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

柯白心中大吼，如同當頭棒喝。

他就好似是那個外人，關鍵時刻，只一聲，將“他我”從那種種縹緲的幻覺中醒轉過來，雙目圓瞪，一點神光如燭，雖微，卻難滅。

“果然如此！”

柯白一喜，知道另一個關隘過了。

修術法，在百日筑基的最后關頭，將要筑成玄關一竅之前，會生出幻考來，有種種幻景浮現，讓人深陷其中，若是無法從中脫出，輕則形銷骨瘦，氣血干涸，重則魂飛魄散，輪回了去。

難！

難！

難！

此關之難，在于心境。

七情六欲，種種外魔深重，難以自拔。

那些修術法的，大多幼年便在深山老林，道觀僧廟當中，對于紅塵滾滾接觸的少，一心誦經禮佛，或是談玄論道，故而外魔淡薄許多，此關好過。

不過，也因為這個緣由，這些術士一旦踏足紅塵，反而因為太過澄澈，更易染紅塵色彩，七情六欲反而會放大不少。

若是心神失守，比起一些半道出家的野狐禪作孽更深。

像是柯白這般人，此關自然是艱難，但一旦能夠踏過，反而是能建起心境之壁，更能堅定心境。

但！

卻不包含柯白。

柯白依舊是在取巧，他與“他我”之間，可謂是一心二體，但有二思，不管是誰修行，另一方都能夠繼承對方的經驗、進境、氣力、能耐。

可正因如此，“他我”的心境夠干凈，他又可以借助自己本身的思緒，喊出一聲來，如當頭棒喝，助“他我”從幻考中脫出。

“他我”自然是無需擔心所謂的心境問題。

只是柯白，因為少了這么個幻考，又是借了取巧的法兒，導致自身沒法建立起心境之壁。雖然比起那等深山術士要堅硬些，可比起那些獨身闖過幻考的主兒，就要軟了些。

不過也沒法，柯白可沒那心思，那時間，慢慢悠悠的度過幻考。

畢竟，哪怕是半路出家的野狐禪，也是能煉出些辟谷丹來的，一場幻考，能進行個十幾二十天，慢慢去闖。不說他不會煉辟谷丹，就是能煉，也沒那么多時間。

“這便是玄關一竅？”

冥冥之中，柯白心神沉浸，感應到了一處好似混沌的空間。

不是之前的練功室。

而是一處新開辟出的虛幻之空，似在外，也在內，不在外，也不在內，與心神軀殼相合。

玄關一竅！

這便是術法根基。

與之武道不同，氣血雖虛卻實，在體內涌動，實實在在，催生出勁力來。術法的玄關一竅，反而有幾分虛幻的味道，但又似乎是練假成真，由虛到實，需要苦修的。

“怪不得經文中說術法難修，在這虛幻中把握真實，提煉法力，的確是沒有武功的修行那么有實感。”

柯白感應一番，做出了這么個評價。

雖然是開辟出了玄關一竅，可柯白稍稍松開些心神，便沒了實感，似乎根本就不存在的樣子。

“算了，還是日后再探討吧，先進行下一步。”

手一揚，將那存煞符取出，手指一搓，便是一道鬼火騰空，就愛那個黃符點燃，縷縷煙氣，在坑中縈繞，漸漸沉底，在地涌尸泉的上頭漂浮，由白轉綠。

柯白也不耽擱，只是凝聚心神，感應玄關一竅，念誦真言大咒，冥冥中牽引外界的力量。

那轉綠的煙氣漸漸浮空，最后依附在柯白的身上，仿佛是一條條綠色的蛆蟲，蠕動攀爬，向里面去鉆，過不得一會兒，便盡數消失。

反倒是玄關一竅里頭，多出了那些熒綠的煙氣。

取出符來，再燒。

收納烏煞，燒符。

燒符，收納烏煞。

柯白便如此反復，依靠著這座地涌尸泉，不斷的吞吐烏煞，納入玄關一竅中。

待那打符里的存煞符燒干凈，玄關一竅里也多出了一朵巨大的慘綠云彩，透著三分邪性，三分惡氣，還有四分的詭秘。

“接下來……”

“他我”變了口訣，將崔算子教的真言念起。

周身原本屠虎所遺的虎威虎魄，盡數收斂，化作一股無形的氣勢涌入玄關一竅。

霎那間，天雷勾動地火。

那股氣勢撞上了慘綠云彩，有了有形的根基，眨眼的功夫，整個變化開來，化作一只慘綠色的斑斕大蟲，栩栩如生，似他當初斬殺的那一頭，就連虎眸中的神采也是一般無二。

這頭大虎一變化出，咆哮一聲，便向空中一沖。

轟隆隆！

玄關一竅發出了一道大音，顫抖起來，似乎是被那大虎撞的，“他我”臉頰一白，氣血差點便潰散掉。

“好險！”

柯白一驚。

還好他留了個心眼，這一番行止，皆是由“他我”來進行的，否則那傷非要挨一下不可。

“他我”能刷新一番，傷勢無影蹤，可他本身不成。

若是受了這傷，怕是十天半個月別想著跟人斗武了，在現在這個局勢，那純粹是自廢雙腳，為了多個底牌，把自己平日里最拿手的家伙事給扔了。

“不過，也就這一下了。”

柯白眼神犀利，念動真言，心海中似乎有什么被牽動。

與此同時，斬鬼符在眼前一染，煙氣盡數吸納入體，涌入玄關一竅。

正如方才那般。

無形之力有了有形根基，一口寶刀浮現而出，當空一斬。

慘綠大虎“嗷”的一聲，整個被斬成了兩半，化作了兩團不斷涌動的慘綠煙氣，想要聚合起來，再變化成大虎。

不過，柯白是不打算給它這個機會。

斬鬼符不斷拿出，然后燃燒。

玄關一竅中，那寶刀不斷浮現，當空斬下，將慘綠煙氣斬碎，甚至是融匯。

待斬出二十五刀后，柯白心中似有所感。

「五虎斷門刀：一重意境」

唰！

心念一動，原本丈許的寶刀化作一口正常大小的刀，凌空一閃，化出三抹刀光來，在煙氣中不斷穿插，攪動，然后如同一個核似的，把所有的煙氣都凝結起來。

最后，慘綠褪去，化作一抹墨綠色。

玄關一竅中，一枚小小的符箓在那沉浮，隨著柯白的呼吸存想，不斷吞吐。

若是細看，那符箓不是別的，正是柯白最后不斷燒化的斬鬼符。

「虎煞斬鬼咒：一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