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是渴醉的，她頭痛欲裂，捂著腦袋慢慢坐起身。

看到床柜上放著一杯水，抓起來咕咚咕咚喝了個干凈。

意識漸漸回籠，她環顧四周，咦，這不是她那個簡陋的小屋啊！

墻上貼著昂貴的壁紙，壁燈的樣式很有格調，空氣中有隱約的芳香，整個房間看起來有種低調的奢華。

“啊！？”沈默意識到了什么，手一松杯子掉在地上，卻沒有清脆的碎裂聲。

她低頭，看見厚厚的地毯，而自己赤腳站在那兒，垂到腳踝的，是一條白色的袍子。

這才想起來往自己身上看，一拉浴袍的衣領，里面什么也沒穿。

她直瞪著空氣，片刻后抓狂的尖叫起來。

可叫了半天，并沒有如她想象那樣，氤氳著蒸汽的浴室門打開，一個穿著同款浴袍的男子走出來，頭發濕漉漉的，結實的胸膛半露，然后沖她邪魅一笑：“親愛的你醒了，你昨晚走錯房間了，我是某某集團的霸道總裁。”

她收聲，捂著嘴巴，眼珠滴溜溜亂轉了一會兒，然后開始翻找。

沙發上被子底下衣柜里找了個遍，哪都沒有她的衣服，定定神坐回到床邊拿起話筒，按著上面的提示按“1”，很快就人接聽。

“喂？您好，這里是總臺，請問有什么可以幫您？”

“那個……我……”

“哦，您是418房間的顧客吧？您稍等，您的衣服已經干洗好了，我馬上讓人送上去。”

“好的好的，謝謝你了。”

沈默掛了電話，捂著狂跳的心，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最后的記憶好像是站在酒店衛生間里，自己一抬頭，看見方若雨站在身邊。

然后……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不多時，外面響起敲門聲，沈默透過貓眼往外瞧，看見是個五十多歲穿制服的阿姨。

沈默打開門讓人家進來，阿姨很禮貌的把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放在床上。

“女士，這是您的衣服，您還有什么需要嗎？”

“那個……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是誰送我來的？”

阿姨回答：“是位年輕的先生，您喝醉了，吐了他一身，他給您開了房后扶您進來就離開了。”

“那……誰給我換的衣服呀？”

“我啊，那位先生給了我小費，讓我幫你換衣服然后拿去干洗，因為您不但吐了他一身，還吐了自己一身。”

“那他有沒有說……他是誰呀？”

“沒說，我看著他拿您的身份證幫您開的房間，然后他就離開了。”

“哦哦，謝謝你呀。”

阿姨關上門離開，沈默坐在床上發呆：“年輕的先生，到底會是誰呢？”

沈默換好衣服，取了房卡來到一樓總臺退房。

服務員好心的提醒道：“小姐，您訂的是2888元的豪華大床房，早上會贈送精美早餐一份的。現在還不到六點鐘，早餐八點會送到您房間，您確定要現在退房嗎？”

2888？沈默心想，看來年輕的先生是位多金的成功人士啊，竟然為了她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孩花這么多錢！咳，這人也真是的，好歹留下個電話號碼讓她表示一下感激之情也好啊。

“早餐都有什么呀？”沈默問。

服務員回答：“有海鮮粥、皮蛋瘦肉粥，還有各種廣式點心，如果您不喜歡中餐的話，還有西餐，牛排意面，玉米濃湯……”

“別說了別說了。”沈默昨天晚上被工藤灌酒，根本什么也沒吃，就中午在餐廳吃的那點東西，昨天晚上也全給吐完了，此刻被服務員這么一說，感覺到肚子咕咕直叫。

“那我不退了……”

沈默話沒說完，電梯叮的響了，然后便是女人在怒罵：“你這個渣男，昨天晚上騙老娘上床的時候可不是這么說的！”

電梯里走出來一男一女，女的濃妝艷抹穿著暴露，男的灰頭土臉大腹便便。

沈默看著兩人走出酒店，腦子里突然也叮了一聲，“渣……渣男！”

似乎想起了什么，沈默皺眉苦思，昨天晚上好像自己重復最多的兩個字就是“渣男”，比她這輩子說的都多。

“渣男，你別碰我，我不是你想的那種人！”

“哦耶，我把渣男趕跑了！”

“別來煩我，渣男你走開！”

“啊！”沈默慘叫一聲，把正打算將房卡還給她的服務員嚇了一跳。

“退房，趕緊給我退房，快快快！”

她的緊張感染了服務員，服務員結結巴巴：“好……好的小姐，我我我，我現在就給您退房。您的2000塊押金昨晚上是掃碼支付的，您看是原路返還還是退給您現金？”

“返還返還！麻煩你快點。”

服務員操作電腦，然后對沈默說：“小姐，已經原路返還了，您需不需要確認一下？”

服務員說著話，就要把顯示器轉到沈默的方向。

“不用了，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是的小姐，感激您的入住，歡迎下次……”

“光臨”兩個字還沒說出口，沈默已經逃跑似的奔出酒店。

深秋的天氣，天亮得晚，這才不到六點鐘，街上人煙稀少，出租車更少。

于是環衛工人就看見這樣一幕，一個身材苗條的姑娘穿著職業套裝把高跟鞋抱在懷里，披頭散發在馬路上飛奔，速度相當驚人。

氣喘吁吁的跑到街心公園，沈默坐在長椅上，早早出來晨練的大爺大媽經過，都會奇怪的看她一眼。

聽到不遠處的太極拳音樂聲，沈默捂著胸口，感覺心臟快要跳出來了。

怎么這么背，頭一天上班就喝醉，最要命的是，居然會吐了言辰一身！

沈默敲著腦袋，苦思冥想昨天晚上怎么會跟言辰在一起的，可是那些片段支離破碎，唯一有印象的就是“渣男”這個詞。

這回糗大了，今天上班怎么辦？看見言辰是該裝沒事人一樣恭敬的打招呼，還是干脆灰溜溜的躲起來？

包里的手機響了，把她嚇了一跳，拿出來一看，是六點整的鬧鐘。

再看看屏幕，通話記錄那邊顯示居然有十八個未接來電，微信上也有若干個未讀訊息。

點開來一看，全是米拉打過來的，微信上要求視頻通話的也是她。

米拉是沈默上大學時在某個BBS上認識的網友，兩人性格相仿志趣相投，后來談得多了，就成了好朋友。

雖然沒有在現實中見過面，可是經常視頻聊天，對彼此已經很熟悉了。

上個月米拉跟沈默說，她過一陣子會到北京出差，沈默很開心，就跟她相約到時候一定要見一面。

最近沈默忙著投簡歷找工作沒跟米拉聯系，難不成她已經到北京了？

這樣想著，沈默顧不得時間還早，直接給米拉回撥過去。

“沈默！”米拉的聲音很清醒，尖利地嚇了沈默一跳。

她急忙把手機遠離耳朵：“哎呦，大早上就這么中氣十足，你到北京了？”

米拉很生氣的吼：“你昨天晚上干嘛了？給你打電話一直不接，我還以為你出了意外，要不是黃梁攔著，我差點報警！”

沈默聽到好友為自己擔心，心里暖烘烘的，她笑嘻嘻地問：“看來你真的到北京了？老實交待，你到底是來看黃梁的，還是來看我的？”

黃梁是米拉的男朋友，現在在北京一家公司任部門督導，跟米拉異地戀三年，兩人聚少離多。

米拉有點不好意思：“你少胡說，我當然是來看你的。”

回過味兒來又假裝嚴厲：“你少轉移話題，老實交待，你昨天晚上跟誰在一起，干嘛不接我電話？”

“這個……”

沈默心想，米拉總說，她談過很多次戀愛，見過的男人比沈默吃的米都多，不如把昨晚的糗事告訴她問問她的意見，今天在公司看到言辰，她到底該怎么辦。

于是她就簡短的把昨天晚上的事講了一遍，米拉一邊聽一邊笑，聽到剛才沈默從酒店里逃出來的情形，直接笑噴了。

“哈哈哈，你跑什么呀！你告訴我，那個言副總又沒在你跟前，你為什么要跑？”

此刻回味，沈默也是莫名其妙：“我也不知道呀，我為什么要跑？”

“你真是蠢到家了。我問你，我害怕什么呢？反正你喝醉了什么也不知道，那就一直裝不知道好了。等今天在公司見到這個渣男，你就裝得跟昨天一樣，該怎么對他就怎么對他。”

“那他要是直接找我呢？問我有沒有想起昨天的事來怎么辦？”

“你就接著裝斷片，不認賬。就說你早上在房間里醒來，服務員把衣服給你送過來的時候，你問他們，他們什么也不知道，然后你就退房離開了。”

沈默猶豫著：“啊？這樣好嗎？人家畢竟救了我，我總得表示一下感謝吧？”

“你想怎么感謝？在公司看見他直接沖上去問，言副總，昨天晚上是不是你幫我開的房？我謝謝你呀，我喝醉了你也沒對我怎么樣。”

“……”沈默無語，米拉說得對，言辰要是想要感謝，他昨天晚上就應該留下張名片或者是一個電話號碼，可是他什么也沒做，這就說明他根本沒打算讓沈默有所表示。

嗯，看來當作一切沒有發生，是上策。

“那行，我就這么辦。你現在在哪兒？我去找你吃早餐呀？”給米拉一開導，沈默的心情一下了好了。

“這個……不太方便。”米拉扭捏地說。

沈默一想，也對呀，米拉到北京來，肯定首先去找黃梁，兩人小別勝新婚，昨天晚上自然是如膠似漆干柴烈火。

“對不起對不起，我一大早打電話，打擾你們休息了。”沈默這樣說著，話里卻沒多大的誠意。

“去你的，不跟你說了，你趕緊回家換身衣服上班去，晚上我給你打電話，你要請我吃飯。”

沈默笑著說：“好的，晚上不見不散。”

掛了電話，沈默站在路邊等了半天才攔到一輛出租車，等回到家時，已經七點半了。

匆匆的洗澡換衣服，然后給自己準備簡單的早餐，再坐地鐵到公司時，剛好踩著九點的時間打卡上班。

來到十樓人事部，沈默看見同事們已經整整齊齊坐在那兒辦公了，門口的吳主任犀利地瞪著貓腰進來的她，沈默沖著他抱歉的一笑，這才走到自己工位上坐下。

跟對面的林倩倩打過招呼，沈默打開電腦，擱在包里的手機響了。

她早上忘了把手機調震動，刺耳的提示聲引得所有人朝她行注目禮。

她趕緊跟大家道歉，把手機調成靜音，打開一看，是一條微信添加好友的通知，申請好友的備注是：程昊。

沈默點擊通過，程昊秒發一條訊息。

【沈助理，是薛總讓我加你的，這是今天薛總的行程安排，我發給你看一下。】

【好的，謝謝程秘書。】

程昊不再廢話，直接發過來一個文檔，沈默打開，手機屏幕上的小字看得很費力。

她很自然的想把文檔傳到電腦上查看，然后就想到了昨天吳主任告她黑狀的事，不由恨恨地瞪向吳主任坐的方向。

哪知道吳主任此刻也正回過頭來瞪著她，四目相對都是一愣，沈默突然沖著吳主任嫣然一笑。

女孩的笑容明媚動人，眼睛亮得像是能洞察一切，吳主任一愣，臉色刷得白了，見鬼般的趕緊轉回頭。

沈默開心得冒泡，她不覺得自己這行為挺幼稚的，反而覺得嚇著吳主任一回，這一局自己贏了。

把文檔傳到電腦上，沈默認真的閱讀和記錄著：“九點半，薛總跟高層開會；十點，帶工藤先生參觀工廠；十一點，陪工藤先生到酒店吃飯休息；下午兩點，跟工藤先生簽約……”

總之今天一天還是陪著工藤那個老色鬼，沈默不由的叫苦，中午不會又要陪酒吧。

正這么想著，她的手機屏幕亮了，一看來電，是薛山打來的，讓她去他辦公室。

沈默照舊走到吳主任跟前，恭敬地說：“吳主任，薛總讓我去他辦公室一趟。”

剛才沈默那一笑，笑得吳主任心里發毛，不知怎么，他感覺從沈默的笑容里讀出好多內容來。

比如，我已經知道你的詭計了，你給我走著瞧！

再比如，我已經跟薛總說了你騷擾林倩倩的事，你等著吧，薛總說了，一定要把你趕出公司！

吳主任不敢跟沈默對視，盯著電腦屏幕道：“去吧去吧，以后你去見薛總不用跟我打報告，你又不歸我管。”

沈默淺笑著說：“那還是要的，您也是我的領導嘛，尊重領導和聽從領導的安排，是我們普通員工的首要準則……”

然后不等吳主任回答，走出人事部關上門。

總經理辦公室里，薛山正看著企劃部擬定的協議書，他拿筆在上面圈改著，聽到外面的敲門聲。

“進來。”

沈默推門進來，走到辦公桌前站定：“薛總您找我？”

薛山抬頭看著她：“怎么樣，昨天晚上沒事吧？”

“……”沈默語塞。

“嗯？是不是喝醉了？”

沈默趕緊搖頭：“沒有沒有，哪兒能呢，我酒量很高的。”

“那就好。”薛山低下頭繼續看協議書，“程昊剛才把我今天的行程發給你了吧？”

“是的薛總。”

“哦，那個行程作廢。剛才企劃部送過來的協議書有點問題，一會兒高管會開完后，我要組織企劃部開一次會，爭取在下午工藤參觀完工廠后把協議條款定下來。所以今天的行程由你代表我參加，我就不去了。”

“啊？”沈默的心往上提，不會這么背吧？！

她小心翼翼的問：“那今天由誰招待工藤先生？”

“言副總和方秘書，昨天晚上工藤先生對你和方秘書贊不絕口，今天還是由你們陪同，一定要做到讓他滿意，至少是在公司跟他簽訂協議之前。”

這潛臺詞不就是：今天一天，工藤要把你沈默搓扁揉圓你都得受著。

沈默倒不怕工藤把她怎么樣，這么多人陪著，眾目睽睽之下他也最多就是YY一番，要說美艷絕倫，方若雨的身材可比她沈默強多了。

沈默怕是的怎么面對言辰，她可沒有米拉那樣的心理素質，可以堅定的給自己洗腦，昨天晚上什么都沒發生。

沒聽到沈默的回答，薛山又抬起頭，皺著眉問：“有什么問題嗎？”

沈默趕緊說：“沒有沒有。”

“嗯，那就好。”薛山又把視線放在協議書上，“一會兒你去找程昊，他會把以前張助理用的平板電腦給你，以后你要查看什么文檔，就在平板電腦上，不要再用你工位上那臺。”

沈默大汗，點點頭說：“好的薛總，我記住了。”

“嗯，你出去吧。”

“好的薛總。”沈默轉身，走出總經理辦公室關上門。

秘書室就在總經理隔壁，沈默沒直接進去，她站在那兒出神，腦補著言辰看見自己時會是什么樣的情形。

“沈默，你知不知道你昨天晚上什么熊樣，你吐了我一身！”

要不就是：“沈默，2888，把房錢還我！”

又或者？“沈默，敢叫我渣男，哼哼，我是沒有權力開了你，可是我能叫你生不如死！”

“沈助理？沈助理？沈默！”

幽遠的某處好像傳來男人呼喚自己名字的聲音，壞了，這么快就找上門來了！

沈默跟炸毛的貓一樣跳起來，“對不起，我錯了……”

嚇得程昊后退一步，“沈助理，你站在我辦公室門口發什么呆？我叫你你怎么不應聲？你說什么，對不起……”

沈默回神，尷尬的搖手，“沒有沒有，我什么也沒說。程秘書，薛總讓我找你要張助理的平板電腦。”

程昊把手里的平板電腦遞過去，一臉狐疑地問：“你真沒事吧？”

“嗯嗯，我沒事。”沈默接過平板，按亮屏幕，“這不用密碼解鎖吧？”

“不用的，離職的員工把平板交上來，信息管理部都會格式化的。”

“哦哦，明白了，那我走了，多謝程秘書。”

沈默說完，轉身朝電梯走去。

程昊站在那兒，若有所思的盯著沈默的背影，直到她轉進電梯轉身按鍵，這才關上自己辦公室的門。

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沈默把電腦里自己瀏覽的資料徹底刪除，然后再把手機里的東西全部傳輸到平板電腦上。

剛做好這一切，桌上的座機響了，她拿起來接聽。

“是沈助理嗎？”

聽到里面的聲音，沈默嚇得手一抖。

“是……是的，我是沈默，言副總您有什么事？”

“你現在到我辦公室來。”

“啊？去你辦公室啊？”

“怎么？你現在很忙？”

“呃，不是不是，言副總，您的辦公室在幾樓呀？”

沈默確實是不知道言辰的辦公室在哪兒，昨天她跟著言辰方若雨陪工藤參觀公司，并沒有參觀過言辰的辦公室。

“八樓。啪！”

聽到話筒里掛斷的聲音，沈默撇撇嘴：“渣男！說到底還是個渣男！”

“咦，你在說誰？”林倩倩好奇的抬起頭。

“我說我昨天晚上遇到的一個男人。”沈默一邊收拾桌上的東西一邊回答。

林倩倩笑著說：“你要出去嗎？中午回不回來？”

“不一定，有什么事嗎？”

“我昨天在網上看中一條裙子，想約你一塊去試體店試穿，順便幫我看看好不好看？”

林倩倩一臉期待，祝賀的生日快到了，她想穿著那條裙子把自己當生日禮物獻給祝賀的。

沈默抱歉地說：“對不起啊倩倩，薛總讓我去陪那個日本客戶參觀工廠，中午不一定回來，要不我們約下次吧。”

“嗯，行，明天也可以的，不著急。”林倩倩爽快的答應。

沈默把電腦關機，然后站起來將平板電腦塞進包里，跟林倩倩擺了擺手。

走到吳主任背后特意咳嗽了一聲，吳主任的腰一下子挺直了，沈默忍著笑，拉開門走出去。

沈默坐電梯來到八樓，站在言辰的辦公室門口，手舉起又放下，舉起又放下。

突然身后有人冷笑：“知道自己昨天晚上丟人丟大了？這會兒是不是沒見臉言副總了？”

沈默轉身，看見方若雨一臉嘲諷地看著她。

“看什么看，醉鬼！讓到一邊去。”方若雨的肩膀撞了沈默一下，把她撞得一個趔趄。

然后她敲門，不等里面回答，方若雨推門走進去。

言辰抬起頭，皺眉看著方若雨，后者笑靨如花：“言總，好巧沈助理也要進來，我這還沒敲門呢，她就把門給推開了。”

“你……”沈默瞪圓了眼睛，她是頭一回看見這樣撒謊不打草稿的人，何況還生得這么美，這不就是傳說中的美女蛇嗎？

言辰的視線落在沈默身上，沈默下意識地低下頭，她是想起昨晚的事覺得尷尬，可方若雨看在眼里，就覺得她是因為剛才沒聽到指令闖進副總辦公室這會兒心里害怕了。

方若雨很得意，等著言辰發脾氣罵沈默。

哪知道言辰的視線只落在她身上一秒，隨即把桌上的文件夾一合說：“沈助理，薛總剛才打電話說，讓你今天全權代表他陪同工藤先生參觀工廠？”

“嗯，是的言副總。”沈默小聲回答。

“那我們出發吧，先去酒店接工藤先生。”言辰站直身，從辦公桌后走出來，看著方若雨冷聲道：“方秘書，你不需要準備一下嗎？”

方若雨直覺言辰今天對她的態度有點不一樣，她愣了下，又不想讓沈默感覺她跟言辰只是上下級的關系，便嬌媚的笑著道：“言總，我早就準備好了，就等著您說出發呢。”

“嗯，那走吧。”言辰聽了大步往外走，方若雨狠狠瞪了沈默一眼，沈默低著頭，跟在他倆身后。

司機已經在樓下等著，還是開著昨天那輛奔馳商務車，明明后面兩排三個人可以坐下的，可方若雨拉開后面的車門請言辰上車，然后對沈默說：“沈助理，你去坐前面。”

沈默看見坐在那兒的言辰正低頭滑著平板電腦，根本沒就聽到她們倆的對話。

她毫無心機地沖方若雨一笑：“好的，方秘書。”

方若雨沒想到沈默這么好說話，再聯想昨天晚上沈默喝醉的蠢樣兒，就覺得自己是不是太把這丫頭當盤菜了？這不就是個傻白甜嗎？

“算你識相！”方若雨小聲說了句，扶著車門就準備上車。

沈默突然笑著問言辰：“言副總，方秘書說讓我坐前面，我也不太明白為什么，那今天我是不是就一直坐面前？招呼工藤先生和跟他介紹我們工廠概況的事兒，就交給方秘書了嗎？”

方若雨上車的動作進行到一半，頓時僵在那兒，剛才還笑是美美的臉有剎那的驚慌，隨即她轉頭瞪著沈默：“沈助理，你怎么這么說？好像我在言總跟前邀功似的。既然今天薛總說了讓你代表他招待工藤先生，那肯定是以你為主導了。”

“哦哦，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為方秘書讓我坐副駕駛帶路呢？我還納悶呢，敬怡酒店方秘書和言副總應該比我熟悉得多，怎么還需要我帶路呢？”

言辰目光深沉地看著沈默，沈默說話間偶爾跟他對視，就感覺那犀利又冰冷的眼神極有深意。

2888呀！吐了我一身呀！還敢叫我渣男啊！

她咬著唇，突然就覺得坐在前面也不錯，最起碼不用這么近距離的面對言辰。

這時言辰開口了：“沈默也坐后面，都快點上車。”然后他就又低下頭，開始滑平板了。

方若雨恨恨瞪了沈默一眼上車，坐在言辰坐的那排三人座位上，離言辰距離很近，坐定后還挑釁地看向沈默。

沈默覺得好笑，這人得多不自信，才能把每個女人都當成自己的假想敵啊。

她坐在靠窗的單人座位上，也拿出平板查看起工廠的資料來。

很快抵達敬怡假日酒店，三人下了車，一起來到工藤住的十六樓。

剛剛走出電梯，一個推著清潔車的阿姨看見沈默，很驚喜的拉住她：“姑娘，你沒事吧？昨天晚上我把你送到大廳休息，一轉眼兒你就不見了，可把我擔心壞了。”

眼前的阿姨似曾相識，沈默皺眉回憶著。

見她一臉迷惘，阿姨又說：“你忘了，昨天晚上你喝醉了，在三樓餐廳走廊里，摳著墻哭，我問你怎么了，你說你想回家，我又問你在家哪兒呀，你說你家在山東……”

阿姨這么一說，沈默算是把那些零碎的片段給串了起來，從站在衛生間盥洗臺前傻乎乎說方若雨真好看開始，一直到走廊里自己撞到言辰，之后的一切細節翻江倒海的全涌了出來。

沈默很尷尬，方若雨很驚慌。

沈默尷尬的是人家言辰好心搭救她，她不僅罵了人家一晚上渣男，還吐了他一身。

方若雨驚慌的是，昨天晚上她把沈默丟下后離去，出租車上接到言辰的電話跟他撒謊說自己在送沈默回家的路上。

現在阿姨這么一說，她頓時明白了，后來是保潔阿姨把沈默帶到一樓大廳，應該是沈默稍微清醒后自己打車回家的。

言辰背著雙手站在那兒，看到兩位的表情，心里跟明鏡兒似的。

沈默自然也想起方若雨把自己丟在這里的情形，她心頭冷笑，果然是條美女蛇。

“姑娘，你沒事吧？今天好些了沒？”阿姨關切地說。

沈默很感激：“我沒事的阿姨，昨天真是謝謝您了。”

“那就好那就好，你不知道，我兒子也遠在上海工作，我一看見你昨天那樣兒啊，就想起我兒子來……”

阿姨絮叨個沒完，言辰皺起了眉，方若雨說：“沈默！”

沈默笑著對阿姨說：“阿姨，我們是來工作的，我先去忙了，等有空兒我來找您玩。阿姨您貴姓？要不我寫封表揚信給你們領導，讓他給您加工資。”

阿姨赫然，擺擺手說：“我姓孫，你叫我孫阿姨就可以了。你不用給我寫什么表揚信，你快點去忙吧，我也得去干活了。”

“那我走了哈。”沈默說完朝工藤的房間走去，阿姨還站在原地沖她背影搖手。

方若雨假裝關心地說：“沈默，沒想到你還挺有親和力，能跟這種下等人打成一片。”

沈默聽了這話站住，皺著眉正色道：“都是靠自己的能力吃飯，分什么三流九等。方秘書覺得自己比這阿姨高尚嗎？人家至少有顆善良的心。”

“你……”給沈默一通搶白，方若雨漲紅了臉，看看身后的言辰又不便發作，只得強把這口氣忍下來。

言辰抿了下唇，不耐道：“抓緊時間，你們是來工作的，不是來打嘴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