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及川徹好像在【垢嘗】身上看到了自己的臉。

拿在手上的茶盞里紅色的茶湯泛起漣漪，然后迅速歸于平靜。

“你在騙我么？你說的事情對光之巨人來說有點太黑暗了。”

及川徹的嗓音變得有些沙啞，未來會變成完全體妖怪讓他有點不能接受。

“是不是騙你你自己心里有數，你拿了【大蛇】天命這么久，身上應該已經開始出現‘妖魔化’了。”

羽衣京世掀起桌面上的鏡子讓及川徹看清自己現在的臉。

蛇一樣的豎瞳出現在他眼眶里，而他的眼角不知道何時也已經開始出現黑紅色的鱗片了。

“妖魔化的過程無法逆轉，使用【天命】會讓這一過程加速，不使用也會慢慢向妖怪靠攏。”

羽衣京世撐著手，打開一把小紙扇子半遮住臉。

“歡迎加入妖怪的世界。”

狐貍好像很高興及川徹今天來找她，彌漫著霧氣的學校社團回蕩著羽衣京世的聲音。

“大妖王....”

“及川徹。”

從古典文化部出來后及川顯得有些魂不守舍，走過很多次的校園樓梯差點踩空，還好身邊的星野優子扶住了他。

“你沒事吧。”

星野優子眼睛里有未完全消化的驚慌，這次來青山學院收獲的東西很多，包括妖怪的存在，來歷，甚至羽衣京世也告訴他們怎么找到【惡路王】的方法。

不過星野優子還是開心不起來。

及川徹因為她打敗了上一代【大蛇】，他未來也會變成真正的怪物。

“我想說一句我其實還好，但看起來好像沒什么說服力。”

月色照在及川徹的臉上露出一個“星野小姐你看我還能繼續做人”的難看笑容。

及川徹的眼角還有在緩緩消退的鱗片，星野優子伸手摸了摸，然后把男生輕輕抱住。

銀色的月光如水一樣盈滿樓梯間。

青山學院的鐘響了九聲的時候兩人才從社團大樓出來。

“按照羽衣小姐的說法，我們少用一點那個...那個什么？”

“【天命】”

“對，【天命】。”

星野優子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牽住了及川徹的手，她穿著黑色呢子大衣，把及川徹的手藏在自己的口袋里，

“她說如果不用的話，也能撐個十幾二十....”

女人的聲音慢慢小了下去，她想起來及川徹今年才十幾歲。

十幾年后正是他最好的年紀。

四月末的春風開始吹的女人鼻尖發酸，她拉著及川徹的衣襟就把頭抵在了他的胸口。

剛剛安慰人的星野小姐好像需要別人安慰，及川徹感覺胸口位置濕潤了一大片，暖洋洋的眼淚讓他從剛剛的消息里回過神來。

“好了，好了。”

及川徹嘆了口氣摸了摸女人海藻一樣的頭發。

“嗯....變成妖怪也挺好的。”

星星在天空上面眨巴著眼，及川徹聽著女人在懷里說著對不起，將背部依靠在身后的路燈上。

燈光將兩個人的影子拉的很長，黑色的大衣半遮住兩人的身體。

“我原本的愿望是退休后買一棟馬來西亞的房子住在海邊，死后將骨灰撒入太平洋。”

及川徹聞著女人身上香水的味道，抿嘴笑了笑。

“現在好了...房子不用買了，我還能直接住海里。”

向妖魔轉變是一個漫長而又持久的過程，他早晚會失去人類的形態，如果不想引起恐慌，或者被政府針對，【大蛇】會回歸祂的歸宿。

大海。

“有各種新鮮昂貴的海鮮可以吃，還有各種海底景色可以看。”

及川徹捏了捏下巴。

“你如果不害怕我的話可以抽空來看看我，到時候我可以給你送伴手禮，是送金槍魚好，還是大鰲蟹好呢....”

及川徹好像很認真的在想這件事，打著旋的夜風將他的聲音無限拉長。

細碎的風伴隨著女人嗚咽的聲音，聽到及川徹的描述她有些受不了的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妖怪銜著海鮮送給她的畫面，好像戳中了她某個笑點。

又哭又笑的反復了好一會，星野優子抬起臉。

長長的睫毛濕噠噠的粘在眼瞼上，眼角的淚痣被淚花暈染的有些可人。

女人眼神在及川徹臉上游離了一會，然后向上踮了踮腳。

“妖怪還會不會海鮮過敏？”

星野優子的額頭低著及川徹的額頭，鼻尖擦著男生的鼻尖，她好像很關心這個問題，就是湊的有些近了。

校園里的一切好像安靜下來，及川徹聽到人類的那顆心臟在發出咚咚咚的顫動。

“這種事情，我....”

“今晚我的烏冬面里有蟹肉棒。”

星野優子張嘴輕輕呼了一口氣。

因為她喜歡吃海鮮，及川徹每次做飯都會加一些海鮮或者河鮮的料理。

女人口腔里的氣息好像未長熟的青澀果子，有一點茶香，半點清甜，濕潤的氣息好似層層疊疊的海浪一樣，一下一下的打在及川徹的臉頰上。

哭過笑過的女人好像變的格外感性，她借著路燈看清楚及川徹那張熟悉的臉，然后向左邊輕輕歪了歪腦袋。

“哦呼~看看我發現了什么。”

一道聲音跟一束手電筒燈光打斷了兩人接下來的動作。

及川徹松開了不知道什么時候放在女人腰上的手，而星野優子踮起的腳也快速回落。

兩人同時扭過身體開始抬頭看星星，一位戴著值班牌的老師走了過來。

…

“阿徹談戀愛了？”

看了眼那個跟自己打過招呼就急匆匆離開的女人，神保詩織平靜的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鏡。

跟女生接吻的時候被自己母親的朋友撞上，而且她還是自己的老師。

及川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老實說了句沒有。

“哦？嗯。。。咦？”

神保詩織好像審訊犯人一樣，拿著手電筒上下打量及川徹。

“沒交往就這樣？你們是情人關系？”

在神保詩織這里，情人關系大概指不用負責的床伴關系。

及川徹在路燈下伸出了自己的手，星野優子殘留的余溫好像還在指尖。

在剛剛那一刻，及川徹突然很懷念早就消失的【天魔雄命】。

“不是情人關系，也不是情侶關系。”

及川徹把手伸到風中讓余溫消散。

“至于為什么會這樣...”

“我不知道她是因為愧疚還是其他。”