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煞符。

斬鬼符。

柯白坐在屋內，敲著桌子，打量上面那一打黃符。

“崔算子……”

這個人，怎么說呢，柯白的第一印象不差，也就是貪財了些，平時行事還算正派，當初買符的時候還借著肖虎的口，勸了他一勸，不過那時他沒放在心上，全當閑暇瑣事忘在腦后。

不過，人說十句話，心存三句疑。

別人說啥信啥，那就是純給人當棋子還樂呵呵的，早晚要死在某處。但要說全不信，那也不對，畢竟有句老話叫“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誰閑的沒事，天天騙你玩？

至于崔算子話里有幾句真，幾句假……

“不好說啊。”

柯白嘆了口氣，有些無奈。

還是知識不夠，術法之上的了解太少了，也就一篇殘缺的經文，所知都是借著這篇經文了解的。崔算子說的，都是術法上的內容，那觸及了他的知識盲區，真是沒法辨別真假。

當然，他心里還是信了八分。

烏煞刀鬼咒這篇術法，的確是有些問題，那養鬼在竅是真真的，前世也聽說過養小鬼的說法，大多沒什么好下場。

“術法應該是沒問題的。”柯白心中盤算，“有問題的，應該是緣由。”

真就是因為一個“緣”？

不一定。

柯白覺得，說不定，崔算子是打算借著柯白做什么事。

“既然沒問題，那便如此吧。”

柯白將那打黃符收了起來，站起身，心道：“局勢千變萬化，事態難定，先以提升實力為主，至于他那個缺陷……”

既然暫時礙不著，那就別想了。

……

寧安城外。

亂葬崗，烏鴉叫喚，刮毛風，時不時有幾朵森然幽火飄蕩，若叫個膽小的來，怕是當場嚇個倒斃。

這種地方，平日里來沒什么人。

正兒八經的人都不會在這埋人，都是有正經墳頭的。

至于有錢有勢的，那更是有專門的墳山，占了好風水，好福延子孫。

真正會埋在此處的，只有乞丐，家破人亡的，外來的流民……

嗯。

就當初柯白跟著來的那一批流民，其中死掉的，都埋在了這，主要是怕爛在城里城外，生了瘟疫。

此時此刻，還有些埋淺的，裸出半截尸體來，被野狗撕咬，甚至生了蛆蟲，蒼蠅環繞爛肉，冒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臭氣。

“真不愧是亂葬崗。”

柯白嘖了一聲，隨手一踢，給一條眼睛冒著綠光的瘦野狗踢飛出去，撞在石頭上，脊椎斷成了兩截。

這樣的野狗不少。

一路上，柯白踢飛了七八條，都不怕人，擱他們眼里，人就是一塊肉。

那種眼神，他很熟悉。

當初那些逃難的流民，大多也是這么個眼神，已經不像人了。

包括前身。

“不過，還真是夠安靜的，沒什么人。”

借著手里的羅盤，找到目的地后，柯白感嘆一句，就提起了鐵鍬，然后開挖。

他如今是力壯三境，氣力甚大，一桿鐵鍬掄起來跟風車轉似的，一鏟又一鏟的土揚起來，落到后頭，沒一會兒就挖出了一個大坑來。

這坑有三丈深，一丈寬，是個圓的。

里頭起碼層層疊疊，埋了上百具尸體，血肉都爛干凈了，一股熒綠的水淌下，形成了一個泉眼，正在那汩汩往外冒。

不一會，坑底就浮現出一個一尺高的綠水潭子。

“嘶——”

柯白見此場景，倒吸一口涼氣。

這水不是什么地下水，而是要起碼百人的尸體埋在一處陰煞之地，經年累月，不生蟲蛆，最后腐化，合地氣與水氣，便化作此水。

名喚烏煞水，又名地涌尸泉。

按照那篇殘缺經文中的說法，這地涌尸泉乃是一處能人造的寶地，可用來淬寶煉丹，更能養鬼煉尸。

嗯……

反正是一處對外道絕妙的寶地，正道基本看不上眼，熱心腸的，還要扔幾個術法凈化才罷休。

對于修持烏煞刀鬼咒來講，這烏煞水，那就是烏煞郁結凝形的寶材，用之煉法，事倍功半，還能平添功力。就這么一汪泉，柯白估量一二，起碼能增十年的法力。

“乖乖！”

柯白心中算了一下：“起碼要個幾百年，還要人杰地靈，來來回回亂葬個十來萬人才能養出來，寧安縣當初能有十來萬？”

這可不是個小數字啊！

人一過萬，如山如海，何況十來萬？

“不過也是，”柯白想起了寧安湖的那尊龍王，“畢竟是個有神靈的世界，人多些，也不算什么。”

鐵鍬杵地上，柯白將身上的衣服褪去，縱身一躍，便躍進這深坑當中，整個人盤坐在其中，地涌尸泉將他的腿給漫過。

說是尸泉，但這水沒什么腐朽的爛味兒，可以說什么味都沒有。

只是比起尋常的地下泉水來，更冰冷，好似是流動的冰，刺骨，幾乎要將整個人都要凍結，關節沒法活動，僵如雕像。

冷！

實在是冷！

柯白長吸一口氣，暗暗運起一氣鐵甲功和龜息吐納功，內臟腑，外皮膜，氣血涌動，氣力鼓蕩，散發著熱量，驅散開來。

漸漸地，關節軟化了，能夠動彈。

咔嚓，咔嚓——

柯白的頭頂有一股熱氣在冒，一片片冰從頭發間掉落，落進地涌尸泉中，便徹底的化開，不是因為熱量，而是成為了流動之冰的一部分。

體外結冰，氣逼而落。

若非是柯白有這么一身武道的氣血，怕是剛一落進來，也就能清醒個三四息，然后就凍斃其中。

除非，是服下溫熱的丹藥才成。

柯白的手中沒有這樣的丹方，現琢磨君臣佐使，還要些功夫，費時間。

所以他只好是走這么個路子，純靠氣血修為硬抗。

還好，柯白集“他我”之力，倒是能多撐些時間，足夠他將術法練成了。

“終于……可以開始了……”

五臟六腑被氣血護住，溫熱不減，他我默念經文，存思念想。

念個七八遍，火候足了。

恍惚間，柯白整個人仿佛脫去了厚重的外殼，輕靈了許多，似乎一躍便可入得九天攬月，或是下大洋捉鱉，天地之大，任其往來。

“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