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你不把英哥兒當親生兒子看待，卻也是允炆的哥哥，你怎么下得去手？”常氏癱坐在椅上，捂臉痛哭道。

王安站在一邊，盡情欣賞著這一幕宮廷倫理大悲劇。

然而主角之一的呂氏，卻只是默默跪坐在地一言不發，讓這出戲劇少了許多沖突。

當得知楊太醫今夜值守的時候，王安就已經提前交代了劉成功和黑子兩人，帶著弟兄躲在暗處監視。

于是乎，即便呂氏突然出現攔住了王安，卻也沒能改變楊太醫被劉成功等人抓了個現行。

整整五個大漢將軍，親眼看著楊太醫往湯藥里加料，這人證多的都有點富裕了，即便是對方長了八百張嘴也無法顛倒黑白。

因此當王安將整件事的始末說出，面對朱標的質問，楊太醫索性全部承認，只求禍不及家人。

然而無論其他人鬧得如何天翻地覆，呂氏只是冷笑著閉嘴不言。

于是當朱元璋衣衫不整的趕到東宮，看到的就是這么一副場景。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朱元璋怒喝。

朱標捂臉嘆息，一副家門不幸的樣子道：“讓王安說吧。”

于是王安只好又將所有始末，以及自己的猜測說了一遍。

當然，王安省略了呂氏色誘自己的那段。

就是再給他八百個膽子，也不敢說出來。

雖然這是呂氏為了拉攏他而耍的小手段，但男人的恥辱點都是相通的，有時候自尊會長在奇怪的地方。

尤其是像朱標和朱元璋這樣，站在大明權力巔峰的男人，更是無法容忍半點傷害名譽的事情發生。

反正把王安剁了也就是張張嘴皮子的事，卻能讓這段恥辱永遠埋在地下。

朱元璋聽完經過，不禁覺得腳步一陣踉蹌。

作為一個布衣皇帝，朱元璋對于親情可算看得極重，這一點從他對子孫后代的安排就能看出。

因為擔心子孫吃不飽飯，所以規定由朝廷發給俸祿養活，這樣即便不用工作也能過上溫飽的生活。

所以朱元璋最不能容忍的，便是一家人互相殘害。

老皇帝顫抖著手，悲憤交加道：“可有證據？”

直到這時候，朱元璋還在幻想這一切都是誤會，他親手挑選的兒媳絕不會是個殘忍惡毒之人。

然而有了楊太醫的指證，以及王安收集的一系列證據。

帶有結核桿菌的藥渣、被感染的小羊羔，以及那座肺癆村的人證、裝有毒藥的瓷瓶，以及呂氏一副時不與我的心灰意冷狀，都證明了王安所言不假。

偌大的主殿，頓時陷入了死寂。

除了輕微的抽泣與激烈的喘息，再聽不到其他的聲響。

王安知道自己是時候離開了，真相大白之后便應該做出處置。

然而不論如何處置，這段駭人聽聞的宮廷秘辛晚安都不適宜繼續摻和下去。

他已經完成了一個錦衣衛，應該完成的工作。

“陛下、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請容卑職先行告退。”

然而王安這句話，就像是引燃炸藥的一絲火星，讓壓抑的氛圍忽然變得激烈了起來。

首先是楊太醫哭嚎著磕頭哀求，“老臣一時鬼迷心竅，貪圖呂妃許諾的高官厚祿，這才鋌而走險。”

“老臣死不足惜，只是家人無辜請陛下垂憐吶！”

呂氏聞言，終于第一次開口，哈哈大笑道：“成王敗寇，這個時候才后悔早干嘛去了？”

“皇上的性子難道你不明白，居然還奢望能夠替家人求得一線生機，簡直愚蠢至極！”

朱元璋暴怒，辱罵道：“你這蛇蝎心腸的女人，到了此時還不知悔改？”

朱標則被氣的喘不上氣，一手按著胸口，一手指著呂氏“你你你”個不停。

常氏則是想到朱雄英的慘狀，朝呂氏撲了過去，一邊廝打一邊叫罵。

好端端的一座宮殿，頓時變成斗獸場一般嘈雜。

而劉成功等人，則根本沒有資格踏入大殿參與了解此等密辛。

因此只有王安一人，站在那里頗有些手足無措。

也不知道該不該上去阻止常氏，還是先拉住像朱元璋跪行的楊太醫。

如此鬧騰了一會兒，還是朱元璋拿出了開國皇帝的霸氣，爆喝一聲：“夠了，都給咱住嘴！”

所有人立刻停止動作，一動不動。

常氏正騎在呂氏身上；楊太醫已經爬到了朱元璋身前三步；朱標則憋住了呼吸滿頭大汗。

“簡直是家門不幸！”朱元璋捂臉嘆息一聲，手指楊太醫下令道：“將這賊子打入死牢，傳朕旨意滿門抄斬！”

“陛下饒命啊，我的家人不知情這一切都是我造的孽……”

然而不等楊太醫繼續哀求，王安趕忙上前勒著他的脖子將其拖走。

等拖出門外，又從懷里掏出一張手帕塞進楊太醫口中，抬手叫來不遠處的劉成功等人，吩咐道：“打入死牢。”

“頭兒，這到底怎么回事？”劉成功等人忍不住好奇道。

王安瞪了他一眼，訓斥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打聽，先把人抓起來。”

這會兒主殿里亂的像鍋粥，王安還得回去等著待命。

雖然很想就這么一走了之，但王安知道這件事他已經牽涉太深，現在能做的就是盡量把手尾處理干凈，好讓朱元璋兩父子不至于生出殺人滅口的心思。

王安交代完，正要抬腳離開，忽然又停住腳步看向楊太醫，糾結道：“唉，把他舌頭割了吧。”

“他知道太多事，太多不能泄露出去的事情了。”

王安等人雖然屬于錦衣衛，但卻不是衛獄那些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

因此知道血淋淋的命令，讓劉成功等人都是一愣，有些不敢自信。

然而王安卻是板著臉，訓斥道：“不想自找麻煩的話，就按我說的話做。”

說罷，王安大步返回主殿。

而不出王安所料，主殿內還是亂糟糟的一片。

常氏這會兒已經從呂氏身上站了起來，正哭哭啼啼的逼問解藥。

王安不禁有些無語，肺癆這種東西如果非要說有解藥的話，那也是抗生素和抗結核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