寧可蘇落梨是個庸才，寧可她整天只會傻樂呵，也不愿意她用痛苦去創作。

如果有的選，蘇落梨當然也想輕松一點，可她的穿越亦或者是幻覺的來臨的時機，并不隨著她的意愿而改變。

甚至到現在，她都不確定，兩邊的世界哪邊是真的哪邊是假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讓她現在再畫點人像，她估計自己大概率是找不到方才的那種感覺了，基本功沒練好，勾線手抖成篩子。

心中不禁生出了一個極端可怕的猜想——她能把那兩個男人畫出來，純粹是因為她曾殺死過兩人。

在她的眼里，無源筆落在數位屏上的觸感，幾乎和匕首刺入血肉的感覺如出一轍。

十步殺一人，下筆如有神！

蘇落梨被自己的這一想法給嚇到了，她緊張地看向周圍，生怕姐姐、醫生和護士看出端倪。

正如毛老太所說的，那兩個男人是該死的，蘇落梨哪怕殺了他們，也不會有多少心理負擔，最多就是因為第一次殺人，對于死亡本身感到恐懼罷了。

但如果讓她為了創作，去殺無辜的人，她還是做不到。

在她愣神的功夫，蘇笑也在低頭刷手機，和甲方溝通。

“有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先說壞消息吧。”

“壞消息是，甲方知道是你畫的，要你繼續給她畫，還是這種賽博風，多來點，男女不限，最好加點鬼火之類的。”

“這算哪門子的壞消息，呃，我可能不一定能畫出來。”

被人肯定了畫技，蘇落梨還是很開心的，唯一的問題是，后續她未必能繼續畫出來這樣的作品，起碼以她現有的水平不行。

“畫不出來沒事，我來教你畫，或者干脆我來畫，你那線稿別的不說，打開了我的思路，我大概知道對方要的是什么風格了，至于好消息，甲方對你的作品很滿意，給你加了一百塊小費，后續上色交給我。”

看得出來，蘇笑這次的甲方是個財大氣粗的主。

蘇落梨記得這單原本是兩千，現在加了一百小費，所以實際收入是兩千一。

“等等，他最終打過來多少錢？”

“兩千一啊，怎么了。”

“兩千一……”

蘇落梨反復念叨著這兩個數字，表情古怪，當初她在里世界賣掉戰利品得到的錢，剛好也是兩千一百數據點來著，雖然兩個世界貨幣不同，購買力也不同就是了。

是巧合嗎？還是另有原因？

蘇落梨不清楚，但她暫時還不是那種小說里的黑化女主，不會主動去殺人，姐妹倆現在很缺錢，這次的兩千一入賬，只是暫時緩解了燃眉之急，只希望蘇笑的畫風能讓甲方滿意。

比起殺人作畫什么的，蘇落梨還是更希望以后能通過自己的能力畫好一幅畫。

因為ai的興起，網上畫畫接稿，這一行業在人們看來已經逐漸沒落，但卻是蘇落梨作為一個精神病患，為數不多能找到的正經工作。

想到這些，蘇落梨鼻子又有些酸澀，她就是這樣一個柔弱的人，自從變成女生后就一直這樣，但她有著自己的堅持。

兩千一的稿費，兩千一的數據點，這都只是開始，起碼她在里世界有了活下去的本錢，在現實中也不再是一個純粹的廢人。

在接下來的日子里，蘇落梨打算在表世界里好好學習繪畫技巧。

“既然里世界的死者能變成畫，自設圖也能在里世界具象化……”

那練習繪畫的過程中，是不是也可以試著把練習作品帶到里世界？比如手繪一兩件裝備帶進里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