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大牢。
季泉看著眼前悠然自得的季元令,沉著的臉上陰云密布。
“他準備的怎么樣了?”
季元令喝了一口季泉帶來的酒,淡然問道。
“人都進城了......”
“魔門...魔門...你竟然和魔門勾結在一起,你知道這件事如果沒成功,我們季家的后果嗎?”
季泉雙手顫抖,心中難以平靜。
“呵呵呵~他算什么魔門,只是其中一支早已沒落的別脈而已。”
“令兒,你非要如此做不可嗎?我們還有機會,爹還能救你出去。”
季泉上前抓住季元令的手,話語中帶著幾分懇求。
“爹,我們沒機會了。”
“從我救下他的那一刻開始,我們就沒機會了。”
季元令扯開胸前的衣服,露出心口上嵌著的一顆鐵珠。在他動念之下,鐵珠如水流般流淌開來,化作一件薄如蟬翼的軟甲。
“看,這就是多年來他最大的成果,現在就在我身上。”
“我不會有事的,季家也不會有事,他一直在我的掌控之中。這顆珠子,牽系著他的生死。”
“很快,整個縣城會重新匍匐在我們的腳下,您在擔心什么呢?”
季元令扳過季泉的臉,看著他的眼睛,笑著問道。
“神勾府...很快就要來了...”
“別怕,沒事的,你去跟他說,今晚就行動。明天早上,我就要看到李氏商行,所有人的尸體。”
季泉失神的走出大牢,灼熱的日光都驅不散他心中的陰寒。
季家在東谷縣扎根,世代經營,如今卻一朝船覆,到了行險一搏的時候。
但是,真的能瞞過神勾府嗎?
......
李氏商行,后院。
滾滾氣血在李玄陽的百脈中穿行,按著《六陽赤書》的訣要,融匯天地元氣入體。
浩蕩天陽之下,行氣法引動了最為熾烈的天地元氣,有如滾燙的鐵水,澆灌入他的一條條脈絡。
李玄陽發現自己托大了。
在這個時節,以《六陽赤書》破境絕不該站在日頭下。
是他太過想當然,還以為同為陽屬,能夠有所助益。
如此灼烈的真氣,好似大日真火直接在他體內燃燒。
若不是清風氣在旁引導轉化,恐怕他張口就能噴出火來。
“施玉磐莫不是個大聰明,這么危險的事都不知道在紙上提點,是想把自己的后輩一個個的燒成焦炭嗎!”
李玄陽心中腹誹。
此時的他正在行氣的關鍵,不可能移步到屋里去,只能寄希望于清風氣能撐住整個破境的過程。
沒有師長指點,這些高深的法門很容易出現疏漏。
估摸著施玉磐自身也是學藝不精,留下的前四境法門雖然完整,但卻沒什么獨到的見解。
到了李玄陽手中,就有了如今尷尬的一幕。
所幸在清風氣的調和之下,他雖然周身熾熱難當,但還不至于被燒成一個火人。
天地元氣經氣血勁力帶動,灌入任督二脈的交界,循著他一直無法感知的路徑,涌向了丹竅所在。
這就是丹竅的厘定過程。
此篇心法至此終于步入了正軌。
但很快,李玄陽就遇到了難題。
他的氣血勁力太強,在元氣入竅的過程中,一不小心就會造成巨大的沖擊。
“如果我勁力煉體再增一分,這一下豈不是就斷了武道之路。”
李玄陽無比謹慎的約束諸脈氣血勁力,盡量以清風氣引導。
只要元氣入竅,不斷的滋生真氣,丹竅自會化入丹田氣海,再沒有這些憂慮。
李玄陽感覺自己從未如此小心翼翼的去做過這樣的事,就像拿著一根千鈞鐵棒,干著穿針引線的活兒。
百脈之中,熾烈的元氣甫一入體,便被清風氣裹挾,朝著丹竅牽引。
李玄陽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
當第一縷真氣滋生的時候,他心中莫名的開始喜悅,好似周身的每一個毛孔都在歡呼。
隨著他對氣血勁力的精細控制,清風氣隨元氣一同入竅,化生出六陽真氣,逐漸充盈的丹竅開始落入冥冥。
“呼~”
李玄陽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丹竅化入丹田氣海,剩下的就只是水磨工夫。
后院里,李玄陽肘心向外,兩手頂天,站著六陽樁。
周身三尺,似有盈盈火氣散發,隱見金紅之色。
丹田氣海,與他渾為一體的真氣開始反哺百脈,隨氣血勁力奔流。
本是灼烈的六陽真氣,此刻變得無比溫順,就連入體的元氣,也不再炙熱,像一條條溪流般匯入了氣海。
隨著真氣不停的運行,護航到最后一步的清風氣也被轉化完成。
六陽真氣充斥體內百脈,接續不斷,隨行氣法搬運入丹田氣海。
“沖虛......成了!”
勁覆九尺后,他的力道已達五千鈞,但需要全力催發,自然有著起伏。
此時有了六陽真氣的加持,一拳一腳間都可蘊含這般力道,真氣勁力合一之下,還能再增一成。
最為可怖的,是臻至爐火純青的《六勁混元真解》。
六勁合一,更能將自身力道翻倍。
若不是他的體魄經過《武當秘傳八段錦》和《七煞煉體術》的強化,在翻倍的力道下,自身筋骨就要先一步崩潰。
“若要走諸勁合一的道路,看來護體的法門也不能落下。”
“按施玉磐的說法,踏入沖虛境便可氣及三尺。而勁增一寸,則氣長一寸,所以我現在的真氣可達......”
李玄陽嘗試著朝藤架拍出一掌,無影無形的六陽真氣自他掌心涌出。
只聽嘩啦一聲,藤架的一角頓時碎裂垮塌下來。
“丈二!”
李玄陽心中有了數。
除此之外,真氣還可鎖住武人氣血,不至于輕易衰退。
在運用輕身法門之時,所得成效遠比單靠勁力催發要好的多。
“怪不得那個紅紗女子的輕功如此了得......”
李玄陽踩了幾腳神蹤步之后,漸漸明白了真氣的諸多神妙。
幸虧他的輕身功法早就奪道功成,氣血勁力渾厚無雙,否則那一晚真未必攆得上她。
再做了一遍八段錦后,李玄陽發現,真氣的蘊養之效,居然遠勝勁力煉體。
“這是八段錦的問題,還是真氣的問題?”
對于此種結果,李玄陽卻是有些不確定了。
他回神查看武河圖,那幕簾一般的金字中,已展現出了相關的信息,但與之前的拳腳刀劍武學有了很大的區別。
《六陽赤書》·甲·中
其后沒了武學境界的劃分,而在其下,則多了一行新的分支。
《六陽心經》·甲·中(第一層)
當前可奪道武學:
《六陽赤書》
“一道完整的傳承,居然可以直接奪道?”
施玉磐留下的金紙上,不僅有一篇心法,三十六式樁功,還有一門《六陽大手印》的入門篇。
“那豈不是說,如果我能奪道《六陽赤書》,其上的配套武學就可以不練而成?”
他掃了一眼奪道所需的武運,高達六千的數值頓時如一盆涼水從頭澆下。
“真是想太多了。能將《六陽赤書》修煉圓滿的,就算我武運足夠,也不是對手。”
這么多日,他一直將自己關在后院,日以繼夜的修煉。
此刻胸中郁氣一散,頓覺天地明朗。
“六陽真氣至陽至剛,特點極為鮮明,人多的時候,不能再隨意出手了。”
李玄陽松了松筋骨,打開屏門。
“城中那些行事隱秘的陌生人可有什么線索?”
守在門外的李大牛和趙坤二人搖了搖頭。
“季元令不可能坐以待斃,李氏商行看似是東谷縣最大的贏家,但也可能在他的后手下,隨時船翻人覆。”
李玄陽讓青壯們提高幾分警惕,這幾日務必多多留意商行周圍,以免發生了意外來不及反應。
他又將兩姐妹叫到跟前,收點了行裝,讓趙坤護送她們回了李家村。
到時若有意外,他未必顧及得了二人,不如脫出漩渦。
將三人送到城門,回去路過古廟街時,李玄陽被一陣酒香味吸引了心神。
廣財街繁華,古廟街熱鬧。
古廟街因城隍廟而得名,多的是字畫的攤位,還有各種手藝人和雜耍,算卦占卜的也是不少。
在李家村青壯未把金令盟趕走之前,這邊每日都會有小賊頭扎堆。
自季元令被抓進了牢里,陳百城又將金玉堂的人手收縮到了城北,感覺整片城南都清凈了許多。
東申酒莊就座落古廟街街尾,差不多有百十年的歷史。
李玄陽鼻翼微翕,轉頭看向了古色古香的酒莊大門,恰此時,里頭卻忽然出來了兩人。
他本沒有在意,但是那個走在前頭的老者忽然提起葫蘆灌了一口酒,轉回頭,噴向了那個跟在他身后的中年人。
只聽“嘩~”的一聲響,老者噴出去的酒氣化作了燃燒的火焰,燒了另一人滿頭滿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