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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別前敘事

在賈府中的林未青,過的實在是有些逍遙自在了,轉眼間,就快到了該去私塾念書的日子,今日秦鐘的父親秦業備了禮,給賈府送了一份,還有一份則是給這賈家私塾先生賈代儒的,這賈代儒自然也就是寶玉與秦鐘接下來的老師。

商議好了日子,秦業自是回去交代秦鐘過來的事宜,而林未青對此也有些期待。一連幾日都睡不好覺,他倒是好,整天游手好閑,精力好得很,只是折磨了晴雯、襲人、茜雪等幾個丫頭。至是日一早,林未青起來時,襲人早已把書筆文物包好,收拾的停停妥妥,坐在床沿上發悶。見他醒來,只得服侍他梳洗。林未青見她悶悶的,因笑問道:“襲人姐姐,你怎么又不自在了?難道怪我上學去丟的你們冷清了不成?”襲人笑道:“這是那里話。讀書是極好的事,不然就潦倒一輩子,終久怎么樣呢。但只一件:只是念書的時節想著書,不念的時節想著家些。別和他們一處頑鬧,碰見老爺不是頑的。雖說是奮志要強,那工課寧可少些,一則貪多嚼不爛,二則身子也要保重。這就是我的意思,你可要體諒。”襲人說一句,林未青便應一句。襲人又道:“大毛衣服我也包好了,交出給小子們去了。學里冷,好歹想著添換,比不得家里有人照顧。腳爐手爐的炭也交出去了,你可著他們添。那一起懶賊,你不說,他們樂得不動,白凍壞了你。”

這一段話,看書時覺得煩,而如今對著自己說出來,卻是讓人感動不已,真不愧是賢襲人,這等周到的安排,讓林未青第一次感覺到了如此明顯的被愛,這是他在原來的世界不曾感受到的,沒成想借了寶玉的身,也算彌補了自己的遺憾。這種掩飾不住的幸福,在不覺中漸漸治愈著他心中的憂郁,也讓他再次相信自己是確確實實的活在了這個世界里,至少在章節結束之前,至于之后,是這個世界會崩塌,還是繼續著之后的悲劇,他不能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能改變什么,所以珍惜好這難得的生活,才是現在唯一需要做的。看著忙前忙后的襲人,不等他感慨萬分,又交代了許多事情。林未青只好先任她安排著,等她停下來了,方才拉著她的手,笑道:

“你放心,出外頭我自己都會調停的。你們也別悶死在這屋里,常和林妹妹一處去頑笑著才好。”

“我說這會兒怎么耳朵癢呢,原來是寶二哥念叨呢,妹妹先謝過了。”這說話間,簾下卻是鉆進一窈窕身影,倒也不意外,若是黛玉沒來送寶玉,那才奇怪呢。林未青見了林黛玉,也是笑道:

“倒是我謝你才是,這冷天煩你一大早來送我呢。”

“你走了我方才高興呢,終于是得了清凈,怎的不見你寶姐姐來呢?”黛玉眉黛微微瞧著,眸孔中還有一些早晨的朦朧,一面看著寶玉的行李,一面似有所指的問著。

“還得是林姑娘提醒著了,我都不好忙忘了。”一旁的茜雪放下手中的衣物,過來對寶玉說道:“一早時薛姨媽的人來送了些東西呢,還有鶯兒帶來了這個,說是他家小姐病著不好過來,早早地就差她送過來。”說罷把一物遞到寶玉手上,接過一看,是一座精良的筆山,大概半彎的“C”字型,上面刻著龍鳳騰舞般的紋路,末端還綴著一朵小銀花,實在好看。林未青一時愛不釋手的把玩著,一旁的黛玉卻是酸笑道:

“原來寶姐姐如此有心,倒是我瞎記掛了,看你也準備妥當,我就回去歇著了,你呀,也讀點書長點腦,但也別讀成個書木頭兒。”說完黛玉就掀簾去了。林未青還想追,茜雪卻還說著:“早的那鶯兒還說:‘這筆山和小姐的那只筆倒是一對,但小姐說她也不大用那只筆,便贈寶玉用了罷。’二爺,你說這寶姑娘......”林未青不等她說完,便一把把她的頭攮開,笑道:“事情做不完呢,還瞎猜。”

一時收拾完了行裝,林未青安慰了一回襲人,又去囑咐了晴雯、麝月等幾句,方出來見賈母。賈母也未免有幾句囑咐的話。然后去見王夫人,又出來書房中見賈政。說起來前幾日也不是沒見過賈政,只是林未青向他請安他都一概不理,不過林未青倒未放在心上,畢竟政老爺就這個樣兒,說起來和他父親還有點一樣的犟勁兒。

偏生這日賈政回家早些,正在書房中與相公清客們閑談。忽見寶玉進來請安,回說上學里去,賈政冷笑道:“你如果再提‘上學’兩個字,連我也羞死了。依我的話,你竟頑你的去是正理。仔細站臟了我這地,靠臟了我的門!”眾清客相公們都早起身笑道:“老世翁何必又如此。今日世兄一去,三二年就可顯身成名的了,斷不似往年仍作小兒之態了。天也將飯時,世兄竟快請罷。”說著便有兩個年老的攜了寶玉出去。賈政因問:“跟寶玉的是誰?”只聽外面答應了兩聲,早進來三四個大漢,打千兒請安。賈政看時,認得是寶玉的奶母之子,名喚李貴。因向他道:“你們成日家跟他上學,他到底念了些什么書!倒念了些流言混語在肚子里,學了些精致的淘氣。等我閑一閑,先揭了你的皮,再和那不長進的算帳!”嚇的李貴忙雙膝跪下,摘了帽子,碰頭有聲,連連答應“是”,又回說:“哥兒已念到第三本《詩經》,什么‘呦呦鹿鳴,荷葉浮萍’,小的不敢撒謊。”說的滿座哄然大笑起來。賈政也撐不住笑了。因說道:“那怕再念三十本《詩經》,也都是掩耳偷鈴,哄人而已。你去請學里太爺的安,就說我說了:什么《詩經》古文,一概不用虛應故事,只是先把《四書》一氣講明背熟,是最要緊的。”李貴忙答應“是”,見賈政無話,方退出去。

此時林未青獨站在院外屏聲靜候,待他們出來,便忙忙的走了。李貴等一面撣衣服,一面說道:“哥兒聽見了不曾?可先要揭我們的皮呢!人家的奴才跟主子賺些好體面,我們這等奴才白陪著挨打受罵的。從此后也可憐見些才好。”林未青笑道:“不過說了頑呢,誰敢真真揭了皮去,哥兒別委屈,出了外面有你吃的。”說罷李貴也笑了,這一去,可就不比這院里規矩多,再加上寶玉這小祖宗在著,保不準過的比這兒好上數倍。正是:

早知日后爭閑氣,豈肯今朝錯讀書。一日不愁半兩米,愁得日子不頑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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