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充足的黑芝膏供應下，公冶離的修行速度甚至快得超乎了他自己的估量。

他自個兒私下里服藥修行的速度，甚至比模擬中在章奇峰的教導下服用沖血丹的修行速度還要快。

星夜寥廓，涼風習習。

小院里，公冶離緩緩收拳，長吐出一口氣來。

“模擬中，我用了一個月時間方才完成一鍛，但現在……”

他手掌在手臂上輕輕一搓，便帶下了一片死皮，展露出下方細膩、堅韌許多的新皮。

才習武三日，他體內的氣血少說增長了四成。

照現在的速度，至多五日后，他便能完成一鍛。

“有內氣在身，練武果真大不一樣了?！?

公冶離感受著體內仿佛小溪般緩緩運轉的內氣，不由得點了點頭。

《鍛身拳》這武功的確有些別出機杼。

據他所知，江湖上的諸多武功都是以內氣為根基的，但《鍛身拳》卻是全然不靠內氣，而是專修氣血。

但這并不代表內氣沒用。

就公冶離的實際感受下來，《鍛身拳》雖然不消耗內氣，但內氣的存在，極大提升了肉身對氣血的吸收速度。

也不知是何人推演出《鍛身拳》這等奇特武功。

公冶離搖了搖頭，瞧了一眼煙氣小字。

【玄功：143】

這其中，有135玄功是黑芝膏帶來的，剩下的8玄功則是日常進食帶來的。

自發現了玄功的來源后，公冶離便再沒有去奴人食堂吃過飯了。

他如今也不缺錢，頓頓吃肉，吃飽喝足的同時，日常里積攢的玄功也多了起來。

“加把勁，明日就將200玄功湊夠。”

……

次日一早，公冶離便帶著一兩銀子去了保仁堂。

他只打算購買兩盒黑芝膏。

這兩盒黑芝膏用完，他也就湊夠了下一次模擬所需的玄功。

公冶離也不知自己在下一次模擬中能獲取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就像第一次模擬后，他知道了黑芝膏的存在一樣?；蛟S第二次模擬后，他又找到了比黑芝膏更合適的武藥也說不定。

因此，他決定盡可能多留些錢財，有備無患。

入了保仁堂，依舊是那個清瘦女子在坐堂。

不過，女子今日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公冶離走到了柜臺前，她方才抬眉，勉強一笑：“客官，問診還是抓藥？”

“要兩盒黑芝膏?！?

“好，勞請客官稍等片刻，我去取藥。”

女子轉身進了后堂。

公冶離正等著，藥堂門口忽然傳來腳步聲，側目望去，就看到一個身材高大的漢子大步流星而來。

瞧見公冶離，漢子訝然，旋即笑道：“公冶小哥，不曾想在此地遇著你了?！?

公冶離認得這個人。

左江城城西魚龍混雜，有不少幫派私下里欺行霸市，行事跋扈。

據公冶離所知，這些幫派大多是左江城的達官顯貴扶持的。

其中就有一個“三沙幫”，每月都有幫眾帶著錢財到王家去。

眼前這個名叫“孫重”的漢子便是三沙幫的副幫主。公冶離在王家遇著過此人，算是打過照面。

“見過孫幫主?！?

孫重道：“聽說三少爺要去落蒼劍派習武了，小哥近日都在忙些什么？我早先在集市遠遠見了你，既是買肉，還不如到我家店來，哥哥我還能給你便宜些。唉，未免生分了，也該多走動走動才是?！?

公冶離聽此人開口就是落蒼劍派，料想是想巴結自己這個王優文心腹。

“少爺命我習武，近日無暇分身，還望見諒?！?

孫重這下明白了，笑道：“哎呀，小哥真是福氣，跟了三少爺。哦，是來保仁堂買練武用的黑芝膏？”

公冶離點了點頭。

“我也是路過看著了，嗯，既然如此，我便不多叨擾了。小哥記著，若要買肉，千萬去小店看看。”

“好，多謝孫幫主?！?

瞧著孫重離去的背影，公冶離眉頭微皺。

這人真是路過？

他轉身，就看到后堂門口處，清瘦女子側出半張臉來，悄摸摸地望著藥堂門口。

“掌柜的？”

女子這時方才回過神來，如釋重負般自后堂走了出來，將兩盒黑芝膏遞給了公冶離：“客官，您的藥?！?

公冶離這下明白了。

原來孫重是來找這個女子的。

而且看這個女子的反應，這位孫副幫主怕是來者不善。

公冶離接過了黑芝膏：“掌柜的可還好？”

女子面上擠出一抹笑容：“都好。有勞客官費心了。”

公冶離斟酌道：“這位孫副幫主是城西三沙幫的，掌柜的若是招惹不起，還是早做打算。

公冶離不關心這個女掌柜如何如何，只是黑芝膏這樣物美價廉的武藥頗為難得，若真因孫重耽擱了自己買藥修行，那就得不償失了。

不過，他也就是點到為止，并未偏向女子、孫重的任何一方。

女子有些驚訝。

這少年原來跟孫重不是一伙的？

哦，聽兩人方才的交談，孫重那廝貌似還在巴結少年呢……

思量至此，女子道：“此番有勞客官為我解困，我再取了一盒黑芝膏來，權當謝禮了?！?

公冶離還未說話，女子已是入了后堂，數息后將一盒新的黑芝膏交給了公冶離。

600文銅錢的東西，就這么直接送了？

有這財力，左江城里有的是人可以攀附，還怕區區三沙幫副幫主？

公冶離想不通。

不過，他也沒時間糾結這個。

這倆人的糾葛跟他沒有半點關系，只要不耽擱他干正事便好，若能順勢占點便宜，那就更好了。

拿著三盒黑芝膏，公冶離沒有絲毫停歇徑直回家。

練拳一個時辰，旋即開始打坐修習內功。

伴隨著公冶離武功的精進，他吸收黑芝膏藥力的速度也漸漸提升了起來。

到了深夜，一陣心悸忽然浮上心頭。

【姓名：公冶離】

【年齡：14】

【玄功：200】

【是否進行模擬？】

一個念頭閃過了公冶離的腦海：“模擬。”

煙氣小字瞬息間消失不見，無論他如何呼喚，也召不出來。

公冶離環顧四周。

周遭環境沒有任何變化，萬里晴空依舊。

公冶離甚至趴在地上，仔細瞧了瞧地板的紋理。

一切的一切，都跟他記憶里的模樣沒有任何區別。

公冶離只覺得不可思議。

不過，他沒有浪費時間，很快便服用黑芝膏，繼續修行了。

時間在服藥習武中緩緩流逝。

三日后。

傍晚，公冶離在自家院子里修行拳法。

接連打了三輪，公冶離忽然感覺皮膚發癢，他不由得眼前一亮。

伴隨著他不斷推拳，皮膚的瘙癢、酥麻、刺痛也愈演愈烈，旋即仿佛突破了某個臨界點，諸多異樣的感覺徐徐退去。

公冶離這才停了下來，緩緩呼出了一口氣來。

他伸手在胳膊上一搓，便輕易地搓下一團裹著汗泥的死皮，露出了一塊明顯要白凈、堅韌不少的皮膚。

公冶離攥起拳頭，氣血鼓蕩，皮膚仿佛皮球一般膨脹起來、收縮下去。

手臂一抖，皮膚顫動，諸多汗珠、死皮盡數抖落。

《鍛身拳》的第一重境界，鍛皮，他如今算是練成了。

不過，公冶離依舊有種空落落的感覺，他當即取出一盒黑芝膏，也沒有兌水，囫圇將一整盒吃了下去。

隨后盤膝而坐，運轉內功。

原本仿佛小溪般緩緩運轉的內氣仿佛干柴遇烈火般猛然躁動起來，在藥力的作用下，飛速增長。

伴隨著黑芝膏的藥力消耗殆盡，公冶離體內的內氣匯聚起來，已然能夠將一條手臂覆蓋了。

“如此看來，我距離練成‘通力’也不遠了?！?

江湖上，習武亦是有著不同的境界。

修習內功，積蓄內氣，直至充塞全身，力量通過內氣可以通達周身，稱為“通力”；

修習凝勁武學，在發力時將內氣凝練為更為霸道的勁力，稱為“凝勁”；

修習煉神心法，開啟神識，以神識將內氣、勁力之間的變化掌控，定住渾身經脈，精元不泄，延年益壽，稱為“養元”；

神識越發壯大，同時內氣、勁力也不斷強大，直至侵入經脈，洗練筋骨，白發返青絲，壽元近三甲子，稱為“脫胎”。

而現在，距離開始修行內功還不到半個月，他便已經將內氣積蓄了一條手臂。

公冶離不由得眉頭微皺。

“上次模擬，有著三鍛的肉身根基，我依舊用了將近半年方才練成通力?！?

“這速度，比我如今一鍛的肉身基礎還要慢?！?

“除開內功差別，更關鍵的，恐怕還是壯氣丹。”

公冶離到現在還記得服用了壯氣丹后的空虛感。

那種空虛、寂寞，迫不及待想要繼續服藥的感覺，他服用黑芝膏后沒有體會過。

現在看來，除了容易上癮，壯氣丹恐怕還有侵損肉身根基的危害。

天色不早，公冶離揮散了諸多雜思，沐浴更衣之后，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公冶離便照例到了武院。

鍛皮的變化雖然細微，但在有心之人眼中根本瞞不過去。

更不必說，公冶離根本沒有要藏著掖著的意思。

章奇峰到了武院，目光一掃，便定在了公冶離的身上。

漢子眉頭微挑：“一鍛了？”

公冶離趕忙行禮：“章師傅慧眼，小人昨夜練拳，僥幸有所突破。”

“上前來。”

待到公冶離到了章奇峰跟前，后者忽然出手，一掌按在了他的肩頭，勁力吞吐之間，滌蕩筋骨。

公冶離的內氣就仿佛疾風驟雨中的一葉扁舟，隨之狂震起來，引得氣血混亂，整個人面色漲紅。

章奇峰冷哼道：“你從何處習得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