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條件真是好多了,幾乎家家戶戶都安裝了空調,感覺今年三伏天特別熱。但是坐在家里打開空調,外面的熱就和我們無關。
記得89年前后我們村只是家家戶戶通了電,解決了照明問題。基本沒有其他的家用電器。我們家最富的本家爺爺家有一個小的吊扇,安在房梁上,有時候去他家感受一下,不用手搖就有很涼快的風吹下來,真涼快啊。擁有一個風扇成了我們弟兄兩個的小目標。
那個時候我已經在村里的小學當老師了,每個月有62塊 5的工資。這是個固定收入,它讓你可以有計劃的去消費和制定目標。因為它就像女人的月經一樣,到了日子它就來了。不過這種計劃也要把風險考慮進去,萬一來不了咋辦,要控制在可控的范圍之內。不然也很麻煩,就像未婚先孕一樣,會讓你愁得一批。
所以奉勸大家吃飯穿衣看家當,要量力而行,適度消費,不要盲目攀比導致入不敷出。
那一年確實天很熱,周末我也不能休息,得和母親哥哥去地里給莊稼拔草,天熱莊稼長的快草也長的快。蹲在莊稼地里拔草的滋味真是不好受,真的是在和自然斗爭,毛主席說戰天斗地,真的是那樣,與其說是戰斗,不如說是煎熬,上面有太陽烤著,脖子身上全是汗,手上是泥土和綠色的草汁,偶爾還有草蟲子飛到身上讓你發癢,遠處的空氣都霧騰騰的冒著熱氣,太熱啦。
我跟母親說:“娘,咱涼快涼快吧,受不了啦。”
母親說:‘‘好吧,就一袋煙的功夫。‘’
母親從十八歲就開始學著抽煙,抽了幾十年,直到六十多歲,因為身體原因才戒了煙。她說的一袋煙其實很快,就是一根煙卷,抽完就開始干活。我坐在樹蔭下邊,看著她點上煙,就故意和她多說說話,拖延點時間,盼著她慢點抽,好多歇一會兒。如果我看見她最后連抽兩口然后把煙頭往地上一摁,我就知道要開始干活了。地里這么熱,汗滴禾下土,回家涼快也行啊,拔著草我想起了本家爺爺家的電風扇,想象著風扇帶來的清涼,就跟母親說:‘‘娘,咱家要是有個電風扇就好了,起碼在家里涼快。’’
母親說:“哪有錢啊,現在長果(花生)還沒長起來,誰知道收成咋樣,就是收了,還得攢錢先給你哥哥娶媳婦呢,現在娶個媳婦花兩三千,咱得慢慢攢,給他娶了再給你娶,你爹死了我得完成任務啊。”
哥哥不做聲,低頭拔草。我說:''我哥今年十九,娶媳婦還得幾年,到時候再說啊,先顧眼前啊,天這么熱,弄個風扇先涼快涼快。‘’
母親說:''想買自己想辦法,家里也沒錢,有錢也不能動。‘’
‘‘那我就去供銷社賒一個,秋后還,家里實在還不了我不是有工資嗎,倆月工資用不了,哥,你看看行不行。’’我扭過頭去問哥。哥說:‘‘行是行,要賒你去賒,賒了來我和你安,咱們上學學過物理,自己就能安上。’’
我一聽就高興了,站起來說:''娘,哥也同意,少數服從多數,我就去了啊。‘’娘說:“你去吧,賒不來我可不管,賒不來下午別耽誤干活。‘’
“你們就等著吧”。我站起來跑到地頭的水溝邊洗了洗,騎上車子就跑了。
我是有計劃的,先到了姨家。管區供銷社就在姨家村邊上,姨夫是村干部,我自己去賒怕賒不出來,讓姨夫跟我去肯定沒問題。人做事要有自知之明,事實證明我想的很穩妥,姨夫從小對我們哥倆非常好,我去了之后一說沒問題,還炒了倆菜和我喝了點酒,然后去了供銷社就把風扇賒回來了,現在還記得是一臺飛行牌的吊扇。既少干了活又辦了事,還喝了酒,心里美滋滋噠。
高高興興到了家,母親和哥哥一看也高興了,消費真的是能讓人快樂。我和哥哥也不怕熱了,先苦后甜嗎,大中午就開始搬梯子,看說明書,安裝,接線,幸虧學過物理,基本電路都懂。兩個人上來下去鼓搗了一兩個小時,終于把吊扇安裝完成了。合上電閘,一擰墻上的調速開關,風扇翅子徐徐轉動起來,就像直升飛機的螺旋槳在屋里的房梁下盤旋,老帶勁了。我和哥哥弄了一個舊床單往地上一放,躺在吊扇底下,那感覺就一個字:爽。
母親也高興起來,門上的嬸子大娘也紛紛夸贊:”建民他娘啊,你有盼頭啊,這兩個小子老能干了,以后一定能過份好日子啊,好好領著他倆人過吧,好日子在后頭,你就等著老了享福吧。”說的母親連連點頭,勞累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到了秋后,我們也如約還上了風扇欠款,提前享受了一夏的清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